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聊天室,成哲仍然觉得精神沉闷。他没有将潘梅的故事倾述给她听,不知为什么?也许这是一种隔阂。
但是,她觉得可以告诉叶琼,多一个人理解他,并且是一个异性朋友。
他在Madam面前有种被宠爱的感觉,既使犯了什么过错,Madam也会一笑而过。
在再三犹豫之下,成哲拨通了叶琼的手机。
“Madam,晚上有空吗?”
“你回北京了?我有空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咱们见面再谈吧。”
“那好,你到我这儿来吧,我炒两个菜等你?”
“OK,待会见。”
成哲关了电脑,换了套衣服,拿了随身包就出门,去马甸桥公共汽车站候环线车。
到达大北窑时,已是晚上九点多钟。叶琼正炒好菜,并且把路易十三也搬了出来,然后站在阳台上眺望。成哲已感饥饿,一下车就小跑前进,不一刻钟就到了叶琼的公寓大门。
进入电梯,上楼,然后步入楼层,成哲有股兴冲冲地味道,一种急切的心态。他没有去明确反省它,他希望由其自然发展。
叶琼穿着一套室内休闲装站在门口。漂亮、端庄、妩媚,眉宇间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淡的忧郁,“快请进,菜都凉了。”
“这天气怎么老不见晴?像人们欠老天爷债式的,老唬着脸。”
成哲在门口跺脚,振落身上的残雪。进门换鞋就直接去了洗手间。
“来,这一杯为你我洗尘,”成哲从洗手间净手出来,在餐桌旁刚一坐下,叶琼就举起了杯。
“谢谢,Madam。”
“迄今为止,你是到我公寓的第一个男人。哦,都有些什么情况呢?”叶琼关切温柔地问。
成哲将回湘岳的见闻、感受、所想全端了出来。说到伤心之处竟声色俱厉。
他谈了与潘梅的故事,谈了潘梅的死与自己的哀悼,谈了潘梅的父亲;他谈了对在美国的张芝凤的质疑;他也谈了家母与身系监狱的父亲,也谈了德国机器与睡二分钟。
这一切,之于叶琼来说简直难以想像。眼前的成哲不仅是位刚强、正直、上进的青年,也是位情感细腻、沧桑阅尽的男人。他之于一种与生俱来的责任感、道义感,走上一条不乏豪壮、悲怆的道路。
在生存与理想间,他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这种之于某些人讲是幼雅或痴心妄想的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却是真实的稀有品。
现在这个年代,理想主义者代表什么?
代表不识时务、不务实、浮躁,就像理想主义者经常批评贪婪、冷漠、势力的人过于浮躁一样,前者的阵容完全统治了世俗社会的语言。
群众的眼睛往往不是雪亮的,在世俗自身失去不断反省或缺少批判时,世俗就是一张铁幕,正好窒息那些企图打破它的人。
而群众往往成了帮凶。
叶琼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作为一个接受高等教育见识广博的她,一直在生存与理想间摇摆。有时,说得准确一点,她完全是个世俗动物,但她懂得一个时代的真正崛起需要什么样的人去支撑,她自己做不到,所以,她从骨子里欣赏、甚至崇拜他。
时代英雄是什么?科技领袖?企业明星?大腕?歌星?演员?诗人?雷锋?政客?都不是。
英雄首先是个为民族与人类利益乃及宇宙众生福祉奋斗的理想主义者,是面对强大的铁幕敢于打破它、征服它而奉献自我的人。他的理想与人格特征是如此的吻合。在世俗社会里却常常格格不入,也就注定了不可避免的悲剧性来临。
无论最终的收场是否修成正果,悲剧性贯穿其壮大、搏击的平生。
这种男人秉持“辣手铁笔肩道义,践顶冬日暖万民”之精神,可以俯瞰历史、社会、透视人生兴败、瞻瞩人类趋势与未来。这才是天地间真正的英雄。
叶琼为成哲斟上酒,又给自己斟上。
“菜口味还行吗?”
“嗯,不错。”
“你不要想得太多了。来,痛饮三杯,愿潘梅在天之灵安息吧。”
在清脆的碰杯声中,成哲像个不成熟的孩子,情感外露而贪杯。在叶琼面前无拘无束,一个完全真实的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