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秘密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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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迪肯

几乎整整一个星期,太阳都在照耀着秘密花园。“秘密花园”这个叫法是玛丽自己想出来的。她喜欢这个名字,她更喜欢一个人躲在秘密花园里而谁也不知道她在哪儿的那种感觉。那就像把自己关在一个世外桃源、人间仙境一般。她最喜欢的、为数不多的几本书全都是童话故事,她在有些书里读到过秘密花园的故事。在书中,有些人会跑到秘密花园里睡上个一百年,她觉得那些人真的很傻。她才不想睡呢!其实,在米歇尔·怀特的日子里,她正变得一天比一天清醒,一天比一天懂事。她爱上了出门,她还爱上了风儿,不再讨厌风吹。她跑得越来越快,越来越远,她还能跳一百下绳子了。秘密花园地下的那些花儿,一定大吃了一惊——它们头上已经变得如此敞亮,它们想要的空间都有了。所以,在玛丽小姐不知不觉中,它们早已开始在黑暗的土壤里舒展四肢,拼命地向上长着。阳光照耀着它们,温暖着它们,而只要一下雨,它们马上就能有水喝,它们充满了生命的活力。

玛丽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小孩,性格倔强,现在她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所以更要坚持下去。事实上,她已经完全着迷了。她一门心思地在秘密花园里干活,挖土啊,拔草啊,每当她停下来的时候,她一点儿都不觉得累,而是对自己的成就感到十分开心。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发现了更多的嫩芽,淡绿色的,星星点点,仿佛长满了每一个角落。每一天,她都能找到新的小苗,有些嫩芽小得不能再小,不留神看还真看不出来。这么多的嫩芽,让她想起了玛莎说的“成千上万的雪花莲”,还有她说的花儿的球茎能到处延伸、到处发芽。玛丽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它们才能开出花来。有时候,她也会停下来,看着这片花园,想象着花园里开满了成千上万的可爱花儿的样子。在这个阳光明媚的礼拜,她和本·威勒斯塔夫的关系也改善了不少。好几次,她故意突然从旁边跳出来,仿佛是从地里钻出来似的,这还真有点吓着他了。其实,她是害怕,害怕他看见自己一走过来,就收拾东西走掉了,所以,她总是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旁。不过,事实上,他已经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反感玛丽了。也许,他看到玛丽那么渴望和他这个老头在一起,心里正偷着乐呢!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她比过去懂事多了。最开始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玛丽第一次见到他时,完全就像是在和印度那儿的人说话,她根本不知道,一个脾气不好、性格倔强的约克老人,绝不会向主人低声下气,也不会接受被命令着干这干那。

有一天早上,本抬起头来,忽然看见玛丽站在身边,他对玛丽说:“你和那小鸟简直一个德性。我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见到你,也不知道你会从哪儿冒出来。”

“它现在是我的朋友了,”玛丽说。

“它就那样子,”本·威勒斯塔夫打断说,“喜欢和女人打交道,既虚荣又轻浮。只要能炫耀自己、卖弄自己,它什么都做得出来。它那骄傲的样子,和发情的公鸡没什么两样。”

本·威勒斯塔夫不太说话,有时候甚至玛丽问他,他也不怎么回答,最多就咕哝两声。不过,今天上午,他说的话比任何时候都多。他直起身来,把一只靴子挂在铁锹把上,同时打量着玛丽。

“你来这多久了?”他突然问道。

“我想大约有一个月了,”她答道。

“变可爱了,”他说,“长了点肉,也不那么黄兮兮的了。你第一次走进这园子的时候,看起来就像一只没有翅膀的小乌鸦。我还从没见过那么丑陋,那么哭丧着脸的孩子。”

玛丽的虚荣心并不强,再加上她从来不在意自己的长相,所以本·威勒斯塔夫这么说,她也不生气。

“我知道自己长胖了,”她说,“我的袜子都变紧了,过去总是皱成一团。知更鸟!本,知更鸟!”

知更鸟真的来了,玛丽觉得它比任何时候都要好看。它的红马甲就像绸缎一般光滑,它扇动着翅膀,晃动着尾巴,歪着脑袋,蹦蹦跳跳,活泼可爱,举止优雅。它一心想让本·威勒斯塔夫夸奖它几句,可是本却极尽冷嘲热讽。

“啊,你来啦!”他说,“你是找不到更好的,所以才偶尔来看看我,对吗?这两个星期,你都在忙着梳妆打扮,我知道你在干什么。一定是在哪个地方,向某位不要脸的女子求爱吧?你就吹吧!吹嘘自己是米歇尔荒原上最帅气的知更鸟吧!吹嘘自己能打败所有的对手吧!”

“哦!快看!快看!”玛丽惊呼。

可以看出,知更鸟的确样子迷人,胆子也不小。它蹦蹦跳跳着越走越近,眼睛看着本·威勒斯塔夫,那副神情更加可爱。它又飞到最近的一棵板栗树上,歪着脑袋,冲着本唱起了小曲儿。

“你以为那样就算完了吗?”本抬起头说,露出一脸皱纹,玛丽知道他一定不会给它好脸色看。“你以为自己最了不得——只有你才会这么想!”

知更鸟张开了翅膀——玛丽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直直飞向了本·威勒斯塔夫,落在了铁锹把上。这时,老头儿的满脸皱纹慢慢舒开,变成了另外一种表情。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似乎连呼吸都在小心翼翼——似乎想起了刚才不该大吵大嚷——要不然,他的知更鸟随时都会飞走。他说话了,不过,这次却是轻声细语。

“好了,是我该死!”他的声音异常温柔,仿佛说的不再是骂人的话。“你确实知道如何赢得芳心——你知道!你是很厉害,你懂得真多。”

本·威勒斯塔夫静静地站着,几乎停止了呼吸,直到知更鸟又一次张开翅膀,飞走了。之后,他就站在那里,盯着铁锹把子看个不停,似乎觉得那上头有什么魔力。然后,他又开始挖地了,好大一会儿,什么话也没说。

不过,他时不时地会露出点笑容,所以玛丽也不再害怕和他说话。

“你自己有一个园子吗?”她问道。

“没有。我是个光棍,和看门的马丁合租在一起。”

“假如你有一个的话,”玛丽说,“你会种点什么呢?”

“白菜,土豆,还有大葱。”

“但是,如果你想修一个花园的话,”玛丽穷追不舍,“你会种什么呢?”

“球形花根,还有闻起来很香的花儿——不过,最可能的是玫瑰。”

玛丽的眼前一亮。“你喜欢玫瑰吗?”她问。

本·威勒斯塔夫拔起一根杂草,扔到边上,然后回答说:“是的,我很喜欢。是因为一位年轻的女士,我才喜欢上玫瑰的。那时候,我是她的园丁。她那有许许多多玫瑰,她非常喜爱玫瑰,仿佛它们是孩子似的,或者像是知更鸟。我见过她弯下腰去亲吻那些花儿。”他又拽出一根杂草,愤怒地盯着它。“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她现在在哪里呢?”玛丽问,显得十分感兴趣。

“在天堂,”他回答说,把铁锹狠狠地插进土里,“牧师这么说的。”

“那些玫瑰呢?后来怎么样了?”玛丽又问,兴趣更浓了。

“自生自灭呗。”

玛丽听了相当兴奋。

“它们死了吗?没人管它们,会死掉吗?”她壮着胆子小心地问。

“好吧。我喜欢它们——我也喜欢她——她也喜欢它们,”本·威勒斯塔夫终于说了实话,尽管有些勉强,“每年我都会去打理打理,就那么一两次吧,修剪修剪,松松土,除除草。它们会四处乱长,不过,那儿的土壤很肥沃,所以有些还活着。”

“你怎么知道它们是死是活?连叶子都没有,看起来也是灰不溜秋、干枯干枯的。”玛丽问。

“等着呗。等春天来了——等到下过雨再出太阳,出了太阳再下雨——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可是,怎么才能知道?怎么才能?”玛丽带着哭腔大声说,彻底忘记了该小心为上。

“看看那些枝枝杆杆,要是你看见上面鼓起了褐色的小块,就等春雨过后再看看,就能看见变化了。”说到这里,本·威勒斯塔夫突然停了下来,好奇地看着玛丽那张急切的脸。“你为什么这么关心起玫瑰来了?这么突然,这么在意?”他质问道。

玛丽小姐感觉自己的脸立刻红了起来,几乎都不敢回答了。

“我——我想装作——装作我有一个自己的花园,”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太无聊了,什么玩的都没有。没东西玩——也没人和我玩。”

“是啊,”本·威勒斯塔夫看着玛丽,缓缓地说,“那倒也是。确实没有。”

他说这话的样子怪怪的,玛丽猜想他是不是也有点替她难过。她过去从不为自己难过,她以前只是觉得疲倦,还有生气,因为她讨厌别人,讨厌一切东西。但是,现在整个世界好像都在改变着,变得更加美好了。只要别人没发现那个秘密花园,她就可以一直过得很开心。

她又和本·威勒斯塔夫呆了十来分钟,把自己敢问的问题都问了出来。他都咕哝着用那怪怪的腔调一个一个回答了。其实,他也没有真的发脾气,也没有收起铁锹就离去。就在玛丽要走的时候,他又说起了玫瑰。这让玛丽想起了他刚刚说的他喜爱的那些玫瑰。

“你现在还去照料那些玫瑰吗?”她问。

“都有一年没去了。我的风湿病犯了,关节都是麻的。”他嘟嘟囔囔地说着,然后,非常突然地,他好像生气了,玛丽也不知道为什么。

“好好听着!”他十分严厉地说,“不许再问这么多问题了。你是我见过的最爱东问西问的坏小孩了。玩你的去吧!我今天不想再回答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发了很大火,玛丽知道再呆下去也没用了,一分钟也不敢多呆。所以,她就走到外面的大路上,慢慢往前跳着绳,反复想着本的样子,默默对自己说,真奇怪,这个人脾气这么暴躁,我却挺喜欢他的。她真的喜欢上本·威勒斯塔夫这个老头了。是的,她的的确确喜欢他。她总是想方设法让他和自己说话,而且,她开始相信,本·威勒斯塔夫一定知道世界上所有和花儿有关的东西。

在秘密花园外面,环绕着一条两旁种着桂花树的大路,一直通到一扇门,门外头是一片树林,那是公园的树林。玛丽想着偷偷溜到这条大路上,看看林子里是不是有兔子在蹦蹦跳跳。她一路很开心地跳着绳,到了那扇小门,玛丽开了门,穿了出去,因为当时她听见了一阵低沉而古怪的哨声,想看个究竟。

事情真的很奇怪。玛丽停下来张望的时候,她几乎是屏着呼吸。一个男孩正坐在一棵树下,背倚着树,正在玩着一根粗糙的木管子。他大约十二岁,长的很滑稽。他看上去十分阳光,长了一个朝天鼻,面颊红得就像花儿一样,眼睛又圆又蓝。玛丽小姐可从没见过哪个男孩的眼睛能有这么蓝、这么圆。在他靠着的那棵树上,一只棕色的松鼠正趴在上头,看着男孩;旁边的灌木丛后面,一只雄野鸡小心翼翼地伸长了脖子,偷看着他;而就在他身边,两只兔子正坐在那儿,鼻子一抖一抖的——看来,它们都在靠近他,看着他,听着他的木笛发出的奇怪的低叫声。

他看见了玛丽,挥手示意了一下,用低沉的声音和她打招呼,声音小得和木管发出的差不多。

“别动!”他说,“别吓着它们。”玛丽立刻变得一动不动。他不再吹了,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动作非常慢,简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在动。不过,最后他终于站了起来,小松鼠连忙跑回到树枝高处,野鸡缩着脑袋,兔子撒开四腿,跳到一边。不过,看样子,它们根本就没受到什么惊吓。

“我叫迪肯,”男孩说,“我知道,你是玛丽小姐。”

直到这时,玛丽才意识到,自己早该猜出他就是迪肯。除了他,还有谁能和兔子还有野鸡这么亲密?在印度,倒是有些人,他们和蛇十分密切。迪肯的嘴巴大大的,红红的,弧线清晰,他的脸上堆满了灿烂的微笑。

“我得慢慢起来,”他解释说,“要是动作快了,就会吓着它们。只要有小动物在,我们就应该慢慢地移动,说话也要小声。”

他说话的样子让玛丽觉得一点儿都不像初次见面,反而似乎是他对自己了如指掌。玛丽对男孩一无所知,所以说话的时候也显得很生硬,因为她觉得挺害羞的。

“你收到玛莎的信了吗?”她问道。

他点点头:“这就是我到这儿来的原因。”玛丽留意到他的头发红红的,卷卷的。

他蹲下身,从地上拿起什么东西。刚才他吹木笛的时候,那东西就一直都在他身旁。

“我买了种花的工具。有小铲子,耙子,叉子,还有小锄头。嗯,它们都不错。还有一把泥刀。我买种子的时候,小店那女人还送了一包白色罂粟花,一包翠雀花。”

“能让我看看种子吗?”玛丽问。她真希望自己能像迪肯那样说话,他说得又快又清楚。听上去感觉他似乎挺喜欢自己的,他也不担心玛丽会不会喜欢他,尽管他不过是荒原上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孩,衣服上打着补丁,长着一张搞笑的脸,还有一头毛茸茸的红发。

玛丽靠近他的时候,她留意到从迪肯身上发出的清新的气味,那是石楠花、树叶和青草的味道,仿佛他就是用这些东西做成的。她很喜欢这种味道,而当她看着他那张滑稽的脸,看着那红红的脸颊、还有那双又圆又蓝的眼睛的时候,她忘记了羞涩。

“我们坐在木头上看吧,”她说。

他们坐了下来,迪肯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鼓囊囊的牛皮纸做成的小包。他解开绳子,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着许多更小的小袋子,每个袋子外面还有一朵花的图片。

“许多都是木犀和罂粟花,”他说,“木犀草的味道最好闻,而且随便丢在哪里都能长。罂粟花也一样。它们最听话了,你只要对着它们吹吹口哨,它们就长起来了,还会开花。”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红红的脸颊上绽放着喜悦的神情。

“那只知更鸟呢?它好像在和我们打招呼。”他问。

这时,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声自冬青树丛那儿传来,声音清脆。玛丽循声望去,看见一个影子,活像红红的浆果,她立刻知道那是谁了。

“它真的是在召唤我们吗?”她问。

“是啊,”迪肯说,好像这是世界上最自然不过的事,“它在召唤自己的朋友。好像在说‘我在这儿哪。快来看我啊。我们聊聊天吧。’它就在那树丛里。它的朋友是谁呢?”

“是本·威勒斯塔夫,不过我想它对我也有点熟。”玛丽回答说。

“是的,它记得你,”迪肯又压低了声音说,“它喜欢你。它在引诱你呢。再过一小会儿,它就会向我说起你了。”

他慢慢地,慢慢地靠近了树丛,然后学着知更鸟的样子,开始叫唤起来。知更鸟十分专心地听了几秒钟,然后就作出了回应,那样子就像在回答问题似的。

“啊,是的,它是你的朋友,”迪肯咧开嘴说。

“你真的觉得是吗?”玛丽按捺不住问,她真的很想很想知道。“你觉得它真的喜欢我吗?”

“它要是不喜欢你,就不会靠近你了,”迪肯回答说,“鸟儿是非常挑剔的,知更鸟讨厌起人来,比人还要厉害。瞧,它在做给你看呢!它在说‘你没看见我吗?’”

看来,似乎是真的。知更鸟正叽叽喳喳叫唤着,在树枝上蹦蹦跳跳,一边在偷偷靠近他们。

“鸟儿们说什么你都能听懂吗?”玛丽问。

迪肯听了,先是抿着嘴笑,最后终于大笑起来,露出那张大嘴,红红的,弯弯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我觉得我听得懂,他们也这么说,”他回答道,“我和它们一起在荒原上生活了很久。我是看着它们破壳而出,一天天长大,然后学会飞翔,学会唱歌的。到后来,我甚至觉得我就是它们中的一员。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也许是一只小鸟,一只狐狸,一只兔子,一只松鼠,甚至是一只甲虫,而我自己却不知道。”

他开怀大笑,然后坐回到那根木头上,重新说起花种来。他告诉玛丽这些种子开花之后都是什么样子,他教玛丽怎么播种,怎么观察,怎么施肥,怎么浇水。

“要不,这样吧!”他转过脸看着玛丽,突然说,“我来帮你种。你的花园在哪儿?”

玛丽把自己瘦瘦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夹在膝盖中间。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所以沉默了好长一会儿。她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感到了痛苦。她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你不是有一个小花园吗?有吗?”迪肯问。

玛丽的脸上的确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迪肯都看见了。但这次,她还是什么都没说,迪肯满脸的不解。

“他们不肯给你吗?”他问道,“你到现在还没有吗?”

她看着迪肯,双手攥得更紧了。

“我不了解你们男孩子,”她慢慢地说。“要是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能保守秘密吗?这可是个天大的秘密。我不知道,要是有人发现了,我该怎么办。我一定会死的!”她说最后一句的时候,语气十分强烈。

迪肯看上去更加迷惑不解了,他甚至又在用手抚摩着自己的毛球脑袋,不过,他回答的时候倒是挺风趣的。“我一直都在保守秘密,”他说,“小狐狸的秘密,鸟窝的秘密,还有,其它小动物的洞穴在哪里。要是我不能保守秘密的话,荒原上就不得安生了。相信我,是的,我能保守秘密。”

玛丽小姐伸出手,抓住了迪肯法袖子,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做。

“我为自己偷了一个花园,”她说得很快,“它不是我的。它不属于任何人。没人要它,没人在乎它,也没人进去过。也许里面的东西都死光了。我也不知道。”

她开始觉得浑身发热,这和过去恰恰相反。

“我不管!我不管那么多了!谁也无权把它夺走,只有我在乎它、照料它,他们都不闻不问。他们正让它死去,就那么锁在里面,自生自灭。”玛丽很是激动,说到最后,她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放声大哭起来。可怜的玛丽小姐!

迪肯那双好奇的蓝眼睛越瞪越大。“唉呀,唉呀……”他叹着气,慢慢发着感慨,既惊讶又同情。

“我什么也做不了,”玛丽说,“什么都不属于我。那是我自己找到的,也是我自己打开的,我就像那知更鸟一样,全靠我自己。可他们却不会把它从知更鸟那夺走。”

“它在哪儿?”迪肯小声问道。

“跟我来,我带你去。”她说。

玛丽带着迪肯沿着桂花林立的小路,走到长满常春藤的那个地方。迪肯跟在她后面,脸上的表情古里古怪的,似乎带着怜悯。他觉得自己似乎正被带往某处奇怪的鸟巢,所以必须轻手轻脚。当她走向围墙,撩开常春藤的时候,迪肯吃了一惊。一扇门。玛丽缓缓地推开门,两个人一起走了进去。然后,玛丽站在那儿,得意地挥手来回比划着。

“就是这里,”她说,“这是个秘密花园。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希望它能够好好活着。”

迪肯四下看了又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看了又看。

“哎!”他小声说,“这地方真奇怪,真漂亮!我好像做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