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国强”死了。
不,应该说林有根死了,长期冒用“展国强”的名字,他几乎忘记了自己的真名。
那天,警方押着他指认杀害哥哥林有良的现场,从现场回来后,他就一直默默不语,吃晚饭的时候,林有根突然腹痛,在地上翻滚,据查是吞了铁钉,企图自杀。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把铁钉拿到手的,可能是在指认现场时,趁警方不备,偷偷在地上捡的。
林有根被紧急送去医院,他借上洗手间,用手铐砸伤守卫逃了出来。
一个戴着手铐,被警方追捕的重刑犯能逃到哪里?林有根爬上医院的最顶层,纵身跳下,当场死亡。
有人说他是走投无路,畏罪自杀,有人说他是受到良心谴责,自杀向哥哥谢罪。到底出于什么动机,也只有林有根自己才知道了。
夕阳西下,晚霞美不胜收,就像有人往天边撒了一匹彩色的绸缎,有红的、紫的、金的、蓝的,把半边天空渲染得如流云织锦,绚丽多彩。
有人说彩霞满天是一个好兆头,预示着明天是一个大晴天,有人说夕阳虽是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在不同人的眼里,同样的美景,看出的却是不同的心境。
陆雨凡从监狱出来,心情沉重,看到这绚烂的美景觉得眼睛刺痛,差点落泪。今天的黄昏还能见到母亲,明天、后天呢,也许哪一天,母亲就将离自己而去。
这次来监狱探望母亲,母亲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错了。当时如果那个念头冒出来,我没有去做,如果有人在旁边提醒,不让我走上这条路就好了。”
母亲的忏悔是真诚的,但这并不能挽救她。
错了就是错了,法律是无情的,触犯了法律就要受到惩罚,任何人也不能幸免。
尾声陆雨凡又想到林有根,他的作恶,也是起源于当初的一个念头,当心中的恶念不用理智去节制,任由它泛滥,最终酿成的恶果,不仅伤了自己,也伤了身边的人。
母亲和林有根,他们的恶给多少无辜人带来毕生的伤痛,他们的罪行不可饶恕。
电话响了,是肖晓薇打来的,问明天华阳村祖屋拆迁,他会来吗。
华阳村是陆雨凡小时候居住的地方,那时他还叫小虎,在杜家祖屋长到四岁,那里承载着他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
他曾经没有回忆,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就像没有根的浮萍,他现在在努力拼凑着他的过去,并且他会勇敢地面对它们。就算那些回忆是黑暗的,也终究会过去的,未来,美好的未来还在等着他。
“我会去的。”陆雨凡握紧话筒说道。夕阳已经沉下去了,而明天它仍会重新跃出地面,变成一轮磅礴而出的朝阳。
三个月后。
朔雪飞扬,路面上银装素裹,凛冽的寒风中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陆雨凡把车停在37℃酒吧的门口,他呵着手推开酒吧的门,酒吧可比外面暖多了,他跺了跺脚,拍了拍身上的积雪。天棚上悬挂着新近流行的星星灯,一盏盏小射灯忽明忽暗,闪烁着莹莹光芒,乍看上去真有夜空中星光点点的感觉。
砰的一声,是香槟酒开启的声音,接着五颜六色的彩带和亮片纸如落花纷飞,纷纷扬扬从天而降。酒吧内的灯光已全部亮起,映照着一张张生机勃勃的面孔。“恭喜新店开业”、“开张大吉”、“恭喜发财”……欢呼声不绝于耳。
不用说,这准是肖晓薇和Jack想出的主意,此情此景,陆雨凡一年前曾遇到过,那时他还……想到这,他心里不由得微微一痛。
肖晓薇笑着说道:“Jack听说我们新店开张,就说要在新年的嘉年华晚会上搞一场庆祝会,你觉得怎么样?”
陆雨凡笑道:“很不错,我喜欢这种热闹。”
Jack拱着手说道:“姐姐、姐夫,你们好好做,把生意做大了,明年我毕业了,也好有个去处。”
陆雨凡笑道:“我们那个公司,就我和你姐两个光杆司令,哪能委屈你这个大少爷去我们那打工?”
“姐夫,你别这么说,我可是很看好你的。”
酒吧的门被推开了,赵磊裹着寒风,踏着碎雪走了进来,“怎么,我来晚了,错过了什么精彩节目?”
“磊哥,你来晚了,是不是该认罚?”肖晓薇叫道。
赵磊抱歉地抚了抚额头,“本来答应下午帮你布置会场的,局里临时有任务,没法过来了,不过……”他扬了扬手中的酒瓶,“将功补过,带了一瓶好酒来。”
“真是好酒!”Jack看着标签说道,“我马上去开。”
嘉年华会的重头戏快要到了,老天也应了景,雪渐渐地停了,酒吧外璀璨的烟花照亮了半个夜空,与晶莹的雪景交相辉映,凸显出盛世繁华的美景。
赵磊的手机响了,他打开手机,是展楚翘发来的短信。
“磊,新年快乐!大家此时一定在庆祝新年吧?我这里还有五个多小时才到新年,庆祝方式也和国内不一样,真的很新奇,我这个客人可要好好领略一下异国风情了,一会儿再聊,再见。”
她还发来了一张相片,相片上她和一群非洲土著在一起,笑得很开心。大江集团倒闭后,展楚翘处理完集团的事务,把剩下的工作交给母亲和Jack处理,就去旅行了。
她这一走就是半年,偶尔会发短信来,把去过的地方告诉赵磊,其他的就不肯谈了。
赵磊回了一条短信:“一切安好,你呢,什么时候能回来?”
和往常一样,展楚翘没有回讯。
周教授说过,心灵创伤需要时间来治疗,展国强的案子中,展楚翘受到的伤害很大,知道案情后,她一直表现得很坚强,可是她并没有完全释放自己,直至支撑不了,要用出国旅游来忘掉伤痛。周教授说恢复时间要看患者本人,时间也许是三个月、半年,甚至更久。
“楚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我一定会等你回来。”赵磊默默说道。
10、9、8、7……大家聚在室外,大声地倒计时,“5、4、3、2、1。”当时针和分针重合在一起,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新年到了。爆竹声响起,天空中升腾起一朵巨大的烟花,烟花飞散而落,夜空明亮夺目。
新的一年开始了!
赵磊的手机又响了。“会的,我一定会回来。”这是零点钟声响起后,展楚翘发来的第一条新年短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