一次齐燕交战,燕国丢了十个城池。燕王请苏秦出面游说,把十个城池都要了回来。本来这可是个大功劳,可是燕国竟有人诽谤苏秦的做法反复无常,定会作乱。结果,弄得燕王反而和苏秦疏远了。
苏秦感到必须面陈清白。他直率地说;“谗言说我不讲信用,然这正是大王您的福份呀!”见燕王很惊诧,苏秦又问道:“假如我像尾生一样守信,像伯夷一样廉洁,像曾参一样孝悌,以此来辅佐大王,您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燕王感到没有什么不对的。
苏秦说,“我要是有这样的品质,我就不在这儿事奉您了。以曾参之孝顺,宁肯守护双亲,也不会不远千里去事奉危难之君;以伯夷之廉,物欲淡泊得饿死首阳也不肯接受封侯,你怎么能让他去齐国要回城池?尾生为了守信用,在桥下与女子约会,女子不来,他被大水淹了也不离开,抱柱而死。这样的人又怎能去齐国宣传燕国的威风,吓退齐国强兵呢?”
况且,讲信之人只是在自我保护,不是进取之道,可这三王五霸之业不是自我保护就能办到的。如今,我离别老母亲事奉国君,本来就想积极进取,我不相信您是固步自封之君,而且,臣下是以忠信获罪于您的。
燕王刚才还听得苏秦把曾参、伯夷骂得一钱不值,又听苏秦以忠信获罪,大为不解,问:“忠信有什么罪呢?”
苏秦回答;“臣的邻居有一妻一妾,其妻在男人出远门时与人私通,男主人回来后,她让侍妾端上毒酒。侍妾想,端上去男主人被杀,说出来女主人被赶。于是她假装不小心把酒洒在了地上。男主人大怒打了那侍妾。侍妾对男女主人可谓忠矣,却以忠信而获罪。如今,我的遭遇就像这个侍妾,一心事奉燕国,又诚心说服齐国,结果呢,反落到今天的地步。我只恐怕以后事奉国君的人,都不敢尽力了。”
苏秦这一番话,极言大信不信,诡即为信,气度一张一合,正好摸准了燕王的心思。最后,燕王也禁不住叫起好来,从此恢复了对苏秦的信任。
中国古人的哲学,“一阴一阳之谓道”,万事万物的千变万化,其根本原因就在于阴阳消长,交替作用。它们既是对立的,又互为根据。如同父与子互为根据,没有子也就没有父,父亲当得好不好,要看儿子表现得好不好。说服也一样要遵循阴阳捭阖之道,要根据对方的具体情况,或开放或封闭,或属阴或归阳;或柔弱或刚强;或松弛或紧张,乃至或奇或正,或圆或方,或动或静,或真或假,或明或暗,或主或客,或实或虚,或正或反,阴阳消长,如同圆环一样开合环绕,开极而合,合极又开,往复变化以至无穷。“此天地阴阳之道,而说人之法也。”
历史上,申包胥哭秦庭是柔,唐睢力折秦王是刚;魏征劝唐王是守直,西门豹治巫婆是用同;蒯通说汉高祖不杀是表真,刘备诓曹阿瞒惊雷是借假;樊哙鸿门闯宴,其声遏云,阮籍借醉辞婚,不发一言;孙权会邓芝,陈兵设鼎,孔明劝吴王,谈笑风声;郭子仪大开门,无时不传,安缠陵择妙机,三年一语;以及诸如冯谖说孟尝君,甘罗说张唐,姜太公钓文王,诸此等等,无一不是或奇或正,或虚或实,乃至正诡交加。因为它们本身是互为根据、互相转化的对立统一。犹如古人张网捕鸟,捕到鸟的只是网中之一孔,但又只有一孔的罗网必定捕不到鸟。有无相生,难易相成,捭阖之道,浑成一身而无可抵拒。
齐国有个人叫闾丘?十八岁,他在路上拦住齐宣王,说:“家里穷,父母孝,希望给我一个小差事。”宣王说:“你年龄还小,不能当官。”闾丘?答道:“不是这么回事,从前颛顼十二岁就治理天下,秦国的项橐七岁就当孔圣人的老师,由此看来,我是不贤能罢了,年纪不小了。”宣王说:“从来没有额骨只有八寸的拉套的小马驹子能拖着重东西走远路的,由此看来,士人也只有白了头发秃了顶才能任职办事。”闾丘?说;“不对。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骅骝马录骥,是天下的骏马、让它们和野猫黄鼠狼在锅灶中间比试比试,它们未必比野猫黄鼠狼跑得快;天鹅、仙鹤,一飞千里,让它们跟燕子、蝙蝠在大堂和两厢的房檐下面,在居室中间比试比试,它们未必比燕子、蝙蝠动作灵活。辟闾巨阙,是天下最锐利的宝剑,砍石头剑刃不会缺损,刺石头剑尖不会折断,用它们来和稻草秆比一比拨开眼睛取出细屑,它们未必比稻草秆用起来方便。由此看来,那些白了头发秃了顶的先生与我闾丘?又有什么差别呢?”宣王说:“说很好。你有这样好的见解,为什么这么晚才来见寡人呢?”闾丘?答道:“鸡和猪的喧哗吵闹,把钟鼓的声音淹没了;云霞布满天空、就把太阳月亮的光辉掩盖了。大王身边小人太多,所以我迟迟才来见大王。《诗经》说:‘听见谁说顺耳的话你就提拔;听到有人诽谤哪一个,你就贬黜哪一个。’我怎能得到任用呢?”宣王拍着车轼说:“寡人有过错。”于是把闾丘?带在车上一起回到朝廷,委派他职务。因而孔子说:“年少的人是可怕的,怎能断定他们将来赶不上现在的人呢?”说的就是这回事啊。
见风使舵改变方法趁势说服
见风使舵,往往被认为是一种不好的行为,其实,在说服他人时,能够趁势改变利用见风使舵的方法说服他人,不是一种坏方式。
齐宣王外出到社山打猎,社山父老有十三人一齐来慰劳齐宣王。齐宣王说:“父老们辛苦了!”又对左右的人说:“赏赐父老,他们的田地免缴租税。”父老们都拜谢宣王,只有闾丘先生不拜谢。齐宣王说:“父老们认为这太少了吗?”又对左右的人说:“再赏赐他们不服徭役。”父老们又都拜谢,闾丘先生又不拜谢。齐宣王说。“拜谢的人可以离开,不拜谢的人上前来。”齐宣王说:“我今天来巡视,父老们前来慰劳,我感到荣幸,因此赏赐父老们的田地不缴租税。父老们都拜谢,只有先生您不拜谢,我自以为赏赐太少,所以又赏赐父老们不服徭役。父老们都拜谢,又只有先生您不拜谢,难道是我有什么过错吗?”闾丘先生回答说:“因为听说大王要来巡游,所以才来慰劳大王。希望从大王这里得到长寿,希望从大王这里得到富裕,希望从大王这里得到显贵。”齐宣王说:“人的生死有一定时间,不是我所能给予的,无法使先生长寿;粮仓虽然充实,是用来防备灾害的,无法使先生富裕;大官没有缺额,小官又太低贱,无法使先生显贵。”闾丘先生回答说:“这些不是我所敢乞求的。只希望大王挑选优秀的富家子弟中有品德修养的人做官吏,使法令制度公平,这样,我就可以稍微多活几年了;春夏秋冬,按一定时间赈济百姓,不要烦扰百姓,这样,我就可以稍微得到富足了;希望大王发出命令,让年轻的尊敬年长的,年长的尊敬年老的,这样,我就可以稍微获得显贵了。现在大王赐我们田地不缴租,我们深感幸运,但这样国库就将空虚;赐我们不服徭役,但这样官府就没人供役使。这些当然不是我所取希望的事。”齐王说:“讲得好!我愿请先生做国相。”
闾丘抓准时机,即先引起对方的注意和兴趣,然后再乘机进谏。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并不是要出风头,而是为自己创造进言的条件。
见风使舵是人们在日常生活中总会自觉或不自觉地予以运用的一种语言法术。其概念是指根据分析对方的情绪变化和心理变化,在瞬间迅速改变自己说话的态度或语调,调整自己向外流露的情绪,修正自己的话题内容或另换话题,变换表达方式,以迎合对方,使自己变被动为主动。
民间有一个传说,朱元璋做了皇帝后,他以前的两个穷朋友到京城来求他,希望能讨个一官半职。见了面,两个朋友先后向朱元璋攀话,当然是为了讨得朱元璋的欢心——
朋友一:吾主万岁!还记得吗?从前,咱们一起替人家看牛。有一天,我们在芦花荡里,把偷来的豆子放在罐里煮着。还没等煮熟,大家都抢着吃,结果把罐子打破了,撒下一地的豆子,汤都泼在地上。你只顾从地上拣豆子吃,却不小心把红草叶子也送进嘴里,叶子梗在喉里,苦得哭笑不得,还是我出了主意,叫你用青草叶放在手上一拍吞下去,才把红草叶子吞下肚子里去了……
朱元璋(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推出去斩了!推出去斩了!(对朋友二)你还有什么说的?
朋友二:吾皇万岁!当年微臣随驾扫荡芦州府,打破罐州城,汤元帅在逃,拿住豆将军,红孩儿当关,多亏了菜将军。
朱元璋听第二个朋友说得诙谐好听,心中高兴,立即封他做了官。
从上例中可知,朱元璋是一个极爱面子的人。先说话的那位朋友说高兴了,直愣愣地揭朱元璋之“短”,使朱元璋脸面失尽,那位朋友当然要倒霉。而后说话的这个朋友之所以能博得朱元璋的欢心,关键就在于他成功地运用了见风使舵随机应变的说服技巧。他以被处斩的那位为鉴,立即调整说话的方式,巧妙地利用比喻、拟人的修辞手法,把本来不光彩的儿时闹剧美化成一曲对朱元璋的颂歌,因而赢得朱元璋的欢心。
运用随机应变,请注意以下三点:
适机而行,巧说服
晋文公外出打猎,因为追逐野兽,误入沼泽地区而迷失方向,一直找不到出路。后来遇到渔夫,文公对他说:“我是你的君主,如果你肯带我出去,我一定重赏你。”渔夫说:“我只想对大王说几句话而已。”晋文公说先带我出去再说吧!渔夫就引导晋文公出了沼泽。文公说:“不知道你有什么指教,我很愿意接受。”于是渔夫顺风托势,移船就岸,向君王进谏,请求大王敬仰社稷,巩固国境,爱护民力,减轻赋敛。晋文公—一答应。
晋平公派叔向出使吴国,吴国人装饰了大船来迎接他。船左五百人,船右五百人;一边是穿豹皮绣衣的,一边是穿狐皮锦衣的。叔向回国后将这些情况告诉了晋平公。平公说:“吴国快要灭亡了吧!为什么这样看重舟船?又用什么看重百姓?”
叔向对他说:“君王您修建驰底高台,上面可以发兵千人,下面可以陈列钟鼓器乐,诸侯知道君王这样,也会说:为什么这样看重高台,又用什么来看重百姓?看来只是各方重视的对象不一样。”于是晋平公立即下令停止建造驰底高台。
适机而行,关键在于说者忖度人情、事理,辨别事物的发展方向。适机必定选择对象有缘相遇,心情平和的时候进行说服,适机而行,即是因时制宜,因势利导。
《晏子春秋,内篇杂上》载:齐景公见到一个在路上乞讨的幼儿,说:“这孩子是无家可归的。”晏子即刻回答说:“国君在,什么叫无家可归,派官吏把他养起来,可立时让他们把安置结果禀报上来。”
晏子抓住了景公的一句话,使他承担了供养乞儿的责任。景公说:“是无归矣!”不过是旁观式的慨叹而已,晏子却说:“君存,何无为归?”明着抬举景公,实际上把景公置于非管不可的地位。这就是巧言谲谏。巧就巧在抓住了乞儿“无归”与国君责任之间的关系,和景公喜戴高帽的性格特点。
颜驷,在汉文帝时侍奉皇上的郎官,至武帝时,年纪一大把仍未得升迁。有一次,汉武帝的龙驾经过颜驷官邸,他少不了要出来朝拜皇上。皇上见他须发皆白,就问:“老爱卿什么对候当的郎官,怎么这般苍老呀?”颜驷回答说:“臣曾侍从文帝为郎官,文帝好文而不好武;侍奉景帝时,景帝好美而臣相貌丑;如今侍候皇上,皇上喜欢年轻人,而臣已经老了,所以三世都得不到重用。”
颜驷抓住皇帝问话的机会巧发牢骚,婉曲地说明了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汉武帝动了恻隐之心,提升颜驷当了会稽都尉。
御史纳遴议事违背圣旨,引起宋仁宗大怒,遂下令将其处死。侍御史杨朵儿为了救他,一天连上九道奏折。并面见仁宗,力陈利害:“我不是包庇纳遴,实在是不愿意陛下背上杀御史之名。”仁宗这才松口:“为了你,我宽恕他,可以把他左迁为昌平县令。”昌平县是个穷县,仁宗之意在于困住纳遴。杨朵儿只得又劝道:“用御史宰京邑,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但因言左迁,恐怕后来之人引以为诫,再不敢直言了。”但无论杨朵儿如何劝说,仁宗就是不答应。
过了几天,仁宗阅读《贞观政要》,杨朵儿侍立一侧。仁宗看到兴头上,感叹地对杨朵儿说:“魏征真是古代直言之臣啊!我们今天从哪儿找到这样的人呢?”杨朵儿立即接上说:“魏征直言是由于唐太宗能够善于纳谏,如果唐太宗不听,魏征虽能直言,又有什么用呢?”
宋仁宗听出了杨朵儿的弦外之音,说:“你的意思是说纳遴吧?那好吧。我赦免纳遴,以成全你的直言之名。”
为臣出于忠义之心,对君王冒死直谏,这种臣子的精神固然值得钦佩,若君王是旷世少有的昏暴之人,为臣的不识进退之道,一味竭尽愚驽,结果不仅达不到说服的目的,反而白送了性命。所以,说服须适机而行。
同样内容的话,说于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时间、不同的气氛下,效果就会大不相同。说话太突兀,会失去说服应有的环境和气氛。适机而行,就是由于与某种因素或条件的变化,一种新的机缘摆在面前时,要不失时机地巧于运用,以达到规劝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