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被诅咒的古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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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心中有鬼(2)

目送陈越林和霍森离去,萧翎雨才关上窗,将寒冷的空气隔绝在外,两人一起走到桌前坐下。萧翎雨径自倒了杯热茶,凑近嘴边喝了一口,暖了暖身子,才侧头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怎么想也不应该啊!”

“你指的是哪一点?”

“若按照你的说法,陈越林是程万山的好友,程万山没理由带他回来关住,是不是?”

裴子渊沉吟后道:“当初程万山也只道要带陈越林回家照料,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陈越林的病情未见好转,过去许多日子了,他的家人也没收到消息前来找他,确实不对劲儿。”

“如此说来,霍森和程忠,定也是和程万山一伙儿的,我们应该多加调查。”

“别轻举妄动。”裴子渊提醒道,“查案之事,万不可冲动行事,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收到!”萧翎雨将茶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拍了拍方才拼好的椅子,“你去睡床铺吧,不早了,我也要睡了。”语毕,双腿一横躺下身,两手交握在胸前,闭上眼看似真的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裴子渊又凝视萧翎雨片刻,萧翎雨躲闪的态度让他生疑,但来日方长,若萧翎雨有所隐瞒,早晚会显露出蛛丝马迹。想着,他也走到床边,铺好被褥和衣躺下准备入睡。

就在萧翎雨以为今晚到此为止的时候,忽而,裴子渊缓缓出声道:“小鬼,你可睡着了?”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但从隐约回荡在空气中的呼吸声,裴子渊知道萧翎雨还醒着,只是不回应他而已,便又继续说下去:“你做小偷儿也有一段时日了吧?我有桩趣事,你有没有兴趣走上一趟?”

萧翎雨一骨碌爬起来,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月色的映照下好奇地望向裴子渊,“是不是与咱们的调查有关?我去,我去,快说给我听听!”

裴子渊缓缓牵起嘴角,伸出一只手,“总结起来其实就四个字--溜门撬锁。”

第二天一早洗漱完毕,裴子渊带着萧翎雨准备去好生“问候”一下程万山。在丫鬟的带领下,他们来到前厅,已有众人在座。程万山和夫人谢洛瑶坐在八仙桌旁的两个正位上,谢洛瑶手拿着一串佛珠,口中虽不出声,但始终默默念着,程万山则用丫鬟端到面前的水盆洗着手。霍森和古乐依序坐在左手旁的位置,两人正边喝着茶边闲聊。程忠则依旧在距离几人不远处垂手而立。

见裴子渊和萧翎雨走进来,程万山露出和善的笑容招呼道:“裴警长起来了?我们正候着早膳,你和小兄弟也一起吧。”说罢,他看到裴子渊身后的萧翎雨将目光落在了谢洛瑶身上,又顺便介绍着:“这位是内人谢洛瑶,其余几位你们也都见过了。”

谢洛瑶欠了欠身子,报以问候之后,便重又恢复到面无表情的念经动作。倒是古乐站起身,指着对面的空椅子笑着道:“两位坐那边好了。”

裴子渊和萧翎雨刚走向椅子,还未坐下,一名家仆便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在程万山面前还未站定,嘴里便气喘吁吁地嚷开来:“老爷、程管家,不好,不好了……”

“慌什么?成何体统?!”程万山双眼一瞪,斥责道。

“收藏……收藏室的锁,今早打扫的时候,发现有被撬过的痕迹。”家仆断断续续道。

“什么?”程万山一拍桌子站起身,“赶紧去看看!”话音未落,人已经迈步向外走去,其他人也纷纷跟在后面。

从前厅穿过连接两个院落的走廊,再走入一个雕花门,七拐八绕之后,坐落在程家大院子里隐蔽角落的收藏室,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与程家其他精巧的房屋相比,这间收藏室看起来格外不起眼,灰色的外墙,两道门上的漆已经有些掉了颜色。但若仔细看去,那房门却并非普通的木门,而是厚重的生铁铸造而成,上面的锁巧妙而复杂。

程万山先是在门前驻足,托起锁端详着,果然在铜色的锁面上,依稀可见纵横着几道深深的划痕,看起来是有人用尖利之器刻意为之。程万山皱起眉,又将手指伸向锁口位置,仔细地摸了摸,方才焦急的神色这才有所缓和。

“万山,怎样?”忍不住开口问话的人是霍森。

“好像没有开过的痕迹。”

“程老爷,还是亲自进去确认一下的好。”裴子渊慎重提醒道,“有些小偷儿手法很是诡异,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盗走东西,而让人无从察觉。今日既然发现了有可疑,还是应该及时查看,否则若是丢失了里面的东西,怕是哪一件都是价值连城。”

“我也觉得还是看一下比较好。”萧翎雨不失时机地眨眨眼,插话进来。

裴子渊一番话似乎确实打动了程万山,他略作思索,点了点头道:“裴警长在这方面见多识广,自然说得有理。”

程万山说着,从衣服内的贴身口袋里拿出一枚小巧的钥匙,插到锁孔里,一声轻微的咔之后,他用手一转、一拧,锁便应声而开。程万山除去锁,又将钥匙拔了出来,把锁重又挂回门上,才推开了门。

收藏室内光线并不明亮,虽然已是早晨,但窗外原本明媚的光亮被贴在窗上的纸一阻隔,瞬间变得幽暗了许多,影影绰绰地投射在地面上,照出横着摆放成四排的高大木质陈列架。每个架子都是雕花的精细工艺打制,看起来赏心悦目,让人不免为它们常年只能隐藏在这暗无天日的屋子里而叹一声惋惜。架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古董,高低错落,类型、规格迥异,但唯一的共同点是,均被擦拭得不见一丝尘土。

“这里平日是谁在打扫?”裴子渊问。

“是我。”回答他的,是走在最后的程忠。

“但若我没记错,上次程老爷您将收藏室另一把钥匙交与我保管时,曾说只有你我手中这两把钥匙,程管家每次又是怎样进来的?”

“哦,每日我会在早膳之后找老爷拿钥匙,打扫完再还给老爷收好。”程忠解释。

“那么昨天你在开门时,还未发现有异状?”

程忠摇了摇头,“并没有。”

“那也就是说,这事乃是昨天上午到今早这段时间内发生的。”裴子渊总结道,继而又转向程万山,“程老爷,我看既然已经进来,不如顺便再查看一下祭红釉盘是否完好,毕竟我负责此物安全,理应尽职尽责。”

“这……”程万山显得有些犹豫,似是存着顾虑,但最终抵不过担忧,还是答应道,“那随我来吧。”

一行人绕过前几个柜子,径直走到最里面。程万山在最里面的柜子前站住脚,方能看清里面原来别有洞天:在柜子最下面一层的角落位置,有个中等大小的铁柜,柜子上纵横着三把小巧的锁。

裴子渊不禁在心中暗自一笑,程万山表现得很是信任自己,把仅有的两把钥匙之一交给自己保管,言明是为了万无一失的安全,其实在程万山心底,对任何人却皆怀有质疑。在内部另有机关,想必这最后一道防线,唯有程万山自己方能打开。

果然,程万山谨慎地从口袋里又掏出三把小钥匙,逐一开着铁柜上的锁。这三把锁从表面上看都平凡无奇,可在一旁围观程万山开锁之人,无不为其中设计的繁复精巧而咋舌。这三把锁每一把开法各不相同,程万山一双手意想不到的灵活,在其他人眼花缭乱还未看清之时,已是左右翻飞,打开了锁。

他把钥匙暂且搁置在身边,从铁柜里取出一个木盒打开来,那带着诡异红色的祭红釉盘便呈现在众人面前。即便是在这般幽暗的光线下,那抹浓得化不开的红,依旧夺目刺眼,散发出触目惊心的光芒。

“这就是传闻中的祭红釉盘?还真是个稀罕玩意。”萧翎雨说着亦蹲下身,凑近程万山手中的祭红釉盘。

程万山警觉地瞪了他一眼,站起身和他拉开些距离,才向裴子渊点头示意道:“裴警长,我看没什么问题。”

裴子渊微微一笑,“程老爷,既然打开了盒子,是否可以让我观赏一下?”

程万山神色一凝,显得有些迟疑,环顾四周看了看程忠与霍森,心思却飞快地转动着。说实话,他是不愿让更多人近距离接触到这祭红釉盘的,对于他们来说,这关系到几人暗藏了多年的秘密,因此上次裴子渊前来查看安全,便被自己给应付了过去。可眼下裴子渊已经有所怀疑,若总是找理由推诿,早晚会说不过去,且更加重他的疑心,不如从容让他查看一番,反正他尽管身为警长,对古董却也是外行人,想必不会惹来麻烦。

心意确定之后,程万山微微颔首,向程忠示意:“给裴警长一副手套。”

程忠依言上前,交了手套给裴子渊。裴子渊打量了一眼,又看向程万山拿着祭红釉盘的手问道:“这是什么规矩?”

“哦,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古董,特别是瓷器一类的东西,接触时最好戴上手套,以免留下指印。”

“那程老爷您为何不戴?”

“呵呵,我十多年的习惯,更喜欢亲手触摸这些玩意的感觉,但裴警长你来者是客,还是按规矩办的好。”

裴子渊自然明白程万山弦外之音,东西是人家的,程万山作为主人,喜爱怎样处理其他人并无发言权,但他要上手,就必须规规矩矩行事。裴子渊点了点头,将程忠递过来的手套戴在了手上,才从程万山手中接过祭红釉盘,仔细打量着。这盘子无论从色泽,或是品状来看,皆可说无可挑剔,即使行外之人的他,也不难看出此乃其中珍品。只是那如血一般的鲜红,让见多识广如他,心中也不免不舒服。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宝贝。”萧翎雨摇头晃脑又靠近端详。

裴子渊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多言,自己则不动声色地把祭红釉盘又交还给程万山,叮嘱道:“安然无恙就好,程老爷还需要我再深入调查此事,追究到底吗?”

“不必了。”程万山摇头,“看来兴许只是院子里哪个下人手脚不干净,打算做些小偷小摸之事,反正也没得手,届时我再严加管教一下就好,不劳驾裴警长了。”

“既然程老爷不想再查,我也就不多事了。”

“如此决定了,大家还是先返回前厅继续等候早膳吧。”程万山说着,吩咐程忠道,“阿忠,带客人们先走,我稍后就来。”

程忠领了命,又领着一行人,沿着来时的路离开了收藏室。待脚步声渐行渐远,程万山才反身将祭红釉盘锁好,再倚靠在陈列柜上定神之时,才发现已是不觉间冷汗打湿了衣衫。要小心地与裴子渊周旋,不让他看出破绽,又要让他帮忙,尽心尽力保护瓷盘安全,着实辛苦。

程万山叹了口气,怪只怪自己要隐瞒的事情甚多,祭红釉盘、小妾、陈越林……一桩桩事、一张张脸,在他心头盘旋,如阴霾一般驱不散,使他越发烦乱起来。程万山甩了甩头,似是决意抛却这些,快步走出了收藏室,锁好门也离开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