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寻找平山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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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血色家园(8)

“到南边转了转,要回北边去。”

哨兵不言语了,桥头堡里分明还有敌人,但是并没有出来。韩增丰刚要率队上前,忽见哨兵摆手让停。只听一声火车的嘶鸣,一条光柱远远扫来,一列火车飞驰而过。他们急忙俯身隐蔽。轰隆之声刚刚过去,韩增丰看见哨兵在向这边挥手,是让通过的手势。一队人马没费一枪一弹,从容通过封锁线,铁路两侧又恢复了长夜的寂静。

来到安全区休息时,聂司令身边的人都感到惊奇,就问:“那个伪军是我们的人?”游击队的战士忙说:“不是,根本不认识。他们知道是俺们队长过路都不敢阻拦的。”原来“韩老爷”就是通行证啊!久经沙场的聂司令也用赞扬的口气说:“你们真不简单,把敌人制伏到这种程度,真了不起呀!”

韩增丰憨厚一笑。聂司令早听说过这个传奇的韩老爷,今天亲自体验了,禁不住地夸奖他们。还有神奇的,韩增丰的部队宿营时,常常不派岗哨。一次在灵寿县朱食村被日军包围,面对数倍的日军,他镇定自若,率军和敌人血战一天,从容而退。诚然,韩老爷的字号不是一天两天叫响的,是靠着智慧和勇敢争得的。抗战几年,韩增丰率领的部队和敌人血战过300多次,“韩猛子、韩阎王”的传奇故事广为流传。

奇袭得到吃穿

韩增丰,字光宇,生于平山县观音堂乡下盘松湾子村。和那些放下书包、锄头参军的平山团战士不同,他毕业于阎锡山办的晋绥军官学校,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他天资聪明,有志好学,好奇多问,热爱打仗游戏。他儿时放羊,将羊群分成两军对垒,让公羊对抵,胜者奖给草料。

洪子店二高毕业后,他考入正定府省立七中,1932年(16岁)在学校加入中国共产党,成立了“苦干社”,创办《晓报》,领导七中的学生运动。1934年秋他投笔从戎,受党的派遣考入太原军官教导团,初学无线电,后学炮兵,勤学苦练军事本领,期满后在阎锡山部队任排长。

1937年10月,日军突破山西防线茹越口,战斗中连长阵亡,韩增丰提升连长,他决定率连队投奔八路军,因山西籍官兵不愿离开家乡,未能如愿。他只身回平山家乡组织抗日队伍。韩增丰父亲韩永年把民团保卫团的十几支枪、弹药和人员交给他们,并拿出十几担小米作给养。韩增丰招收新兵,收缴国民党溃逃的武装和土匪的枪支百余支,很快发展了一百七十多人的游击队。12月,韩增丰的部队参加了在洪子店的整编,改为晋察冀军区第四军分区八大队,后任八区队队长(又称独立第八团团长),主要活动在冀西和晋东一带。

胆大、心细加之受过正规训练,在家乡熟悉的环境里,韩增丰打仗如鱼得水,出奇制胜的伏击、偷袭屡屡得手,传奇故事越来越多。抗战初期的部队非常艰苦,全靠着从敌人手里夺取武器和物资。在韩增丰的八大队战斗表上,为“吃穿”的战斗非常普遍:

1938年1月,刚刚整编的韩增丰八大队,成功夜袭了位于获鹿县于底镇日军盐库,活捉了敌哨兵,消灭了警备队一个班,迫使伪军一个班缴了械。共缴获步枪30多支,盐1万多斤。当时边区军民食盐奇缺,此战缓解了晋察冀军区机关、四分区部队的食盐困难。

1939年10月,寒风劲吹,晋察冀军区在寨北召开了紧急会议,聂司令指示各部队自己尽快解决棉衣问题,最好从敌人手中夺取。韩增丰当场保证:“十天内搞到棉衣。”他回到部队后立即研究。根据侦察班汇报,日军在石家庄大郭村飞机场的仓库内,有大批棉花,准备运回日本做火药。他当即决定奇袭飞机场巧夺棉花。一天夜里,韩增丰率一个连,并组织了五百余人的民兵运输队,从平山九里山出发,急行军八十多华里,半夜时赶到了大郭村飞机场。他们用卡丝钳子、铡刀劈开铁丝网,出敌不意消灭了敌哨兵,控制了敌岗楼,切断了电话线,战士、民兵们冲进仓库将成捆的絮棉、布匹运走,并放火烧了仓库和两架运输飞机。这次奇袭,不但解决了本支队的棉衣问题,而且还支援了兄弟部队,受到了八路军副总司令员彭德怀的嘉奖。

光膀子拼刺刀

韩增丰人称“韩猛子”,打仗勇猛多有传奇。抗战之初,井陉一带活动着一支反动武装“红枪会”,投降日军,与我军为敌,一次尾随韩增丰所率的八大队三中队,妄图配合日寇消灭韩增丰。韩增丰把队伍带到通往庄子头和北山峪的岔道上,埋伏起来。不一会儿,红枪会八九百人,手持大砍刀和红缨枪,自信武艺高强,刀枪不入,气势汹汹地直逼我部队,等敌人只有十几米远的时候,韩增丰猛然跳起,大声喊道:“告诉你们,我韩增丰不是好惹的,不怕死的给我上来!”随着喊声扔出一颗手榴弹,轰的一声在红枪会队伍中开了花。顿时,手枪、步枪、手榴弹响成一片,转瞬之间,红枪会四五十人被击毙。其余见势不妙,急忙抱头鼠窜,多人被俘。韩增丰将被俘的红枪会队员全部解散回家。战斗结束后,韩增丰命令部队就地宿营,住村子里。战士们很纳闷,仗打完了不撤走,敌人的援兵杀来了怎么办?韩增丰也不多解释,只是说“服从命令”。等睡到半夜时,突然紧急集合,悄悄整队出发,离村时,街口埋上地雷。果然不出韩增丰所料,清晨时分,逃回去的红枪会队员,带领日本宪兵队团团包围了村子,敌人自以为得逞,叽里呱啦冲进村子,只听得轰轰隆隆几声,被地雷炸死了数十个,等战战兢兢攻了进去,才明白韩增丰唱了空城计。

当然,狭路相逢勇者胜,韩增丰作为部队的领导,时常和敌人拼刺刀,杀出部队的士气和威风。在保卫洪子店的石羊沟战斗中,一队敌兵遭遇韩增丰部队伏击。手榴弹、石头、子弹一齐射向敌群,敌兵阵脚大乱。这时韩增丰把棉衣一脱,端着上了刺刀的枪,第一个冲向敌群,大声喊着:“不怕死的上来,让你们尝尝我韩老爷的厉害!”人到枪到,一气挑死了五六个敌人……

“韩猛子”吓跑日伪军

猛子打胜仗,多数智取。比如,拔除平山义羊村日军炮楼的时候,韩增丰亲自化装成农民详细侦察,彻底摸清了炮楼的内部敌情。经过周密部署,分兵三路,两路准备阻击增援敌人,他亲率一路主攻。夜里11点左右,敌人正在熟睡,韩增丰观察两名敌哨兵钻入岗楼,立即指示事先选择好的四名身强力壮、机智勇敢的战士冲入岗楼,飞速将两名哨兵刺死。韩增丰率部顺利摸进炮楼,他带领两名战士将敌小队长林木刺死在床前。歼敌25名缴获各种物资后,放火焚烧了炮楼。此战用了不到十分钟,没打一枪一炮。

一天清晨,韩增丰刚刚从敌占区回平山睡下,却被前来报告的游击队员惊醒。原来敌人有三四十人的马队到霍宾台村抓了几十个壮丁,要带回温塘。但是他的八区队作战未归,手边只有两个班的战士。但是韩增丰马上命令集合部队出发,并嘱咐战士们把所有新军号全带上。他们提前埋伏在鬼子的必经之路冷泉村边的山坡上。鬼子近了,他们十几条枪瞄准高头大马上的鬼子就打。被抓的青年们呼啦一下全跑开了。紧接着,两面山坡上军号声四起,山坡树杈上挂起的空煤油筒里,一串串鞭炮声“噼啪”响起,手榴弹也接连投过来。敌人感到有千军万马杀来了,留下一些尸体,仓皇逃窜。

一次次利索的战斗,一次次神出鬼没,韩增丰这个名字,让敌人夜里睡觉也闭不上眼睛,真是闻风丧胆了。在平山的三汲村,就发生过韩猛子吓跑日军的故事。那天,灵寿城的日伪军百余人窜到三汲村,疯狂抢掠。忽然,日军哨兵返回村大叫:“韩猛子率大部队赶来啦!”顿时,日伪军惊慌失措,把所抢的东西全部扔掉,仓皇逃窜。村里的老百姓很是惊讶:“韩猛子”三字竟然能吓跑洋鬼子,真是神奇!

更为传奇的是,韩增丰多次深入虎穴,消灭敌人,甚至单刀赴会,和日军谈判,皆能全身而退。跟今天电视剧里情节一般模样。

深入虎穴 单刀赴会

1938年底在晋察冀《抗敌报》发表的标题为“白菜不好吃,巧计破温塘”的通讯,记述了韩增丰的精彩故事。

当时日军占领了温塘镇,驻有一个中队三百余人,中队长秋野。12月25日,温塘之敌配合石家庄等地的日军,又一次大举进攻洪子店。韩增丰部队绕到敌后,配合我军正面作战。当他从内线王翻译处获得情报,得知温塘据点空虚,便挑选了四十多人的“奋勇队”,一部分化装成给皇军送“慰劳品”的老百姓,一部分化装掩护,韩增丰领着十几辆独轮车装上白菜、猪肉、干柴,藏好武器,直奔温塘而来。

这天正是温塘大集,来往的群众较多,个个都要接受敌人的搜查。当哨兵把枪对准他们吼道:“干什么的?”韩增丰不慌不忙地向哨兵行了个礼,拿出一包香烟递过去,回头指了指车上的白菜、猪肉,笑嘻嘻地说:“年节快到了,皇军又打了胜仗,我们是特意来送慰劳品的。”鬼子哨兵看了看韩增丰,又看了看车上的物品,心里非常高兴,也没仔细检查,就放过去了。到了街中心,韩增丰低声命令:“准备战斗!”

“慰劳品”刚到据点门口,又被哨兵拦住。韩增丰把车放下,向哨兵鞠了个躬,问道:“太君,队长大人在哪里?”没等哨兵答话,从里边走出十几个持枪的日本兵,气势汹汹地列队到门口,韩增丰冷笑一声,又行了个鞠躬礼,并说明来意,可鬼子哨兵只准一人进去,韩增丰听了马上给张黑小使了个眼色,张黑小迅速拿起绳子,拉上车就走,韩增丰推着车子进了大院。走到正屋门口时,韩增丰大喊一声:“报告!”一个鬼子问道:“什么的干活?”韩增丰把在门口说的话重复了一遍。鬼子看了不住地夸奖说:“你们的良心大大的好,皇军的咪嘻咪嘻。”回头朝屋里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从屋里走出一个军官和一个翻译。韩增丰抬头一看,果然是秋野。秋野用怀疑的眼光看了看车上的猪肉,又看了看韩增丰和张黑小,刚要开口问话,张黑小手疾眼快从猪肉底下掏出手枪,对准秋野叭的一枪,秋野连喊也没来得及喊就“扑通”一声倒地身亡了。等在门外的游击队员,听到枪声,立即拿出武器冲向敌人,转瞬,温塘守敌四十余人全被消灭。韩增丰命令队员赶快从车上卸下“慰劳品”,推着车子跟随王翻译往后院弹药库跑去。王翻译打开库门,战士们迅速把枪支、弹药往车上装,然后把王翻译五花大绑在一棵树上,将据点烧毁,撤离。等进犯洪子店的鬼子赶回来时,这里已是瓦砾一片。鬼子队长气得嗷嗷乱叫,“土八路的大大的狡猾!”一首民谣也传唱开来:“猪肉不好吃,干柴不好烧,鬼子被消灭,韩增丰计谋高!”

1941年春,韩增丰奉军区命令率部队到二分区协助开展工作。当时山西省广灵县有个凶狠残暴的“毛驴”中队长,奸淫烧杀,气焰十分嚣张,群众情绪低落。一天,韩增丰听说广灵城附近大营村的一家财主要娶媳妇,他便事先通知地方党做通财主家的工作,还亲自登门谈话,让其邀请东炮台的日军赴喜宴。娶亲那天,他亲自带领几十名队员,乔装改扮,混在宾朋之间,其余队员化装潜伏。天到中午,毛驴队长果然大摇大摆地前来赴宴,随来的日军把枪架在院中入席饮酒。韩增丰趁其不备,首先击毙了毛驴队长,抢去院中枪支,打死随行的几十名日本兵。留在炮楼上的近百名日伪军,也被我大部队一举聚歼。广灵县的抗日局面马上转好。

这年的秋天,韩增丰又回到冀西,在井陉县活动。一天,井陉城的日军指挥官胡田大佐送来一张请帖,邀请韩增丰到贾庄饭馆谈判。大家明知道这是鸿门宴,担心他的安全,都劝他别去。他说:“不去,显得咱们胆量太小;去,谅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到了那天,韩增丰先把队伍布置好,并嘱咐说:“防止敌人乘谈判之机偷袭我驻地,只要部队没损失,我自有办法战胜敌人。”他只带了两个警卫员单刀赴会。胡田笑脸相迎,举杯劝酒,韩增丰不吃不喝,提出先谈后喝酒。胡田亮出“井陉城和井陉煤矿开采权”的谈判条件。韩增丰却提出“只要东京都知事,方可顺从”。胡田惊诧之际,韩增丰已经站起身来走出饭馆,扬长而去。

冀西的游击战场上,一直活跃着韩猛子的身影,他曾一夜越过三道封锁线,成功端掉了正定县付家村日军正修建的据点,连日军指挥官都连称“佩服!”,给韩增丰写信,说他“战术高明”、“中国人的英雄”。

血 洒 磁 河

1941年7月,日军一部突然袭击位于韩增丰家乡湾子村的晋察冀军区供给部,这一带是晋察冀军区的后勤基地,是日军“扫荡”的重点。韩增丰正在灵寿抗大二分校学习,临时带领在附近的5团一部,保卫供给部。他率部埋伏,击退了日军。

战斗间隙,他见到了家人,这是抗战以来第一次回家。家里的房子被日寇烧光,全家人临时住在山坡羊圈的一间棚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