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黑白斋序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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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魅人的梦想星空乡愁与航天文学(1)

李鸣生长篇报告文学《飞向太空港》

这是一个魅人的梦想,一个辉煌的梦想,一个推断人类昨天从何处来,明天向何处去,以及记录人类企图离开地球努力开拓天疆的壮丽历程的大胆而又神奇的梦想。

这是一个来自四川小个李鸣生脑袋瓜中的奇梦异想。

1990年夏日那个晴朗的中午,我在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学员李鸣生的宿舍里,第一次听他两跟放光地描述他的梦想时,我为之魅惑,为之感染,亦为之惊讶:在这个小个子的体魄内,竟然蕴藏了如此浪漫无涯的想像力和炽热灼人的激情。

我们当即拍定,他写完书,我来接着写序。

现在,我剐刚翻完这部名为《飞向太空港》的长达20万字的书稿,脑海里“星”“箭”乱飞,满眼皆是黑白。我不得不习目凝神,企望以此来进入一种“思想”的境界。然而——又是那个夏日。那个夏日的中午。

灿烂的阳光折射于布满了李鸣生那床头墙角的关于火箭卫星的彩色图片上,氤氲出几许“高科技”的气氛。李鸣生在递给我一个雪花梨的同时,抛出了一个新鲜名词:星空乡愁。

他脸上随即浮现出迷茫而遥远的神色。他回忆说大约是在我3岁的一天傍晚,我肚子实在饿了,可妈妈迟迟不见回家,我只好到路边去等。等呀等呀,天渐渐黑了。星星们一个挨一个地亮了起来。我抬头望着,突然觉得它们就像妈妈的奶头,在不停地向我闪着诱惑的眼睛。我顿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想亲近它们的冲动,就像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渴望投入母亲温暖的怀抱的那种感觉。从此,在我和星空之间,就滋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但又深刻有力的情感维系。我常常喜欢独自一人仰望星空,望着星空,我的心中马上就会被一种遥远而又亲近,陌生而又熟悉的情愫所涨满,既有怅然迷惘的失落,更有刻骨铭心的神往。似乎冥冥中有神在召唤:回到这儿来吧,这儿是你最古老的故乡。在我听来,这是对整个人类的呼唤。我记得有个外国人就说过这样一句名言——我认为差不多也是一句神喻——他说:“人,不同于猪的地方在于,他要不时地抬起头来仰望星空。”我把人们凝眸星空时所生发的这种难以名状的柔情愁绪称之为“星空乡愁”。这种概括也许不准确,但这种情绪我认为是人类所共有的,只不过是有人意识到了而有人没意识到或意识强弱的程度不同而已。朱老师,你有过这种体验吗?

(我翻动眼睛,略作回忆之后,似是而非地晃了晃脑袋。)我由此进一步联想起另一个问题——李鸣生接着说一一我的问题是,当第一个猴子从地上站立起来时,地球上便有了人;有了人,便有了梦;那么,人类的第一个梦又是什么呢?当然,这是个荒谬的问题,但确实又是个迷人的问题,让我很费了一阵琢磨。在一个似睡非睡的夜晚,我终于以梦的形式完成了对这个关于梦的难题的猜想。我梦见一位远古人类祖先仰面躺在夏夜的林中草地上目醉神迷于那满天繁星和一钩明月,突然,一只美雉呼啦啦冲天而起,华丽的彩羽也就煽动了这位人类祖先想象的翅膀。他的肉体沉沉睡去,他的思想却缓缓起飞……他做了一个梦——一个飞天梦!

(这真是一个天方奇谭式的梦中梦,玄而有味。我赞曰。)玄吗?其实也不玄。李鸣生继续发挥道,全人类各民族的远古神话都是人类飞天梦的文字表述。几千年来,人类飞天梦不仅不死,而且一天比一天更加生动起来,更加现实起来。1957年10月4日,苏联第一颗人造卫星上天,标志人类第一次挣脱了地球的束缚,跨进了宇宙的大门,从此开始了神奇而迷人的航天时代!

李鸣生激动地站起来,伸出手臂列宁式地比划了一下,做划时代状。转而用更加连贯流畅更加专业化的语言侃下去——迄今为止,在我们头顶的上空,昼夜飞旋的卫星已多达3442颗!真可谓茫茫宇宙,星满为患。已故现代航天之父布劳恩早在20年前就曾预言:“21世纪,将是在外层空间进行科学活动和商业活动的世纪,是载人星际飞行和开始在母星地球之外建立永久性人类立足点的世纪。”事实上,美国总统里根在1984年初就将开拓宇宙空间列入了国家战略目标,并命令建立一个永久载人空间站在1992年送人太空。实践证明,随着航天技术的发展,人类离宇宙母亲的怀抱已越来越近。这还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问题的另一方面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母星——地球已伤痕累累,岌岌可危而不堪重负了。

人口、资源、环境、粮食、能源五大绳索已深深勒进了它的脖子。全人类的生存与发展,成为了未来的急迫主题。开拓天疆,走出地球村,是50亿人的共同使命。宇宙空间必将是人类明天的归宿,更加美好的第二故乡。这是毫无疑问的,我对此深信不疑。你呢?

(李鸣生突发提问,我猝不及防只好如实招来:我对此毫无研究,我对此半信半疑。)李鸣生并不在乎我的信与不信,继续在他的思维轨道上做惯性滑行。他开始踱来踱去。他说,于是,我就老在想,自从人类在地球上站立起来以后,就开始从这一端走向那一端,从地面走向地下,走向海洋,走向高山,不管走到哪里,足迹到处,几乎都有了文学的反映。那么,人类走向太空走向宇宙这一革命性的关乎到人类明天的伟大壮举是不是也应该或者说更应该有文学的反映呢?就譬如说在我国,可以有乡村文学、都市文学、军事文学等等,可不可以再来一个“航天文学”呢々而且,作家们都在寻根,寻找自己的优势或寻找自己的位置。

那么,我的位置又在哪里?我想是不是就在这里,我这一辈子就来做好这一件事,做好这一个梦,一个航天文学之梦。

说完了,李鸣生也平静了,坐下了,两眼直怔怔地望着我,像期待着什么。

这下轮到我站起来了,我奔到他跟前比比划划地侃开了。

具体侃了些什么现今已记不清了,只记得把那天明媚的阳光侃得渐渐暗淡下去了……

是的,相比较而言,“星空愁”也罢,“飞天梦”也罢,都不仅仅是属于李鸣生的。而且,我在这两方面的知识和研究都等于零——人置于星空下的情感究竟如何,我从未细察过,还有待于在某个月明风清之夜去仰望一番,体验一番;而至于人类的航天活动到底仅仅是出于人类永无止境的求知欲和好奇心的驱力的一种纯科学实验与探险行为,还是果真关涉到明天全人类的星际大迁徙的革命性壮举,我不敢妄加臆测,姑且存疑。我比较有把握说的是,航天文学是一件实实在在的事,也是一件能引起我极大兴味的事。单单就生活层面与文学题材拓展的意义论,航天文学就是站得住的。何况我们已经习惯了那么多内涵和外延都不甚精确严谨与科学的文学旗号,再扯起一面航天文学的大旗又有何不可。当然是可以的。而且无论怎样说,航天事业都是迄今为止整个人类最尖端的高科技活动,它集中体现了全人类的聪明与智慧,最高限度地代表了人类对大自然的征服和挑战的勇气与努力。它将可能造福于人类的广泛性、深刻性、当代性与未来性,恐怕都是别的事业所难以比拟的。它的重要性、超前性与神秘性,在当今信息社会的时代里,已越来越显示出它作为文学题材的分量与价值。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不是要不要写它,而是如何写好它和由谁来写的问题。

李鸣生当然可以而且应该是这个行列中的一分子,或者说已经是一个捷足先登者了。航天文学的梦想首先就是属于李鸣生的,而李鸣生也是属于这个梦想的。他们之间的双向选择关系,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

当17年前,一列军列拉着那个年仅18岁的四川小伙隆隆驰向西昌那块土地的时候,一个神奇的梦和它的梦者就已经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