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他看到了姚倩。姚倩身着洁白的长裙缓缓向他走来，他扑上去疯狂地将她的衣裙撕碎，她夸张地尖叫，努力迎合着他。他伸手去抚摸她腹部那条刀痕，却没找到，只是一处平川。
一个激灵迅速地将他打醒，他猛地推开身边的女人。长久的尴尬之后，他不辞而别。
深夜，他游走在这个城市的街头，一阵失落，一片茫然。他连抽了几根烟，烦闷还是如影随行。他想回家，却害怕面对姚倩的质问。他踉跄地来到办公室，在沙发上躺了一夜。
醒来时，他蓦地发现一个女人站在他面前。
8
“方经理，你怎么睡在这里呀？”睡梦中的方驰惊醒了，抬头一看，女同事小李站在他面前。
他不好意思地忙起身，整了整衣衫说：“昨晚喝多了，老婆又出差，干脆睡公司了。”
小李退了出去，面上带着诡异的笑。不久，方驰单位就传出他和老婆不和的八卦新闻，同事看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深意。
姚倩升任副店长，工作也更忙碌了，经常加班。乐乐多半时候都放在婆婆家。为了感谢婆婆对乐乐的悉心照顾，每次去婆婆家，她都会买些时令菜、排骨、鸡肉等提去，她知道，婆婆一向节约，太贵的菜她是一定舍不得买的。婆婆见她带东西来，每次嘴上都埋怨“又乱花钱，下次空手来啊”，但她的喜悦姚倩能看得出来。
好不容易能有一天休息时间，她想带带乐乐去图书城，培养他对书籍的兴趣。不料，乐乐只顾着玩玩具，根本不听她的。姚倩佯装生气地说：“乐乐要是不去图书城，妈妈就不喜欢你了噢。”
“坏妈妈！奶奶说你是坏妈妈！”乐乐的回答让姚倩瞬间僵在原地。
她认真地问乐乐：“奶奶真这么说吗？”
调皮的小家伙并不回答她，兀自玩乐去了。
孩子的话怎么能相信？他毕竟只是个两岁多的孩子。可是，孩子是从不会说谎的，不是吗？
这一天，她带乐乐去了图书城，给他买了几本故事书，还有识字卡，又陪他去商场内的游乐场玩了半天，顺便在商场为他选购了两套衣服、一双鞋。她希望尽自己所能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乐乐，弥补因忙于工作而疏忽乐乐的亏欠。
明天，她又将继续面对繁杂的工作，不得不将乐乐送到婆婆家。婆婆正在厨房忙碌，她走到婆婆身边，拿出特地买给她的一件羊毛衫，喊了声：“妈。”
这一声“妈”喊出来对她来说极不容易。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婆婆不喜欢她，经常对她挑三拣四的，因此从心底一直对她很抵触。她心中只有自己的亲妈，要让自己对另一个仇敌般的女人喊“妈”，她心理上很难接受。
婆婆回过头，很快高声回答道：“哎。”
“我买了件羊毛衫，您试试看，合不合适？”
婆婆将刚洗完菜的湿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连忙接过，嘴上却说：“你们现在本来就紧张，还要瞎花钱。”
姚倩说：“不贵的，才150块。”
她早已将标价签撕下来了，上面标着420元。
“这还不贵？我一个老婆子，穿几十块钱的就够了。”嘴上虽这么说，脸上却露出掩饰不住的笑意。
一件羊毛衫，无形中拉近了她和婆婆的距离。婆婆还主动给方驰打电话，让他早点儿回家一起吃饭。面对一大桌好菜，姚倩的心情出奇地好。
方驰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大蛋糕。“今天谁过生日啊？”婆婆问。
姚倩猛然醒悟过来。原来，今天竟是自己的生日！她成天忙于工作，为乐乐，为方驰，为这个家操心，唯独忘了她自己。
一转眼，她已经三十岁了！
难得方驰有这样一份细心，还记得她的生日。此前，她还以为方驰的心早已走远。一股暖流掠过全身，她向方驰投去感激的一瞥。
饭后，她听到，方母在房间对方驰说：“小姚今天给我买了件羊毛衫，看来，她也不是那么坏。”听完，她心里百感交集。
方驰暗自庆幸，今天在办公室时，听几位女同事聊到，什么都可以忘，就是不能忘记老婆的生日和结婚纪念日时，他心里悄然一动。但姚倩的生日，他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了。
他给丈母娘打电话，却醉翁之意不在酒：“妈，您最近身体还好吧？”
姚母对女婿主动关心她显然很满意，劈里啪啦说了一大通：“还好啦。只要你们小俩口不吵架，我和你爸比吃了什么补药都好。有空把乐乐带过来啊，我想他想得都睡不着觉。你爸最近有点儿咳嗽了，这老犟牛，有病了也不喜欢吃药。对了，今天倩倩三十岁生日，记得买个大蛋糕，要水果味的……”
好险！差点就犯下大错了！他赶紧去订水果味的生日蛋糕。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完晚餐后，方驰带着姚倩回家了。方驰买了辆摩托车，姚倩坐在后座上，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紧贴在他背上。
几年前，方驰骑着咣当作响的自行车带着她跑遍江城的大街小巷，山穷水尽时两人曾分吃一包方便面仍感觉很幸福；如今，他们的生活好了许多，幸福却一天天从他们的身边溜走。
漫无边际地想着这些问题，不知不觉已经到家了。“小倩，闭上眼，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方驰故作神秘地说。
她幸福地闭上双眼。
“生日快乐。”耳畔响起方驰温暖的话语。她欣喜地睁开眼一看，顿时怔住了。
9
一件黄色露脐装加一条几乎包不住臀部的豹纹热裤，外带一条紫色网纹丝袜。这，就是方驰的生日礼物！
方驰一看到这些，也呆愣了一会儿，不禁皱了皱眉，心中暗自叫苦道：“这该死的司棋！”
下午他给姚倩买生日蛋糕时，忽然想起应该给她送份生日礼物。刚巧司棋的电话打了进来，他灵机一动，对司棋说：“司棋啊，帮我买一套时尚一点的衣服，马上送到我这里来，我给你报销。”
一小时后，司棋果然将衣服送到了。看到衣服包装得很严密，他也没拆开来看，现在才知道司棋买的衣服竟是如此没有品位。
姚倩心里闪过一丝疑窦：方驰是个骨子里非常保守的人，一向不喜欢女人穿得如此暴露，此前她穿得稍微性感一点肯定会被他奚落一番，今天他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她很快调整自己，打趣道：“哪个小美眉帮你买的？太没品位了吧？”
方驰假装气愤地答道：“妈的！那个营业员光向我推销这样的衣服，还非说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你这个年纪，能穿出去吗……”
他还想说什么，却突然打住了。
“没什么，谢谢你。我给方兰穿吧，她还年轻。”她虽这样说，心底却一声叹息。
他从前给她送过一套睡衣，尺码却大了，他不知道自结婚后，她瘦了许多；他送的玫瑰是黄色的，有时干脆错买成康乃馨。如今为她的生日送的衣服，也可以买得如此心不在焉。他永远都是这样一个大大咧咧的男人。
这一夜，他们做了一场平淡无奇的爱。似乎是为完成应尽的义务，似乎是为了做爱而做爱。
方驰一大早就要去开中层干部年终总结大会，姚倩见他穿得很花哨，戏谑道：“换身衣服吧，你穿成这样，不像是去开会的，倒像是要去约会！”
方驰不好意思地笑着，回房换了身衣服。
司棋像牛皮糖一样地经常缠着他，他渐渐地对她不再那么反感了。自从跟司棋在一起后，他的穿衣品位竟无形中受她影响了，自己是遇到第二春了吗？
下班后，姚倩拎着方驰送她的衣服，准备转送给方兰。来到婆婆家，却听到里面传出方兰的哭声。
“叶总……”听到这里，姚倩的心猛地一跳，继续屏息偷听。
“人家是真心喜欢你的，你不可以这样啊……”方兰的哭声更大了。
她想继续听下去，婆婆却刚买菜回来了。她把衣服递给方兰，方兰却并不接过。
婆婆上前替她接下来，方兰转手扔进了垃圾桶，还扔给她一句话：“叶落是我的，你没资格跟我抢，你不配！”
姚倩听了她的话，一头雾水。叶落？
夜深人静，姚倩的电话骤然响起。看到来电显示，她并不想接，电话却坚持不懈地响着。她怕吵醒乐乐，只得立即接通。
“姚倩，还记得我吗？我是叶落……”
姚倩打断他的话：“叶总，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吗？”
“回来上班吧，我给你五千块一个月，提成另计，怎么样？”
姚倩听出他喝了许多酒，婉拒道：“谢谢叶总，我已经找到新工作了。”
“我想你了，姚倩，你能过来陪陪我吗？”
“对不起叶总，我得休息了。”说完，她挂断电话，迅速关机。
这个叶落，真是太过分了！她的心狂跳着，庆幸方驰没回来，要不又会引发一场冷战。他们脆弱的婚姻，已经经受不起多少打击了。
第二天，姚倩上班时又接到了叶落的电话。
“姚小姐，你可以重新考虑一下回我公司上班的事吗？”
姚倩坚决拒绝道：“对不起，我已经找到新工作了，并且很喜欢它，谢谢你的厚爱。”
“那天的事，我向你道歉。”叶落的口气明显软了许多。
“那天的事我已经忘了，希望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叶落一声冷笑：“方兰的事你不想知道吗？”
“方兰怎么了？”
“今天中午1点，我会在你们公司旁边的梧桐雨茶座等你。不见不散。”
姚倩本不想去见叶落，但作为嫂子，同时也是方兰进森开公司的引荐人，她有义务对方兰负责。一点钟，她准时来到梧桐雨，叶落已经在此等候她了。
“两杯冻顶乌龙。”叶落招呼服务员。叶落竟还记得她喜欢喝冻顶乌龙茶，她不禁微微一笑。
平心而论，叶落是一个不错的男人。他虽已经42岁，但由于保养得好，看上去像仅三十出头。他也没有暴发户的体态，笑起来很温和，但姚倩总觉得他哪里有些不对劲。
茶座的音乐是一首老歌《迟来的爱》。“回来吧，我依然爱你。”叶落突然拉住她的手，随着歌词说。姚倩想收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了。
“叶总，别这样，我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她慌乱地说。
叶落说：“那又怎么样？我就是喜欢你。”
姚倩一气将乌龙茶一饮而尽，直视着他说：“你不是要跟我说方兰的事吗？”
“对。她怀了我的孩子。”叶落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杯子从她手中应声而落。
她激动地起身，指着叶落气愤地说：“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叶落撇撇嘴道：“我不过是犯了天底下男人都会犯的一个错误。男人女人之间，你情我愿的，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她还是个没结婚的女孩子！”
“她可比你复杂多了。”叶落嘴角浮出一个笑，“她想用孩子来跟我换房子。”
又一记闷棍打在她心上。怪不得婆婆说方兰经常夜不归宿，而且最近神秘兮兮的，原来如此！姚倩凌厉的目光射向他：“你打算怎么办？”
叶落盯着她，饶有兴致地说：“那就要看你怎么做了。”
她奇怪地问：“跟我有什么关系？”
“关系很大。老实说，我从没喜欢过她，是她自己投怀送抱的。要我送她一套房子很简单：不需要她生孩子，只要你跟我一晚上就可以了。这个买卖划算吧？”
“无耻！”姚倩抓起桌上的另一杯茶，狠狠地浇到他脸上，转身冲出了茶座。
叶落抹了抹脸上的茶水，阴冷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