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眼中的韩愈(768—824)
韩愈,这位唐宋八大家之首,经历一生坎坷,但始终刚正不阿,满怀壮志。苏轼曾评价他云:“文起八代之衰,而道济天下之溺;忠犯人主之怒,而勇夺三军之帅。”对他是赞赏有加。
韩愈出生在“安史之乱”平定后的第五年,自幼失去父母,由嫂嫂带大的,童年生活尽管困苦,但是他自幼聪颖,博览群书,命运似乎真要他坎坷多舛,他想考取进士,但由于当时政治黑暗,他又不懂人情世故,直到第四次参考,才以十三名登科,从此开始了更加坎坷的仕途生活:由于他的忠心耿直,屡受嫉贤者的排挤,使得他几次遭贬。
最能体现韩愈“忠犯人主之怒”的是元和十四年(819年)正月他的上书。唐宪宗曾派人去把释迦牟尼佛的一节指骨迎接到宫中来供养,弄得劳民伤财。韩愈就写了一道奏章来劝阻。唐宪宗大为恼火,要杀掉他,因宰相和其他大臣等出来替他说情,才把他降职,贬到潮州(在今广东省内)。他正直的性格容不得他思考上疏的后果。
被贬路上英雄凄苦激愤,不时北望秦关汉宫,难舍地走上了不知何时是归期的路。类似的事情在中国历史上数不胜数,可是这次却改变了一个地区的文明风貌。潮州文化自此生根发芽。
峰悬驿路残云断, 海浸城根老叶秋。
一昔瘴烟风卷尽, 月明初上浪西楼。
韩愈在路上用诗句道来,可见他谪居南下的道路同样并不好走,一路走过多少崎岖盘山路。唐朝的潮水拍打着潮州的城根,韩愈登上潮州浪西楼远眺,只见那城墙上的枯干老树,萧飒秋风起,能不触目感伤吗?再联系一下韩愈的出判京城南下潮州驿路上赠侄湘子的诗句:“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我们很有理由相信一出唐朝版的屈原投汨罗悲壮史诗即将上演。只是韩愈先生虽失意,却老而弥坚,不坠青云之志:道济天下之溺。在治潮期间,尽心尽力,劝课农桑,为铲除潮州的鳄鱼害民之患。一日,他巡视乡间的时候,见一老农解手的时候知道背对路人,心中于是大喜:蛮野之民尚有羞耻之心,可教化也!于是兴办教育,潮州文化始兴,一时大治。可见韩愈在潮州的几年内,并没有像他诗中所描述的一样准备自暴自弃,只是抒发自己一时的愤懑而已,韩愈和屈原都是文人,由贬居潮州和汨罗的作为来看,韩愈似乎更优秀一些。
被召回京的韩愈要做的事情就更艰巨了。在唐朝,佛教极为兴盛,而李唐王朝的开创者以老子的后人自居,这也自然提高了道教的地位,在佛教和道教的双重挤压下,唐初的所谓儒学,此时“已全失去政治社会之地位”。“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命世者”,韩愈以恢复儒家的主导地位为己任,极力恢复孟子以来断绝的道统,发起了古文运动,他把六朝以来讲求声律及辞藻、排偶的骈文视为俗下文字,认为自己的散文继承了先秦两汉文章的传统,所以称“古文”。韩愈提倡古文,目的在于恢复古代的儒学道统,将改革文风与复兴儒学变为相辅相成的运动。在提倡古文时,进一步强调要文以明道。所谓道,就是与佛教、道教相对立的儒道。文道合一,以道为主,这是他倡导古文运动的基本观点。
古文运动自此兴盛不衰。作为古文运动领袖的韩愈,其倡导古文的功绩历来也是人们议论的热点。苏轼对韩愈改造文章的成就给予了极高的评价:“自东汉以来,道丧文弊,异端并起。历唐贞观、开元之盛,辅以房、杜、姚而不能自救。独韩文公起市农,谈笑而麾之,天下靡而从公,复归于正。盖三百年于此矣。”
倡导古文运动的韩愈还十分爱才,好为人师。他告诫弟子立志应高,根基须深,如果要达到“古之立言者”的高度成就,则“无望其速成,无诱于势利,养其根而淡其实,加其膏而希其光。”(《答李翊书》)根基深才能结果实,油足才能燃烛光。韩愈深知自己入仕的艰难,为朝廷推荐了许多人才。韩愈十分欣赏贾岛大胆创新的苦吟精神,“推敲”佳话由他们而来。韩愈第四次担任国子监时,有个“直讲”善于讲授礼学,但相貌较丑陋,那些“豪族子”充任学官,都看不起他,“摈之不得共食”。韩愈极为不满,就对手下人说:“召直讲来,与祭酒共食!”韩愈的表率作用影响了身后许多人。
韩愈在理论上为古文运动指明了方向,在实践上为“古文”的写作树立了典范,对古文运动的崛起有领袖之功。不愧为“文起八代之衰”的唐宋八大家之首。
【名家巡礼】
苏轼(1037—1101),字子瞻,号“东坡居士”,眉州眉山(即今四川眉山)人,是北宋著名的文学家、书画家、散文家和诗人,豪放派代表人物。一生大起大落,是中国文学史上最耀眼的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