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最近还是一直往西单图书大厦跑,每次回来都带回一大堆书,我羡慕得都躲在一旁发慌,我告别书籍的那年,只不过,纯粹是为了去应付高考,现在我终于有一大堆时间来控制,却又不敢再嗅到书籍带给我生命的狂欢。我的新生命过早的步入葬礼,我的想象力无边,却难以决断关于爱或爱情的根本区别。
是誓再次将我带入根上的开花期。
有一次,他见我无聊,我们一块去了西单。我所有的迷惑都是那本岩井俊二的“关于莉莉周的一切”惹来的。我非要买,誓也要,他突然的举止,拉起我的左手,向我撒娇,好姐姐,虽然是你发现的,但我给你做小,我先看。我抢过书来,不,我给你做小,我先看。誓没有再抢书,而是很安静的说,你说的是真的吗?衍。我望见誓的眼睛,再也没有进行挣扎,誓,还是你先读吧。誓很决绝的松开抓着的我的手,那就我先看吧。此时的气氛很僵硬,叫我猜不到誓这个男孩,突然的说些什么?
我们各自去寻找自己想要的书籍,再也不为这事争执到面红耳赤,誓还是喜欢玄幻类型的小说和历史方面的,我喜欢抒情的诗集和哲学译本。那本“关于莉莉周的一切”我们都放弃了。
我买下了其中的两三本。
誓买下了他喜欢的全部。
当然我们满载而归,只是地铁上我们很少的说笑,是不是都忘记不了关于莉莉周的一切呢?
我想到了,和粤明哲来西单淘衣服的始末,誓能够代替的只是我皮肤表面的感觉,却一直无法断绝我的前缘和分别的痛楚,我的幻境里,分明就是花开前根部的疼痛,而非欢跃,我很小心翼翼的栽培它们,直至枯萎和衰竭。
誓的中考成绩就在这几天公布,方教授从报纸上看到,可以通过电话查询方式直接查到成绩,他拨通了号码,接着输入了准考证号码,然后是一阵很舒服的狂喜。他摘下眼镜,等待就要回家的我和誓,把这个消息转述给他的儿子,誓很争气,比分数线还多出了整整20分。
誓,总是走在我的前面,我,总是不让他落在后面。我看到方教授的车停在了小区的下面,他一定回来了,我又忘记了做饭,我突然加紧脚步超越了誓,在他之前进的房门。
誓,成绩出来了。你考得不错,这是我记下的成绩单,你看看。方教授递给誓一张刚记下成绩的纸。
誓接过了纸条,然后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誓,怎么不见你高兴啊?
这有什么,完全在我意料的范围内。我买了些书,进屋了,老爸。
我感觉到誓有些不太对劲,他是不是还在为刚才的争执生气,我在意念里,骂了自己,我作为誓的姐姐,怎么不多让着誓,惹恼了他,我的日子可不好过啊!我用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几个菜,米饭和菜是同时蒸熟的,最近饭菜的质量略有长进,这是我自己的味觉,可这牛肉的香味越是浓郁,对于素食主义的方教授和誓越是抵触,方教授会说,饭菜的味道可能稍重了些,不过,还好。而誓,干脆说,我母亲以前喜欢很淡的口味,我随我妈,这饭太咸,我吃不惯。他放下刚扒了的几口的饭菜,起身回到卧室去了。我的感觉很不顺畅,方教授,那我再重新抄几个菜吧,誓还没吃饭呢。方教授说,这孩子都是被他的母亲惯坏了,别管他了,就是驴脾气。方教授也是挑拣了几颗芹菜叶吃掉的一碗米饭,而我必须把其它的饭菜都一齐吞进胃里,否则就是剩菜了。
方教授回书房之后,我又开了煤气,我想再给誓抄个他最爱吃的菠菜鸡蛋,我小心的加盐加醋加酱油,甚至都是很讲究的在手里做个回旋,再倒入油锅。出锅后,我先尝了几口,这下他准满意。我把饭菜端到誓的屋里,门是开着等,可灯却关上了。我按下了桌上的台灯,誓,睡觉了?我给你做了菠菜鸡蛋,你再吃点吧。誓的脸是扭在墙那头的,我看不到他现在的状态,究竟是否睡着?誓很轻声的说,你放在桌上,没看到我睡着了嘛?我撇嘴一笑,睡着你还说话!
誓在我关门出去以后,他猛的起来,凑到饭菜那里,小吃了一口,结果这下没有停止住自己的嘴巴,一次很放纵的食欲开始了……
又是一周的末尾,我起得很早,趁誓还在睡梦的时候,去了趟西单,我把那本岩井俊二的“关于莉莉周的一切”给买了回来,然后悄悄的放在了誓的床头。
誓醒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他很少睡懒觉,只是做梦的缘故,他懒得起来。他梦到了母亲在抱着小时候的誓跑遍了北京的闹市,母亲在他嘴唇上留下的印痕是无价的,他会收藏永远,却不能够容忍第二个女人去破坏这种纯粹无私的爱,这注定了誓这辈子是不会有爱人和情人的,也像他自己所说的爱情就像无根的草罗,他不想失身,所以已然没有尝试过剧痛的折磨。
誓睁开眼睛,就是找书,可是当他看到桌上躺着的那本“关于莉莉周的一切”之后,他突然很幼稚的自嘲,誓啊誓,这个女人是不可能搞乱你的生活的,除了母亲,女人都是阴物,再美好的阳光都不会爱上那黎明前黑暗的元素,除非它是妖精转世…… 的确,誓没有翻开它,而是将它还给了我,我拿着书的时候,突然觉得誓不像我心里幻想的那么亮堂,他有时太随性。
誓,这么多天,难道你就不愿意把我当姐姐看吗?这书是我特意给你买来的,我怕你那天生我的气。
我根本没有生气,我为何要生气,你想多了,你是我的姐姐,从头到尾都会是。
誓,你让我不知怎样和你相处?
这个我不关心。
那你关心什么?
只要不是那些自以为很懂生活懂爱情的人来搅乱我的生活,我就满足了,你也是。
我没有。我那时像是在晃荡里,突然了解了,当誓的姐姐并不容易,我暗地里选择了退缩,我说服自己不要再走进他了,他遍身都是鲜艳的刺。
亦歌的家里。她的父亲是北京市检察院的副院长,母亲是解放军军区总院的护士。她有着让多少女孩子眼羡的家庭,宠爱自己的父母亲,她就是家里独苗儿,风刮不倒,雪吹不尽。亦歌的生活周围都是些能够听她泣诉的同学,她是个可人的女孩,在同班男生的目光里都属于上等品,情感也有有三六九等之分,亦歌独占上游,曾属于那种值得付出真诚的女孩。可无论她怎样的变换花样,讨取那冷漠的誓的欢颜,都属于妄想的范畴。她也只是在誓的面前,才甘愿放弃她大小姐的身份,低三下四的祈求誓的爱情,誓却坚持不给。
亦歌这几天很少吃饭,妈妈端来的饭菜她都没有食欲,这下可急死了亦歌的父亲,他父亲最近工作很忙,但因为女儿的情绪化,他把可以取消的应酬都取消了,他想陪陪这个娇生惯养的公主。其实,亦歌平时是个很再娇养都很听话的女孩,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她总喜欢在誓的面前抬出她大小姐的姿态,她说是为了爱誓,这属于自然而然的结果,可她越是高姿态,誓却越离她很遥远。
晚上,亦歌的父亲终于开口了,他想知道亦歌最近情绪化的原因,亦歌开始不说,死不说话。他的父亲拿她没有办法,所以必须给她来硬气的,他打了她的脸,我和你妈养你这么大,难道就换不来你一句真心话吗?亦歌,今天晚上你必须跟我们从实道来,你究竟怎么了?出问题我们一起面对。父亲的那一巴掌,恐怕不在亦歌经历的范围内,可最终还是换取了亦歌那个年纪的感受力,她把对誓,对誓的期待和努力接近,全部托出。他父亲刚松了口气,你这丫头,我还以为怎么了?小丫头早恋啊,你妈猜的没错,你爸在检查院这么多年了,什么样的事情没有见过,你这点年纪,就为感情的事情困扰了?亦歌,你爸爸妈妈因为你小,没有跟你提起过这恋爱方面的事情,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跟我们当时真的太大变化,无论从经历或思想,但是有些道理是亘古不变的,你是爸妈的好女儿,我们以后的所有都是你亦歌的,你要对自己负责,必须做一个命运的强者,你什么都有了,爱情婚姻不也轻易所得。
亦歌擦了擦脸上的泪,爸妈,对不起,我还是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念誓,我无可救药了。亦歌的父亲摸了摸她的脸,还疼吗?宝贝。爸爸跟你保证,你先吃饭,一切爸帮你解决。亦歌很疑惑的抬起头,老爸,这事情也属于你们检察院指挥的范畴啊?爸爸妈妈都笑了。
亦歌后来都想不明白她父亲的话,也许,爱情对于她,真得很难,不过,爸爸妈妈在她身边,她始终感觉到血液一直在血管的深处呈现顺流的状态,即便的是单相思也罢,她安稳的躺在舒服的大床上,还是做梦较为合理。
方教授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