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山后林,巨大的榕树遮天蔽日,以五行八卦方位有序排列。
林中静谧,粗壮的气根垂挂,散发出阴森森的气息。
云漠站在其中,长剑乱舞,步伐凌乱。
那张生死之间都淡然冷漠的面孔,此刻竟散发着狂乱痛苦的气息。
紫袍褴褛,不知是如何破的,裸luo露在外的皮肤殷红,好像渗出了细密的血。
楚悠就站在他五步之外,冷冷看着他几乎崩溃的境况。
仇玄鱼从来知道怎么样去折磨一个人。
不畏死,没什么,只要他还是人,必有软肋。
楚悠就这样静静看了很久,明明机关就在手侧,她却迟迟不肯动,不愿解。
风无归说,北宫傲登基的诏书换他云漠安好,她笑,说好,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么?
楚悠嘴角泛出冰冷的笑意,黝黑的眼眸中染上深刻的恶毒。
仇玄鱼说的没错,她,恨他入骨。
一步跨向前方,楚悠眼前的景象都开始扭曲变幻。那是一段用记忆铸成的结界,一段,她和云漠拼凑而成的记忆。
那时的她还是一个不太合格的杀手,只因为稀少的异能而一跃成为靖轩的搭档。
靖轩却是个极出色的伙伴,提点她,照顾她,为她善后。
场景是她死前,最后一场失败的任务,连环的爆炸被引发,山崩地裂,烈火熊熊。靖轩拼命将她护在怀里,却免不了被一同炸飞。
楚悠痴痴地看着那张记忆中难以磨灭的面孔,其实跟年少的北宫祁云万分相像,却一点也不会让她搞混。
粉身碎骨,她依靠着全部的精神力护起两人的魂魄,在炼狱般的空气中幽幽飘荡。
场景扭曲,那是另一个时空里另一个人的记忆。
产房里,哭声连连,惨烈震天。
年少的国师忽然闯入,将所有人赶出门外,侧坐到床边,替面色灰败眼神呆滞的女子把脉。
只是,晚了,女子已经没有了气息。
云漠手心冰凉,握紧,放松,来回几次,仍是忍不住心惊肉跳。脑海中,是女子进产房前,执着盯着他的眼神。
她说:“云漠,如果我熬不过去,一定要将我的孩子辅佐为帝,否则,我死不瞑目!”
此刻,她果然瞪着不甘的眼神无声望着他,而他,竟然没有阖上那眸子的胆量。
过往一幕幕迅速从脑海中闪现,那女子噙着无辜的笑,总是问他:云漠,你欠我一命,什么时候还?
他脑中混混沌沌,不知什么时候,就割破了手,在地上画起一圈一圈繁复的咒文。
干涸的血迹的烛光下隐隐泛金,闪烁出诡秘的气息。
云漠端坐其中,吟唱着一连串他也拿不准的咒文。
云门秘传,招魂术,传说能召回刚死之人的魂魄,乃是逆天之举,轻易不得施为。
那时,连云漠自己也不确定,这一举动,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一连串吟唱反反复复重重叠叠,仿佛在人耳边无休止的倾诉。
忽然,床上的女子动弹了一下。
又一下。
直至感知到疼痛蔓延,痛苦地呻吟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