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逝水流痕
19227200000026

第26章

67岁的阮坝光在1954年抗法战争结束后回到了越南北部的下龙市。当时被越南共产党中央任命管理下龙海域,包括健全党组织和保障渔业生产。1965年美军开始轰炸的时候,他的任务就转成了组织抗美战争,他自己曾经用20、12.7毫米口径的机枪射击过美军的低空飞机;他组织民兵打击美军的空中力量,封锁海上关口,防止敌军渗透等。阮说:“越南人、美国人都是人,大家都是按照自己的制度去执行任务。不愉快的事情就不想那么多了。”

不想归不想,但舆论指出:“美国欠越南一个道歉。”克林顿显然在演讲中并不想太多地提及曾经深刻地影响了两个民族的命运和心理的战争。在长达27分钟的演讲中,他只有大约3—4分钟涉及了那场战争,也没有什么明确态度。“我们两国间200多年的交往历史,被遮蔽于前几十年中发生的冲突之中,我们称之为越南战争,而你们称之为美国战争。……这种我们共同分享的苦难使我们的关系不同于任何另外两个国家。因为那场冲突,美国现在有上百万越南后裔的家庭。因为那场冲突,许多曾经在越南服役的美国人,包括老兵、记者、外交人员、后勤工作人员和其他一些人员,永远和你们国家有了无法分割的联系。”

“终于,美国人以你们的人民期盼已久的方式来看越南了——以一个国家,而不是一场战争的方式。”

但越南人还是觉得“美国现在对越南所做的事情太少了,那么多人受了战争的伤害,但是也没有人对他们说一声对不起,也没有什么实质的行动。美国应该付给越南战争赔款,给那些残废的人医疗。”

许多年青人很庆幸自己并没有受到战争的影响,他们的父母都已经很少提及战争,他们自己也几乎没有讨论过那场战争,教科书里面的描述“都是很客观的,没有说美国人的什么坏话”,但是他们的家人、家乡,都有身受战争荼毒的例子,有的家里丧失了亲人,有的人残废了,有的现在还在受美军投下的毒气弹的影响。

“我们不会恨美国人,恨能解决什么呢?而且战争都是政治的事情,跟美国人民没有关系。我们相信美国人和越南人一样,都是有仁慈、宽厚的心灵的。”他们说。克林顿总统至少理解了这一点并将它表达出来的。这个宽厚而纯洁的民族,正在渴望着拥抱幸福、富有的明天。美国应该做些什么呢?只有和平,才能发展,和平可以创作无数极至的美。这一和平应该是永久的,它将治愈人们心灵的创伤。如今的越南开始了经济和政治上的改革,改革的进程也许会恢复越南人民的信心。也许不久,河内又会变成和平带来美好的历史见证,如五月的凤凰花那样绚丽无比……

2000.8

黄土源半拉房

西北黄土地就像一块巨大的四处打皱的黄布在无言地袒露,稍平展些的部位便是黄土塬了。半拉房在这皱折起伏的黄土塬上散布。房的外观就像南方瓦房的一半,阳面低阴面高。半拉房多的地方,人家也多,便是塬上或者黄土沟深处的村落了。

风无论是大是小,一刮来,总伴着满天的黄土粉末,如今的沙尘暴大概刮的就是这些土末。这风,催着贫瘠的土地在每年的春夏季节总要挤出几棵梭草、蒿子草、灰灰草来。对于这片阔大的高原来说,不仅仅是植被极稀少,房也少,人也是少的,常有零零落落之感。

冬天不时下雪,没雪的时候似乎也没风,天地喑哑无声。最恼人的是秋风。每年十月光景,天上扣着一个大灰锅盖,地上瑟瑟缩缩,本没几棵草的黄土塬上充满凋零之气。秋风一阵紧似一阵地犁着源上的土,犁出一道道沟来,也犁着枯草和早已掉光树叶的老树躯干,更犁着那些世世代代在半拉房里进出的人儿。风将人的脸面吹得干裂,把面皮弄皱,把肤色染得更黄。一个典型的上岁数的老农,真要十分突然地出现在你面前,你会觉得心里猛地一震,然后是无限的感叹,觉得这里的人才是真正的天地间自然存在的人。老农的眼睛一眨巴也能溅出土颗粒来,有的人一辈子也没走出那条搭盖着半拉房的黄土沟沟,岁数再大的人,除了被塬上的秋风犁出如黄土沟壑般的道道皱纹,整个身躯像个榆树桩子,枯了,但不倒,十分的精神。年轻的后生,女人,还有孩子,脸颊上或隐或现都有那么两酿微红,当地人叫“红二团”,那是紫外线和塬上的风弄就的。

我曾多次穿行于黄土塬,我身背行囊,风尘仆仆。到了,村里的孩子们又喊又叫,抱孩子的大嫂、大娘,下工的汉子们纷纷像招呼熟极的朋友似的招呼我:“来了,进屋,上炕。”“上厄(我)家,厄(我)家宽哩。”几头用粗麻绳拴在一棵榆树下悠悠闲闲地嚼着腮帮子的驴,一点也不认生,还不时热情地朝你叫着。一次,我们乘坐的车子半路抛了锚,在黄土塬上夜宿。夜,又饿又冷,一位大嫂请我们进了半拉房,给我们揪了香喷喷的面片,每碗只收一毛钱,想想他们实在太老实了。每到傍晚,人们手端着一碗面,哧溜哧溜地吸着,一伙儿蹲在也许是全村惟一的一棵老树下,或猫在土墙边角,秦琼卖马,牛皋叫阵,徐达大战陈友谅……兴亡多少事,千载悠悠。老人们一谈便到了天黑,有的人嘴里没剩几颗牙了,说话漏风,这也不打紧,也笑嘻嘻地听着,直到夜很深很深,才各自颠着屁股慢悠悠回半拉房睡去。你别小看这些老人们,其实,山野草莽间藏有大贤,那首“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便是几千年前秦陇民歌,它的作者正是黄土塬上的人们。

黄土塬缺水,要不然国家为什么如今要搞南水北调?没水,半拉房的人要走十几里地去挑水。没水,卫生就不能太讲究了。我在黄土塬路也吃过一顿饭。一锅羊汤面却没有一盆洗碗水浓,前面用过的碗在这盆浓汤似的洗碗水里一涮,拿起来用扎在肚子前的那块又黑又亮的围裙当抹布在碗里一转,便盛上了一碗面来。这里的人都这样,你难道不吃?但黄土塬每年都有洪水,水年年吞噬着黄土,塬地年年塌陷,浑浊暗黄的小股水流顺着沟渠,流进了小河,无数股黄色的水流汇成了奔腾的黄河,一座座黄的山峁,一道道黄的山梁,绵延不断。

日出时人们只能感受到天色慢慢放亮,黄土塬上难得有晴天丽日,即使日照最强烈的时候,你或许能从最刺眼的天空位置看到太阳的轮廓。正午的日头从灰色的天空透着强烈的光,火辣辣地将黄土炙烤,将田间的人和牛,钉成一个墨点。墨点慢慢变长,人、牛的影子拖曳在山坡上。肚子空了,人也乏了,便蹲在田垅头,吞两个干馍,一碗稀粥沾着酱菜,呼噜一气灌进肚里,然后掏出旱烟杆子呼巴吸一阵,又吆喝着牛起身了。扶犁的后面跟着撒粪的,腰弓成虾背,一脸汗珠,粗糖的大脚在田里深深地陷进去,又深深地拔出来,仿佛在缓缓走过从猿到人的遥远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