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纪伯伦全集(第四卷)
19807300000010

第10章 上编 纪伯伦——梅娅·齐雅黛(10)

玛莉,你知道你沉默的原因,而我对此一无所知。一个人因不知实情而使自己日夜不安,这是不公平的。

言行由意愿决定。我的意愿过去与现在都是为了取悦与上帝,可爱的小娃,请你把你去年的情况告诉我吧!请告诉我,我定有报偿给你。

上帝保佑你,让你的心中充满上帝之光。

纪伯伦

梅娅致纪伯伦

1924年11月20日(节选)

……我渴望看看他那漂亮的书法,渴望抚摸他的信纸,听到他的消息。我本想带给他争吵、责备,可最终只找到了感谢、同情和思念的词语。

今天,阳光灿烂,宇宙最辉煌的存在——太阳在着笑。啊,究竟是什么原因使穆斯塔法把他的非洲女友梅娅忘记到这种地步?

给我写信吧!不要夺去我得到你同情怜悯的权利!

……

我将到你那里无数次,就在这样的时节。我将在你的保护下逗留,求得因你的出现而带来的快乐。

纪伯伦,你准备摆脱繁忙和自娱来欢迎我了吗?——哪怕只有几分钟?你能单独给我一点时间,不涉及他人他事吗?

我将思念着你,尤其是在你的生日。我将像空气一样整天照拂着你,我将和你一起过一种令我心满意足的生活,伴随着最纯洁的想象,最快乐的画面,最高尚的愿望,最热烈、最朴素的祈祷。清晨,我将向你道第一声早安,将向你求得第一个微笑……你能给我吗?

1925年2月17日(节选)

纪伯伦!我甜蜜的、文雅的、尊贵的朋友!祝你幸福,为了你的温情!祝你幸福,为了你念着我!祝你幸福,为了你想给我的心中加进快乐!

我的包最终属于我了。它是一份珍贵的礼物,它来自你那里。许多陌生的手抚摸过它,这些抚痕都已消去了,剩下的只有你的指痕,只有你的感情的表征。

所有的面孔都从那个镜子中消失了,镜中为我留下的,只有从你眼中发出的既遥远又切近的目光。我的目光和那目光相遇了。我让那目光充满我的眼瞳。我对它谈到一件事,那信纸了解的一件事……

至于手,我将给它加上一个轻便的框子,白洁的画面上隐去的只是你我的名字,因为我不愿意任何人知道它们,我想让它们成为我美好的秘密!

这只手将永远傍立于我的这张桌面上,向我讲述带着高尚的忠诚,用它的火焰的画面温暖着我的灵魂。

我的包最终属于我了。我的笔属于我了。镜子和画,也都属于我了。它们合起来就是那个拥抱着我、爱着我的灵魂!

纪伯伦致梅娅

1924年12月9日

纽约

我可爱的小娃多甜,她每次祈祷时都会想到我。她多甜,她的心多大,她的灵魂多美!

可是,我可爱的小娃沉默多么异乎寻常,多么怪异奇妙!那久长的沉默如同永恒,深若神梦;那沉默不能译成任何人类语言。难道你不记得,轮到你写的时候,你却没写?或者你不记得,在夜神拥抱大地之前,我们便彼此相约拥抱和解与和平?

你问我的情况,问我的“想法”,问我忙些什么事。我的情况嘛,玛莉,就像你的情况,与你的情况一模一样。至于我的想法嘛,则仍然在一千年前你我相会的雾霭之中。至于我这些天来所忙的事情嘛,则有些杂乱无章,都是些像我这样的人必须超越的事情,无论愿意,还是不愿意。

玛丽娅,生活是美妙歌曲;我们部分人是其中的高音部,而另一些人则唱低音部。玛丽娅,在我看来,我既不属于高音部,也不属于低音部。看来,我依然在雾霭之中,在一千年前我们相会的雾霭之中。

但是,尽管如此。我的大部分时间还是用于绘画。有些天,我则口袋里装着小本子,跑到遥远的旷野上。有那么一天,我会把小本子上的一些东西寄给你。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我”的现在情况。如果你愿意,就让我们回到我们的重要话题上,回到我们可爱的情侣那里去吧!你可好哇?你的眼睛情况如何?你在开罗就像我在纽约一样幸福吗?你夜半之后会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吗?你会不时地站在窗前遥望夜空的繁星吗?那之后,你会上床,用被角擦去融在你双眼里的微微笑意吗?你在开罗像我在纽约一样幸福吗?

玛莉,我每日每夜都在想你。我常常想你;每一想中都些许甜味,同时也有些许苦涩。奇怪的是,玛丽娅,我一想你,便暗自对你说:“你来呀!把你的一切忧愁都倾泻在这里吧!倾泻在这里,倾泻在我的胸膛上!”有时候,我用来呼唤你的那些名字,只有天下慈父慈母才能理解其意思。

我吻你的右手掌一下,再吻你的左手掌一下,求上帝保佑你,为你祝福,让你心中充满光明。我求上帝让你做我最可爱的人。

纪伯伦

梅娅致纪伯伦

1925年1月9日[81]

……我剪掉了长发。纪伯伦,从今以后,当你看到女朋友们有谁如此打扮时,你可能想到我,暗自对她们说,你认识一个像她们那样的人!我数月来就想挣脱这额发,因为人们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这纯粹是一派胡言!不过,当我看见美容师动手剪我那垂在胸前的乌黑、秀美的波浪式长发时,我为这损失感到惋惜。幸得那位罗马美容师不时地用支离破碎的,夹带着意大利语和德语词汇的好言劝慰我,我能够不笑吗?!他间或向我叙说短发之美及其好处、特点,并说尤其非常适合于我……我问他向多少位女士说过这些话,他回答说我是个“女哲学家”。一心想剪去长发,继之感到痛苦,随后又哭了起来,因为美容师用戏剧性的词语安慰了她。你见过这样的女哲学家吗?那位女哲学家和上面提到的那位姑娘,怎么向一位酷爱文明和金色头发的诗人、艺术家谈起乌发,而实际上是棕色头发来了呢?那位诗人、艺术家只喜欢金发,只歌唱金发之美,只能容忍世间的金发脑袋啊……

梅娅

纪伯伦致梅娅

1925年1月12日[82]

纽约

玛莉,本月六日,我每刻每分都在想你。我把人们说的所有话都译成玛莉与纪伯伦语言;那种语言,在世界居民中除了玛莉和纪伯伦,谁也不懂……你当然知道,一年的每一天,都是我们每一个人的生日。

美国人是全球上最喜欢庆祝节日和送礼、受礼的人民。不知因为什么磨折几个季节里,美国人对我关怀备至。本月六日,他们的极度关注令我自感羞愧,深深沉浸在感恩之中。但是,上帝知道那来自你的甜美话语才是我最喜欢的;在我看来,它比人们为我能够做的一切都更宝贵。上帝知道,你的心里对此一清二楚。

节日过后,你我坐在一起,远离世间一切,长谈一番。我们所谈的无不是思念与希望想要说的话。之后,我们凝望一颗遥远的星斗。继而沉默下来。过一会儿,我们又谈起来,直谈到东方透出黎明曙光。你那可爱的手就放在这不住搏动的地方,直到黎明。

上帝关照你,保佑你,玛丽娅。上帝将自己的光辉洒向你。上帝为爱你的人保护你。

纪伯伦

(插图:手捧火焰)[83]

纪伯伦致梅娅

1925年[84]

亲爱的梅娅:

……关于我的“精神气候”,我能说什么呢!一年或两年来,我的生活不乏宁静与平和。然而今天,宁静已被嘈杂替换,平和已被争执取代。人们无休无止地吞噬我的白天与黑夜,用他们的争斗与目标淹没了我的生活。有多少次,我逃出这座大都城,跑到一个遥远的地方,以便摆脱人们的纠缠,同时也挣脱自己的影子。美国人民强大有力,孜孜不倦,不知疲劳,既不睡觉,更不做梦。该国人民若是憎恶某个人,便会用冷漠将之杀死;若是爱某个人,就用关怀使之丧命。谁想在纽约生活,他就应该成为一柄利剑,但要装入蜜做的裢鞘里;利剑用于抵挡一心空耗时光的人,蜜鞘则满足饥馑者的要求。我逃往东方的那一天将辉到来。我对自己祖国的思念几乎将我融化。如果不是我亲手编就的这个笼子,我早就登上了第一班开往东方的轮船。可是,哪个人能够抛弃自己花毕生精力雕凿石头并用之砌成的楼宇呢?即使那楼宇是自己的一座牢房,他也不能有不想一日弃之而去……

……你想让我微笑,并想让我宽谅。自打今晨起,我总是微笑。我打内心深处微笑。我全身心都在微笑,久久微笑,微笑,微笑,仿佛我生来为了微笑……至于宽谅,则是一个广义词,令我肃然起敬,不胜羞愧。如此谦恭的高尚灵魂,与其说它近于人,不如说它更近于天使。伤人者是我自己,我的沉默与失望令人不快。因此,我求你宽恕、原谅我的过分举动。

纪伯伦

1925年2月6日

纽约

[原编者按]梅娅收到一封信,信封上的邮戳日期是1925年2月6日,封内有一张明信片,印着达·芬奇的名画《圣安娜》。纪伯伦在背面写了显赫眼一封信:

玛莉,我一看到答·芬奇的一幅作品,便觉得他的神奇力量在我体内蔓延,甚至觉得他的部分灵魂渗进我的灵魂之中。我第一次看到这位奇人的一些作品时,我还是个少年。那一时刻,只要我活着,我总会记得。那些日子就像磁针对于大海雾霭迷失方向的船一样重要。

今天,我在我的稿纸堆里发现了这张明信片,于是决定把它寄给你,以便告诉你曾经在我处于忧郁、孤独、思念深谷中时,引领我的青春走向未知世界的某些因素。上帝保佑你。

纪伯伦

梅娅致纪伯伦

贾米勒·吉布尔博士发表过梅娅于1925年3月11日写给纪伯伦的一封信,从中可以看出梅娅对纪伯伦的健康状况十分担心,因为纪伯伦回信很迟。信全文如下:

我的朋友纪伯伦:

今晚欧美来的邮件已经分发完,这是本周的第二次了。我本期望收到你的只言片语,但却失望了。是的,我上周收到你寄来的明信片,上有圣安娜的美丽容颜。可是,那上面的一句话能取代整整一个月的沉默吗?

我只希望你觉得需要写信时才写,或者写信能使你得到欢乐时再写。但是,每当邮递员把邮包里的信件往信箱里分发时,我延首以望得到你的消息不是很自然的事吗?我看到信封上的各国邮票,甚至美国邮票,有的写着纽约的名字,我能不想起我的朋友,能不企盼看到他的手书,触摸到他的信纸吗?

……就让我的这片纸给你带去我的情感,以便在你惆怅时减轻你的忧愁;在你需要安慰时,能给你以慰藉;在你埋头工作时,能增强你的力量;在你开心欢乐时,能使你更加欢乐开心。

梅娅

梅娅致纪伯伦

1925年2月17日

……

纪伯伦!我亲爱的、文雅的、尊贵的朋友!为你的温情祝福!为你念我祝福!为了你想为你给我的心中送来快乐祝福!

我的那个坤包终于属于我了。那是来自你珍贵礼物。许多陌生的手抚摸过它,但那些手印都已消失,只剩下有你的指印,那是你的情感的标记。

所有的面孔都从那面镜子里消失了,镜中为我留下的,只有发自你眼中的远在天边而又近在眼前的目光;你我的目光相遇了。那目光充满我的眼神,我和它谈到一件信所了解的事……

至于那只手,我将给它加上一个轻便的框子,洁白的画面上隐去的只是你我的名字,因为我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我想让其成为我的美好秘密!

那只手将永远立于我的写字台上,向我述说高尚的忠诚,用那手上的火焰温暖我的灵魂。

那坤包最终属于我了。笔属于我了。镜子和画,也都属于我了。它们合起来便是那个拥抱着我、爱着我的灵魂!

纪伯伦致梅娅

1925年3月23日[85]

纽约

玛莉:

那个小包裹给你造成了不安与烦恼,请宽谅我。我原本认为采用最好与最方便办法寄给你,不期结果相反。我的好朋友,请宽恕我,请接受我的补偿。

那么,你剪了头发?剪掉了那带着美丽波浪的漆黑刘海?我究竟该对你说什么呢?没什么,没关系。我应该相信那位罗马美容师对你说的话……求上帝怜悯所有罗马人的父亲!

我可爱的朋友并不满足于把那个重大损失告诉我,而且想来一个“泥上加潮”,于是谈起“一位着迷于文明诗和金发的诗人艺术家:只有金发使他感到快乐,只讴歌金发之美,只容忍世间长着金发的脑袋”。

我的主啊,我的灵魂,请你原谅玛莉的每一句话!求你宽恕她,求你用那神圣之光掩盖她的过失。无论在梦中或醒时,都要让她看到,在与美有关的一切事情中,你的奴仆纪伯伦的天主教属性。主啊,请派你的一位天使,对他说:你的这个奴仆住在一个多窗禅房;他在任何地方和任何事物中,都能看到你的美与善所在;他讴歌乌发之美如同讴歌金发之美;他面对黑眼珠与蓝眼珠,同样肃然起敬。我的主啊,我的神灵,我求你默示玛莉,让她以你的奴仆纪伯伦来蔑视诗人和艺术家们。阿门!

这一番祷告之后,你认为我能谈生就的胡须问题吗?但我将在这座城市找一位罗马美容师,问他能否借助圆规把生就的胡须修整成圆形!鉴于我本精通外科手术,所以我不怕动手术!

让我们现在就回来谈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