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官,有什么事吗?”艾琳娜见我一边看她,又不停地看照片。
“没有,我只是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做。”我自然不可能告诉她,我是在对比两名女性的美貌程度,“艾琳娜,一般办案程序是什么样的?”
艾琳娜不愧是佛罗里达大学的高才生,在第一时间里她就回答了我:“首先勘察现场,然后寻找目击者获得证词,之后进入收集证据阶段。”
“那么,我们还等什么呢?去寻找目击者吧。”我指着大门口说道。
“是,长官。”艾琳娜走了出去。
但是,事实证明,我们只能找到了一些不太重要的证据,或者说连证据都算不上的东西。对手不是常见的街头小混混,而是凶杀组的组长。我们不能跟他说:就是你干的,跟我们走一趟吧。我们需要证据,需要一点时间。这是针对警务人员的案子,警察局内部的任何人都不能相信。我们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波多黎各特派调查署给我们安排了独立的办公室,其他人不得入内。我们必须找到犯罪组织内部的人。于是我们决定从自称曾经送克莱玛蒂斯回家的塞缪尔·哈格德和杰拉尔德·科克里尔下手。
我们采取了一点迂回战术。向其他探员询问了他们的情况,然后对这两名警察的背景进行了深入的调查。我们发现两人当中,塞缪尔要比杰拉尔德诚恳一些,更像是一名好警察。所以我们决定以此为突破口,接近塞缪尔,希望他能良心发现,告诉我们一些他隐瞒的事情。
当时塞缪尔·哈格德已经暂时离开了警队,正在美国本土服兵役,等他回来以后,我们做好了准备。我们在机场直接找到了他。我们跟他说想和他聊聊,而且在他自愿的情况下,把他带到了一所我们事先已经租好的公寓里。很快我们就发现想要说服塞缪尔弃暗投明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塞缪尔,作为和你共事过一段时间的一位朋友,我希望你能说出真相。”安德鲁这样对塞缪尔说道。我则是静坐在一旁,叼着一根香烟,看着他们。
塞缪尔也明显知道,这件事是以我为主,安德鲁只是一个从旁帮腔的角色。他朝着我苦笑着说道:“乌特雷德先生,这件事没有什么真相。如果有的话,那么唯一的真相就是,克莱玛蒂斯已经死了,而且现在没有任何人记得当晚是谁保护的她!而且,这件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当晚我有不在场的证据。你们应该是找错人了!”
安德鲁·温曼对他说:“如果你没杀克莱玛蒂斯,就告诉我谁杀了她,谁是幕后主使。你是凶杀组的侦探,是这方面的行家,我不是。你肯定能帮我,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
“安德鲁,没有什么幕后主使,我也只是一个寻常的警员。真的无法帮助你们!”要说服塞缪尔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这个时候,我身后的艾琳娜走了出来。她望着塞缪尔微笑着说道:“塞缪尔先生,我应该和您见过面的,您还记得我吗?”
“美丽的艾琳娜探员,我怎么可能不记得您呢!”看着艾琳娜,塞缪尔显得有些腼腆。他这样的年轻人,是很难在艾琳娜面前保持镇定的。
“您知道我们为什么找您吗?”
塞缪尔摇了摇头,然后开口说道:“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找我,不过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你们找错人了!”
艾琳娜并没有立刻接过这话,而是像老友聊天一样,温言细语地说道:“为了这起案件,我们做了很多工作。很抱歉的是,在这些工作中,我们无意中,只是在无意中了解到了您的一些过往。从您的经历来看,您是一位善良而富有正义感的年轻人。但是为什么您现在会这样呢?任何一个有正义感的人都应该在这时候站出来,甚至于,任何一个还有良知的人,都应该在此刻站起来面对邪恶。您不应该是畏畏缩缩的人。”
塞缪尔满脸涨得通红,双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但却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塞缪尔先生。”艾琳娜的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了,转而是一种恳切的神色,“我们相信您在这起案件中是无罪的。因此,我们也无法要求您说什么。但是,作为一名朋友,我希望您能够在这时候站出来。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塞缪尔涨红着脸,沉默了半晌后,终于颓然喘了口气,说道:“那么,你们想问什么?等等,无论你们想知道什么,在这之前,你们必须保证我和我家人的安全!”
这时候,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塞缪尔,你完全可以放心。联邦特工办事和警署是完全不同的。”说着,我转过头瞪着安德鲁,“塞缪尔和他家人的安全由你全权负责。我不希望再看到第二个克莱玛蒂斯!”
“长官,我不会让您看到!”安德鲁大声地回答道。
“那么很好,塞缪尔,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吗?”我点了点头后,目光又投向了塞缪尔。他是本次案件的突破口,没有他的帮助,我们会很难破获这起案件。不,应该说我们对这起案件根本就无能为力!
但这时候,塞缪尔并没有立刻说什么,他显得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红着脸说道:“乌特雷德先生,我开始的那份笔录……”
我低着头,沉默了。有很多话,以我目前的身份和所处的位置是无法直接说出口的,不过好在我还有一个不算太笨的属下。
“塞缪尔先生,您所说的笔录是这个吗?”艾琳娜从抽屉里翻出了一叠文件。看到这叠文件的时候,塞缪尔显得有些紧张。他第一次给的口供明显是假的,这是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罪名。但是,就算往最好的方向想,这份笔录也足以让他脱下身上这件警服了。要成为一名警员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艾琳娜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只是径自走到碎纸机旁,然后将其中属于塞缪尔的那一页撕下来,然后扔了进去……
“塞缪尔实在是太抱歉了,您的那份笔录被我们搞丢了,这真是一件糟糕的事情!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们或许可以重新做一份。”艾琳娜是这么说的。
塞缪尔·哈格德终于同意与联邦调查局特工合作了。他承认自己之前撒了谎,并且说那天晚上他根本没有送克莱玛蒂斯回家。塞缪尔说是组长本人要求他这么说的。他和其他同事都没有去送人,他不知道谁去送的。我们终于成功地攻破了他的心理防线,这样会对我们的侦探工作起到很大的作用。艾琳娜在这次工作中立了功。因为她告诉塞缪尔,只有他自己才能救自己。而联邦调查局的策略是:如果你不合作,我们就只能自己办这个案子了,那时候很可能会误以为一切都你干的,我们会起诉你,你可能会离开家人。你身上的这身制服肯定也就没了,你还会蹲监狱。如果你跟我们合作这些就都不会发生。很明显这些话让他决定和我们合作,虽然很危险,但是毕竟要比其他的事情强上许多。
塞缪尔·哈格德提供了更多情报,警察局的很多侦探都和犯罪活动有牵连。一些大的犯罪团伙直接授命于他们,他们自称是“死亡党”。在波多黎各这个地方,你不加入他们根本就活不下去,他们可以随时让那些不听话的人消失。而自己迫于无奈,只能选择加入他们。而那天组长要求他和杰拉尔德两个人前来找我们的时候,就是为了考验自己。他一边说着具体的案子一边说涉案的侦探,我们就在旁边记录,这就持续了几天。几天下来,腐败警察的全部罪状我们都弄清楚了。
结束了这一切之后,我似乎忽然想起了点什么。
“艾琳娜,你那天对塞缪尔说的真是精彩!不,不光是说的,你脸上的表情也实在是生动极了!”对于艾琳娜的表现,我实在是由衷地赞赏,“你真不应该来做特工,我觉得你更适合去做一名演员!”说完这话后,我发现艾琳娜用非常幽怨的眼神望着我。
“亲爱的艾琳娜,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吗?”我迟疑了一下,问道。
“长官,难道您从来都不看下属的档案资料吗?我档案里应该清楚地写着,我在成为FBI特工以前……就是一名演员……”
“上帝啊,你的资料里有这么写?你肯定?”面对这样的失误,即使是我,也不禁有些脸红。
“我肯定!”艾琳娜大声地回答道。
“那么……好吧。艾琳娜,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平时对我的时候,也是在演戏吗?”
“您猜呢?”艾琳娜狡黠地反问道。
“见鬼,这么复杂的问题就让安德鲁去思考吧!”我决定回避这个问题。
和塞缪尔大概谈了10~15次以后,我们就差不多已经确定有65人涉嫌违法乱纪。这些人多数都是警察,其他人有的是律师,有的是生意场上的人。我们决定集中调查谁和谁结了同盟,谁和谁到底从事了怎样的违法活动。尽量弄清楚脉络,以便顺藤摸瓜。经过调查我们最终发现,这些人当中,一共可能有19个不同的团伙。
我的同事拉维尼亚·曼维尔负责确认这些团伙的核心,他是这方面的专家,而且是一名行为专家,从犯罪的事情上他可以分析出来这些人的领导者是谁。拉维尼亚·曼维尔告诉我大多数参与这些违法活动的警官都来自一个警察局特定的部门。我们把它称为犯罪调查核心,英文缩写为CIC,实际上,这是我们重点调查的对象。犯罪核心的骨干力量是一些官阶较高的侦探,握有重权。基本上他们都有自己的“封地”。他们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基本上互不干涉。同时,他们要采取任何行动也无须向任何人请示。他们控制着圣胡安市的整个毒品交易。这些人的力量逐渐壮大起来,于是他们开通了更多的信息渠道,大街小巷到处都有他们的眼线。这些侦探主要和罪犯合作抢劫、勒索,甚至是充当杀手。对警察来说,毒品贩子是理想的合作伙伴。毒品贩子即使丢了毒品也不会控告任何人,抢劫时也方便杀他们灭口或让他们替自己顶罪。
每次和塞缪尔·哈格德谈话我们都会找到新的线索,调查范围越扩越大,他每次都会说到新人、新案子。让人欣慰的是,塞缪尔·哈格德不仅知道警察局内部都有哪些人参与了犯罪,还知道这些人究竟干过什么。塞缪尔·哈格德告诉我们说,他知道谁是谋杀钻石商人伊萨多·科克尔的凶手。那个将伊萨多·科克尔要会见的珠宝商把他要来的消息出卖给了这些流氓警察,警察劫下了钻石并杀人灭口了。
在美国,警察可以拦下任何人,可以把你堵在大街上进行盘问,问你的名字住址等,当时差不多就发生了这样的情况。他们简直可以为所欲为,警察确认周围没人就开了枪。案发后,这些凶手又以警察的身份调查此案,要掩盖真相自然非常容易。塞缪尔的话让我们有些难过,我们无法想象那些效忠国家的警察会干出这样的事情。而且塞缪尔还告诉我们后面两个珠宝商的事情,其中的一个案件他也参与了。
在伊萨多的事情发生后三个月,来自纽约的另外一名珠宝商克莱德来到了这里,他跟伊萨多一样,也是为了自己的生意才来到这里的,他一直住在离海边不远的一家酒店。
就在他遇害的那天晚上,他准备去找一个“路边女”。因为在这里他没有车,所以他决定走着去,当他走到一处地方的时候,一辆轿车在经过他之后,突然停了下来。从车上走下来了三个人,塞缪尔告诉我们,他负责开车。而走下去的三个人分别是凶杀组组长拉斯马斯,杰拉尔德·科克里尔和另一个蒙面人。当时他们都蒙着面,手里拿着武器。
他们没有等克莱德做出任何的反应,就迅速制伏了他,并将他带到车上。然后拉斯马斯要求塞缪尔开车前往预定的地点,他们很快来到了一处寂静的沙滩。拉斯马斯和杰拉尔德把克莱德从车上拖了下来。而那名蒙面人交代塞缪尔守在车上,自己也走了下去。
“嗨,先生,今天很不错!”那名蒙面人下车打着招呼道。
“你们想要干什么?我身上有钱,你们可以拿去,求求你们放过我吧!”克莱德知道自己碰上了劫匪,急忙把自己兜里的钱掏了出来,全部放在沙滩上哭丧着脸说道。
“NO!NO!克莱德先生,我们需要的不是这些,请告诉我们那些东西在什么地方?”那名蒙面人连看都没看地上钱一眼说道。
“什么东西?我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这里了。”克莱德心中一惊,他知道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底细,但是他想要蒙混过关。
“我不太有耐心,但是我希望你能够交出来!”那名蒙面人说道。
一旁的杰拉尔德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快把宝石交出来!我们知道你带了价值67万美元的钻石来这个地方进行交易。”
“我不知道你们说的什么!”克莱德这话刚一说完,然后就听见“砰”的一声枪响,坐在车上的塞缪尔也吃了一惊,立刻回过头看到。
“啊……”克莱德还没有来得及喊出来,杰拉尔德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子弹击穿了克莱德的左膝盖,让他无法站立。此时,他只能半蹲着。
“我再说一遍,告诉我们钻石在什么地方?”那名蒙面人语气中充满了威胁,然后用戏谑的眼神看着克莱德的另外一条腿道:“我不介意再开一枪,你还是不说吗?”
“我把它们放到酒店了,你们可以跟着我回去!”克莱德急中生智地说道。此时,他已经看出来这个地方几乎没有人经过,如果顽抗到底的话,肯定会被人毁尸灭迹,所以他决定把他们骗回酒店,这样他就可以找机会报警。
“砰!”又是一发子弹打在克莱德另外的一条腿膝盖上,克莱德直接跪在了地上,半躺着,眼神中充满了恐惧。蒙面人一脸嘲笑地蹲在地上,看着痛苦难受中的克莱德,再次说道:“不要跟我们耍花样,我们已经去过酒店了,根本没有任何发现!”
克莱德没有想到对方准备得如此充分,脸上露出恐惧的样子,再次求饶道:“只要你能放过我,我就告诉你在什么地方。”
“我说了,我最讨厌有人威胁我。”接着又是一发子弹打在克莱德左胳膊关节上。就在这个时候,子弹划破了衣服,里边藏着的钻石掉落了出来。当杰拉尔德等人看到衣服中掉出来的钻石的时候,眼睛都冒出绿光。那名蒙面人蹲在克莱德的身边,捡起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钻石,然后借着月光看了一眼,眼睛中充满了贪婪,然后微微一笑道:“我想我们已经知道他放在什么地方了,把他的衣服脱了!”
拉斯马斯和杰拉尔德立刻上前脱下了克莱德的衣服,只有一只手可以活动的克莱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衣服被歹徒扒下,然后他们用力撕碎那件衣服。不一会儿,那些价值67万美元的钻石都掉落了下来。带头的歹徒微笑地看着那些钻石,然后回过头道:“想知道是谁出卖了你吗?”蒙面人摘下了自己的口罩,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克莱德的面前。
“是你!我……”没等克莱德说完,就听见“砰”的一声,一发子弹准确无误地穿透了克莱德的脑袋,克莱德一下倒在地上。蒙面人看看拉斯马斯和杰拉尔德,微微一笑道:“好了,任务完成,收拾好现场,我们该回去了!”
拉斯马斯和杰拉尔德从车上取下几加仑汽油,然后洒在克莱德身上,接着点燃。一直守在车上的塞缪尔感觉他们实在太恐怖了,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他前面才不愿意跟联邦调查局合作。后来,塞缪尔没有分到任何酬劳,但是塞缪尔的工作被调到一个比较重要的岗位上,看得出他们正在试图拉拢和培养塞缪尔。
从两件事可以看出,他们的作案手法非常简单,因为他们在这里根本什么都不害怕,他们既是违法者,也是执法者。根据塞缪尔最后的描述,我们认为那名蒙面人一定是警署中的一名高官。但是,我们需要更深入的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