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眼中的荆轲( — 前227)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一个剑客的最高境界莫过于此。“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对于豪杰之士,碌碌无为地虚度一生对他们是最大的侮辱。于是就有了有曹沫盟柯,返鲁侵地;专诸进炙,定吴篡位;彰弟哭市,报主涂厕;刎颈申冤,操袖行事;暴秦夺魄,懦夫增气之事。也许,只有那个年代才能培养出那样绝顶的刺客。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决绝与浩然,岂是一个勇字了得。其拎脑袋行走于乱世之优哉,已经不能用成仁或取义来衡量。两千年的易水不舍昼夜的流淌,“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白衣侠士荆轲在岸边的矗立,悲凉了千年易水,也雄壮了那一段历史。
左思在《咏荆轲》称他“虽无壮士节,与世亦殊伦”,“贱者虽自贱,重之若千钧”。
荆轲刺秦王,是燕太子丹为了阻止秦国对燕国的吞并而实行的绝地反击。为此燕国作了精心的准备,参与谋划的田光为防泄密,自刎而死。为了筹备见亲王的礼物,秦王的仇人樊於期甘愿献上头颅。
荆轲临行,众人到易水送别,荆轲好友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了了两句,从此便在中国两千多年的历史中回荡。歌词浅显明了,但其意却从那时起就一直撼动中国人的心魄。
荆轲刺秦王过程更是惊心动魄,荆轲行刺的灵感来自专诸。专诸在刺杀王僚时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创造性地把匕首藏在鱼腹中,在为王僚献菜时,拿出匕首一击而中。荆轲当然没有简单模仿专诸,并且在刺秦王的时机选择上也充分考虑了秦王的心理,他把匕首藏在秦王垂涎已久的督亢地区的地图内,想等秦王展图而观,忘乎所以的时候下手。
荆轲见到秦王,如荆轲所料,秦王展图,“图穷匕首现”,荆轲一手抓秦王袖,一手用匕首刺,但没有成功,原因是他“欲以生劫之,必得约契以报太子也”。荆轲还是想学曹沫和唐雎,劫持秦王以获取更大利益。躲过一劫的秦王立即奔逃,荆轲“乃引其匕首投秦王”,中铜柱。最后,“秦王复击轲,被八创”。荆轲死。
荆轲算是对战国的刺客做了一个总结:古之所谓豪杰之士,必有过人之节,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
荆轲刺秦王的时候,还有一个副手秦舞阳,他十三岁杀人,十五岁学剑,十七岁有成,秦舞阳杀人的时候,被杀者都不敢和他对视, 所以,燕国人都称秦舞阳是勇士。可就是这样一个勇士,他看见秦王政长剑拄颐,高坐在几案之后,威武严厉。殿下武士,又都是彪形大汉,执戟者甚众。秦舞阳吓得脸色苍白、牙关紧咬、嘴唇发紫、浑身战栗,众人惊疑,荆轲连忙解释:“北蕃蛮夷之鄙人,未尝见天子,故振慑。”
而正是秦舞阳关键时刻掉链子,导致了刺杀行动的失败。秦舞阳作为行刺助手,是整个刺杀行动的一个关键环节,原先担当此任的并不是秦舞阳,而是荆轲的一个朋友。这个朋友是个很好的搭档,是行刺的执行者。可惜不知什么缘故,在约定时间这个朋友迟迟没有赶到,而这时燕子丹已经迫不及待了。荆轲只好勉强选择了一个杀手作为替代。这个杀手就是秦舞阳。但秦舞阳因为其拙劣表现被起了疑心的秦王喝退,只许荆轲上殿献图。这个时候,秦舞阳毫无用处了,行刺的执行任务落在了荆轲身上。
而在秦廷之上,强敌环伺之中,荆轲也算是给秦舞阳上了生动的一课,也让后人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勇敢。但对于荆轲行为的评价,在历史上有不同的声音,北宋苏洵非议荆轲之行曰:“始速祸焉。” 南宋鲍彪为《战国策》作注说:“轲不足道也。” 朱熹认为:“轲匹夫之勇,其事无足言。”
但总体来看,荆轲虽不懂得以一人之力难以挽狂澜于既倒的道理,也不懂得秦帝国的统一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但他不畏强暴,不怕牺牲,在国家多事之秋挺身而出、不避艰险的精神和气概还是值得称道的。
荆轲所处的时代,好名轻死,尚侠重义,这些品格是非常流行和极为推崇的。荆轲刺杀秦王的动力明显不足,都是燕子丹设套给他,收买拉拢,苦求威逼,让荆轲只好答应。既然答应,就全力以赴,这是一个“士”或者“客”的必备品质。是历史选择了荆轲,而不是荆轲想要去创造或改变历史。 历史人物早已成了过眼云烟,但活着的人总是托古言今,指桑骂槐。
刺客并非有勇力者便可以当得,有人称刺客为“天壤间第一种激烈人”。唐雎的智勇,聂政的刚烈,荆轲的悲壮,充分说明他们不是冷血的杀手,而是真正的有情有义的热血男儿。荆轲是春秋战国时代有名的四大刺客之一,但专诸、聂政、要离的行刺纯属“士为知己者死”,而荆轲则基本上不是为一己之私而是为“国家大事”。
荆轲从更多的个人恩怨中解脱出来,而用心于国恨家仇,他们用的事迹诠释英雄们黯淡生死,慷慨悲歌的人生。或许千古传颂的不是刺客的勇决,而是他们的侠义,侠义精神不是武夫恃强力所能做到的!可惜后人只重武不重侠,致使侠义精神多不见,反倒是恃力者横行,武勇者叫嚣,而这也不过是秦舞阳之勇罢了。
【名家巡礼】
左思,生卒年不详。西晋文学家,临淄(今山东淄博)人。出身寒微,其貌不扬,然而才华出众,是古代文坛上灿若群星的洛阳才子之一。晋惠帝时,依附权贵贾谧,为文人集团“二十四友”的重要成员。永康元年因贾谧被诛,退居宜春里,专心著述。作品旧传有集5卷,今存者仅赋两篇,诗14首。《三都赋》与《咏史》诗是其代表作,引出“洛阳纸贵”的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