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变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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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收获 (2)

人在看鱼,鱼也在看人。那沙锅般的鱼头上,铜铃般的鱼眼,在连连翻动。大鱼知道,这已是最后的关头。怀着一股不甘的怒火。怀着对生命的强烈渴望。怀着对命运的誓死抗争。这水中的王者,竟然做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动作。猛然间胸鳍大张,巨龙般的尾巴一甩——竟然高高地跃出了水面!

太阳已经挂在头顶。阳光照在大鱼的身上,每一片鱼鳞,每一片铜钱大小的鱼鳞,都散发出五彩的光。伴着大鱼带起的水珠,无数大大小小的水珠,在阳光的照耀下,同样折射出五彩的光。那是怎样的感觉啊——那一瞬间的爆发。是不屈信念的宣言!那一瞬间的恢宏。是力与美的展现!那一瞬间的华美。是自由生活的眷恋!那一瞬间的磅礴。是生命乐章的壮烈!那是怎样的感觉啊——仿佛出水的,已不是一条鱼。而是一条龙!一条即将破空而去的龙!一条即将破空而去、藐视天下的龙!

李守成都已经看呆了。在那一刻,他有一种倒头膜拜的冲动。李广泽却无暇顾及这些。他知道,这已是大鱼的最强一击。挺过去则大局鼎定。挺不过去,则先前的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好一个李广泽,见招拆招,纹丝不乱。在大鲤拐子刚刚跃起时。就已经将钓线快速放出,避过这股势不可挡的锐劲。那动作真是迅如惊雷、快如闪电!大鲤拐子呆了。这已是它所能释放的最强力量!可是,这股惊天动地的力量,却落了个空。好似决定胜负的一拳,却打在了一堆棉花上。最终,大鲤拐子只能无可奈何的,又重新回到了水中。

尽管如此,带着那股余威,落水的一刹那,还是溅起漫天的水珠。仿佛下了一场大雨!李广泽和李守成都被溅了个满头满脸!李广泽这时却顾不上了,任凭带着腥味的水,滴滴答答往脖子里钻。他的一双手,仿佛与钓线连成了一体。他很清楚。大鲤拐子三板斧。鳝拒、鱼跃、狼突。

前二招已经用过,还有狼突没用。此刻还不能松懈!大鲤拐子也很清楚,生死存亡,在此一举。这已经是它最后的机会了!尽管这机会已经很是渺茫。因为,在刚才的拉锯战中,它已经深深体会了,对方的可怕。仿佛对手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尊神。可它还是不甘心。还是要试一试!所以刚一入水,就奋起余勇。疯狂地向前窜去!力量之猛烈,连小船都被带着向前一窜。

李守成猝不及防之下,身子一个踉跄。好悬没跌落水中!等到双手抓住小船之后,脸色已是惊得苍白。李广泽却还是那么镇定。还是那么从容。尽管小船也在颠簸,可是,李广泽的身子,却仿佛扎根在了船上。李广泽心里很清楚。刚不可久,柔能久守。等到彼消我长之时,就是攻守易位之时。

不得不说生命的潜能是无穷的。已经对抗了这么久,大鲤拐子竟然还有巨大的力量。小山般的躯体,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摧枯拉朽地往前冲。就像是一支锋锐的矛!小船被生生带出了一箭之地。李守成都已经呆了。这还是鲤拐子吗?

时间在慢慢地流逝,大鲤拐子依旧风光无限,风驰电掣般冲锋。只是在不知不觉间,钓线的斜度渐渐趋于端正!速度在渐渐变慢。毕竟光有锐气,没有底气是不行的。大鲤拐子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小山般的躯体,终于力竭了。那曾经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已经变得如同老牛拉车。那根细细地钓线,已经不知不觉,变得沉重如山。压得大鱼喘不过气来!到了这步田地,终究是回天乏术了。大鲤拐子在不知不觉间,留下了二行英雄泪!遥想自己一生,纵横江湖几十载。

多少次生死考验,都是谈笑而过。却不想在此处翻了船。那诱人的食物背后,竟然是一个如此可怕的陷阱。而布下陷阱的人又是如此高明,开始的一番斗智斗勇。就没有丝毫机会!而最后的巅峰对决。施展了十八般解数——还是脱身不得!到现在已经是精疲力竭。再也无力回天了!

罢罢罢,既然天意如此。折在这样的高人手上,也不算辱没了自己。死亦无憾了!可是话虽如此。高傲的性子仍强撑着它继续前行!死也要死的有尊严!时间,在慢慢地流逝。终于,小山般的躯体,榨干了最后的一分力气,再也无力前行了。只能静静地浮在水面。唯有那蒲扇似的尾巴,还在有气无力的打水……

看着大鲤拐子只有喘气的份了。李广泽知道时机到了。又开始稳稳地收拢钓线。此刻的大鲤拐子,任凭李广泽摆布。温顺地如同一只小绵羊!看它现在的样子,谁能想到,它刚才的凶猛呢!没有了反抗,钓线收取的很快。每一下都是先前的十倍!渐渐地,大鲤拐子离小船只有一尺之遥了。

李广泽见状冲李守成点点头,示意可以动手了。李守成这会也回魂了。抄起网兜。照着大鱼脑袋就罩了下去!大鱼来不及反应,已经连头带身子被罩了进去。只有尾巴还在外面晃悠!李守成又顺势往前一抄,就把大鱼整个罩了进去!然后口中猛的“嗨”了一声,就将大鲤拐子举出了水面!然后一收、一抖。“扑通”一声,大鲤拐子终于跌进了船舱。在大鱼落船的一刹那,小船都是猛地一沉。就像是一块沉重的木头,直挺挺地敲在了船板上。

整个过程是说时迟那时快,从抄鱼到落船只是一眨眼。大鲤拐子骤然受此刺激。竟然奇迹般地又有了力气!进了小船,就在船舱里啪啪乱跳,徒劳的发泄着最后的不满。李守成连忙一个虎扑,整个人当做了武器。将大鲤拐子死死的压住。口中已是大笑道:“你呀,还蹦跶个什么劲呢。在水下由你狂。到了这可就由不得你了!”大鱼终于不动了,李守成这才放心的看着大鱼。越看越欢喜。两条眉毛都在不停的抖。嘴里道:“这鱼鳞,比铜钱还大。

这二根龙须,比筷子还粗。大鱼,这才是大鱼。”看着老爹兴奋地样子。李广泽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鱼确实很大,这往船里一躺,都占去一半的地方了。只是,此刻脸上很不好受,刚才被鲤拐子一番扑腾,脸上已是湿漉漉的。鱼腥味正在往嘴里钻呢。

李守成离的近,脸上溅到的更多。正滴滴答答往下淌呢!还很有一些在他说话时流进了嘴里。而身上那就更不用提了——早已是湿成了一片!李守成却是毫不在乎。见船舱里准备的水太少,才刚刚到大鲤拐子的嘴面。连忙腾出一只手,往船舱里舀水。一边舀一边还冲大鲤拐子不停的傻笑:“跳啊,蹦啊——你怎么就安分了呢!”可怜的大鲤拐子,力气早就用光了。还怎么蹦啊!只能翻翻铜铃眼,表示抗议。舀完了水,见大鲤拐子也没劲了,只是在呼哧呼哧喘气。

李守成站起身,又重新打量了一遍大鲤拐子。看着看着眼里就放出了光!忽然,李守成猛的低下身子,捧着鱼脑袋,就狠狠地亲了一口。亲完了还咂巴咂巴嘴。似乎那是无上的美味!过了半响。李守成才呆呆的道:“这下可好了。这下可好了。这条鱼,足够还笑面虎的钱了。我****奶奶个先人!他不是要夺咱家那块地吗!他不是只给了三天的期限吗!他不是看准了咱家拿不出钱吗!好啊,等会卖了鱼,我就把银子给他看!让他好好看看!让他那双狗眼看个清楚!”

此刻的李守成,脸上洋溢着冲天的喜气。这一刻,连满脸的皱纹。都神奇的消失了!是啊,难道不是吗,不用再担惊受怕。不用再唉声叹气。不用再辗转难眠。压在心头的千斤重担,终于可以卸下。憋了多少天的一口恶气,终于能够吐尽。还有什么能与这相比呢!李广泽的眼眶湿润了。这一刻,他感到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