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道部主要描述了和尚、道士、尼姑的生活言行。这里所描写的和尚、道士展现出了作为俗世人群的一面,或虚伪,或愚俗,或平庸,当我们捧腹大笑时又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追度牒
一乡官游寺,问和尚:“吃荤否?”曰:“不甚吃,但逢饮酒时,略用些。”曰:“然则汝又饮酒乎?”曰:“不甚吃,但逢家岳妻舅来,略陪些。”乡官怒曰:“汝又有妻,全不像出家人的戒行,明日当对县官说,追你度牒。”僧曰:“不劳费心,三年前贼情事发,早已追去了。”
【译文】
有一个地方官到寺庙里去游玩,问和尚:“你吃不吃肉呀?”和尚答道:“不经常吃,多是在喝酒的时候吃点。”乡官说:“原来你也喝酒呀?”和尚答道:“也不经常喝,只是碰到岳父大人或是妻舅前来时才略陪着喝点。”乡官大怒说:“你竟然还有妻子,根本就不像出家人的修行,明日我就上报给县太爷,收了你的出家文书。”和尚说:“不用劳驾你了,三年前我做贼败露时,早就被没收了。”
掠缘簿
和尚做功德回,遇虎,惧甚,以铙钹一片击之。复至,再投一片,亦如之。乃以经卷掠去,虎急走归穴。穴中母虎问故,答曰:“适遇一和尚无礼,只扰得他两片薄脆,就掠一本缘簿过来,不得不跑。”
【译文】
有个和尚做功德回来,路上遇到老虎,十分害怕,就用一片铙钹打虎。老虎躲闪,又扑过来;和尚又投一片,老虎躲开又回来。于是和尚就拿经卷向老虎扔去,老虎吓得急忙跑回洞里。洞里母老虎问它为什么慌乱跑回来,老虎回答说:“刚才遇到一个和尚好没有道理,只惊扰得他扔了两片薄脆钹,他随后就扔了一大本化缘簿过来,我不得不跑。”
鬼王撒尿
大族出丧,路逢大雨。女眷人等,避于路旁檐下。和尚没处存身,暂躲开路神腹内。少顷,一僧从神腰里伸头探望,看雨住否。诸女眷惊曰:“我们回避,开路神要撒尿哩。”
【译文】
一家贵族办丧事,半路下起了大雨。女眷等人都躲在了路旁的屋檐下避雨。做法事的和尚们无处藏身,便暂躲到开路神的肚子里。过了一会儿,有个和尚从开路神的腰部伸出头来探望,看雨停了没有。那些女眷见到后惊呼:“我们快回避一下,开路神要撒尿了!”
发往酆都
有素不信佛事者,死后坐罪甚重。乃倾其冥资,延请僧鬼作功果,遍觅不得。问人曰:“此间固无僧乎?”曰:“来是来得多,都发往酆都了。”
【译文】
有个人一向不信佛,死后阎王给他判了极重的罪。这个鬼就拿出自己所有的冥钱财物,请鬼和尚为他诵经念佛,以求有个超度。他到处找不到鬼和尚,就问一个鬼:“这里没有和尚来吗?”鬼回答说:“来是来得多,都被发配到酆都城(地狱)去了。”
忏悔
孝子忏悔亡父,僧诵普安咒。至“南无佛佗耶”句,孝子喜曰:“正愁我爷难过奈何桥,多承佗过了。”乃出金劳之。僧曰:“若肯从重布施,连你娘等我也佗了过去吧”。
【译文】
有个孝子请和尚在为亡父做法事,和尚不停地念着普安咒。当念到“南无佛佗耶(音同‘爷’)”这句时,孝子高兴地说:“正愁我的父亲无法通过阴间的奈何桥,现在多谢你把他佗(驮)了过去。”于是便拿出银子来酬谢和尚。和尚便说:“如果你愿意多出些钱,我连你娘也给佗(驮)过去吧。”
追荐
一僧追荐亡人,需银三钱,包送西方。有妇超度其夫者,送以低银。僧遂念往东方。妇不悦,以低银对,即算补之,改念西方。妇哭曰:“我的天,只为几分银子,累你跑到东又跑到西,好不苦呀。”
【译文】
有个和尚超度亡灵,需要三钱银子,保证送到西方极乐世界。有个妇女要超度他的亡夫,送的银子少了一些。和尚便念道送往东方。妇女不高兴,和尚就说她给的银子不够。妇人只好核算补足了银子,他才改念送往西方。妇女大哭道:“我的天呀,只为了几分银子,就累你跑到东又跑到西,好不痛苦啊!”
屁脬
一僧患大气脬,请医治之。医曰:“此症他人患之便可医,惟你出家人最难治。”问何以故,答曰:“这个大脬内,都是徒弟们的屁在里面。”
【译文】
有个和尚患了大气脬(疝气),请大夫前来治疗。大夫说:“这种病其他人得了还可以治,唯独你们和尚得了最难治。”和尚便问是什么原因,大夫答道:“这个大脬内,都是你徒弟们的屁在里面。”
阳硬
或问和尚曰:“汝辈出家人,修炼参禅,夜间独宿,此物还硬否?”和尚曰:“幸喜一月止硬三次。”曰:“若如此大好。”和尚曰:“只是一件不妙,一硬就是十日。”
【译文】
有人问和尚:“你们这些出家人参禅悟道,夜间独自一人睡觉,那东西会硬吗?”和尚说:“值得庆幸的是一个月只硬三次。”那人说:“要是这样的话那就不错了。”和尚说:“只是有一样不妙:它一硬就是十天。”
哭响屁
一人以幼子命犯孤宿,乃送出家,僧设酒款待。子偶撒一屁甚响,父不觉大恸。僧曰:“撒屁乃是常事,何以发悲?”父曰:“想我小儿此后要撒这个响屁,再不能够了。”
【译文】
有个人因儿子命犯孤星,便送他出家当和尚,寺中僧人设宴款待他。儿子突然放了个响屁,他的父亲听后不禁十分悲痛。僧人说:“放屁是很平常的事,你为什么这么悲痛?”父亲说:“想我的儿子,以后再要放出这样的响屁就不可能了(意指常受师父的淫欲)。”
闻香袋
一僧每进房,辄闭门,口呼“亲肉心肝”不置。众徒俟其出,启钥瞷之,无他物,帷席下一香囊耳。众疑此有来历,乃去香,实以鸡粪。僧既归,仍闭门取香囊,且嗅且唤曰:“亲肉心肝呀,你怎么这等,莫非撒了一屁么?”
【译文】
有个和尚每次走进卧室,总是关上门,口里“亲肉心肝”地叫个不停。徒弟们乘他外出,用钥匙打开了他的门偷看里面。可是寻遍了他的卧室,也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只有席子下有个香囊。徒弟们觉得这个香囊必定有些古怪,就把里面的香粉倒了出来,然后再塞了鸡粪进去。和尚回来后,仍然关上门,取出香囊,一边闻一边呼唤道:“亲肉心肝呀,你怎么这样臭,难道是放了一个屁吗?”
游方
头虱为足虱邀饮,值其人行房事,致被阻,观望久之方到。问:“何来迟?”曰:“不要说起。行至黑松林,遇一和尚甚奇,初时软弱郎当,有似怯病和尚﹔已而昂藏坚挺,竟似少林和尚﹔及其出入不休,好像当家和尚﹔忽然呕吐垂首,又像中酒和尚。”下虱曰:“究竟是甚和尚?”曰:“临了背着袱包就走,还是个游方和尚。”
【译文】
头上的虱子受到脚上的虱子邀请赴宴,正好遇到所住的那个人在行房事,以致被阻挡。它观望了半天后才赶到。脚上的虱子问它为什么来得这么晚。头上的虱子回答道:“不要提了。走到黑松林,遇到一个非常奇怪的和尚,起初的时候很疲软,就像一个患病和尚;不一会儿又昂扬坚挺,竟然好似少林和尚;后来不停地进出,好像当家和尚;忽然呕吐垂头,又像醉酒和尚。”脚上的虱子说:“那究竟是什么和尚?”头上的虱子说:“最后背着包袱就走了,还是个游方和尚。”
上下光
师号光明,徒号明光。客问:“贤师徒法号,如何分别?”徒答曰:“上头光是家师,下头光即是小僧。”
【译文】
师父的法号叫光明,徒弟的法号叫明光。有香客问道:“你们师徒二人的法号,是如何区分的?”徒弟回答说:“上头光的是师父,下头光的便是小僧。”
卖字
一妇游虎丘,手持素扇。山上有卖字者,每字索钱一文,妇止带有十八文求写。卖字者题曰:“美貌一佳人,胭脂点嘴唇。好像观音样,少净瓶。”子持扇,为馆师见之,问:“此扇何来?”子述以故。师曰:“被他取笑了。”因取十七文,看他如何写法。卖者即书云:“聪明一秀才,文章滚出来。一日宗师到,直呆。”生取扇含怒下山,途遇一僧,询知其故。僧曰:“待小僧去难他。”遂携十六文以往,写者题曰:“伶俐一和尚,好像如来样。睡到五更头,硬(音上)。”僧曰:“尾韵不雅,补钱四文,求你换过。”卖字曰:“既写,如何抹去?不若与你添上罢。”援笔写曰:“硬到大天亮。”
【译文】
有位妇人到虎丘山游玩,手拿一把素扇。在山上有个卖字的,每字要钱一文,妇人只带了十八文求他题字。卖字的便写道:“美貌一佳人,胭脂点嘴唇。好像观音样,少净瓶。”她的儿子拿着这把扇子,被学堂的老师看见了,便问:“这扇子是从哪里来的?”儿子便讲述了经过。老师说:“被他取笑了。”于是就取了十七文钱,看他怎么写。卖字的便题诗有:“聪明一秀才,文章滚出来。一日宗师到,直呆。”学生拿着扇子生气地下了山,途中遇到一个和尚,经过询问了解了其中原由。和尚说:“你看小僧如何去难他。”便随身带了十六文钱前去,卖字人题道:“伶俐一和尚,好像如来样。睡到五更头,硬(古音上)。”和尚说:“尾韵不雅,不再给你四文钱,希望你能换一下。”卖字的说:“既然写了,又怎能抹去呢?不如再给你添上几个字吧。”便提笔写上:“硬到大天亮。”
见和尚
有三人同行,途遇穿一破裤者。一友曰:“这好像猎户张豝。”一人曰:“不然,还似渔翁撒网。”又一人曰:“都不确,依我看来,好像一座多年破庙。”问:“为何?”答曰:“前也看见和尚,后也看见和尚。”
【译文】
有三人同行,途中遇到一个穿破裤子的穷人。其中一人说:“这个人好像是猎户设饵。”一个人说:“不对,还是像渔翁撒网。”第三个人说:“你们说得都不准确,依我看来,应好像一座多年的破庙。”另外两人问他为什么,第三个人回答说:“从前面能看见和尚,从后面也能看见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