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中国近代历史大事详解:革命热血卷(1929-1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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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民主”的呼声(5)

梁漱溟反对任何暴力和暴力革命,认为中国革命没有了对象。他说,以帝国主义为对象是错误的,因为国际的侵略压迫不能怪人家,是自己不能应付环境,自身陷于分裂不能一致对外造成的;封建军阀也不是革命对象,因为它是辛亥革命以后出现的,中国革命的对象中国社会旧秩序早随满洲皇帝倒台已不存在了,军阀是革命的产物;至于现在许多人咒骂剥削,其实中国离剥削尚远,没有秩序那能谈到剥削。中国此刻要紧的是培养新东西,新东西长成,旧的自然脱掉。

他幻想通过“乡治”,和平地解决军阀制度问题。对于国民党政权,他的对策是利用它。事实上,乡村建设运动所需经费及其权利一直依赖于国民政府。梁漱溟后来总结乡建运动经验教训时也承认,“政府应分而不分”,高谈社会改造而依附政权,这是一个矛盾。

同时,梁漱溟倡导乡村建设运动,也是要代替共产党领导的农民土地革命运动。他说,现代工业在“中国又有几何”,无产阶级在中国社会中的比例“微乎其微”,共产党自称料会基础是无产阶级,而靠无产阶级革命“靠不来”;中国农民“保守性格外深重”,要发动农民革命“简直是碰壁不通”。一切劳苦群众都不想革命,“只有失业流落、荒唐嗜赌,或少数例外的人,才去革命”。“农民地位需要增进,而不是翻身”。“要想消除和代替共产党的农民运动,必须有另一种农民运动来替代才可以。我们的乡村组织除了一面从事地方保卫上抵御共产党外,还有一面就是我们这种运动实为中国农民运动的正轨,可以替代共产党。”这表明了梁的反共倾向。

乡村建设运动标榜要为农民解除苦难,但是并没有群众基础,“号称乡村运动而乡村不动”。梁漱溟说:“本来最理想的乡村运动,是乡下人动,我们帮他们呐喊。退一步说,也应当是他想动,而我们领着他动,现在完全不是这样。现在是我们动,他们不动;他们不惟不动,甚至因为我们动,反来和我们闹得很不合适,几乎让我们作不下去。”他承认:“此时见我们未能代表乡村的要求,我们自以为我们的工作和乡村有好处,然而乡村并不欢迎。”

梁漱溟的“乡治”,要改良破败的中国社会,主张建立人与人相互尊重的平等关系,财富与权力“分操于人人”,提倡“振兴农业以引发工业”,引进先进的科学技术,开展农业常识和识字教育,不失其资产阶级民主主义性质。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后,邹平失陷,历时7年的乡村建设运动基本上停止了。梁漱溟本人投身于抗日救亡运动之中。

宋庆龄、蔡元培及中国民权保障

同盟的民主活动宋庆龄早在青年时代就追随孙中山,致力于民主革命事业。在大革命时期,她拥护孙中山的三大政策,同共产党合作,对国民党右派进行了斗争。蒋介石、汪精卫集团叛变革命以后,国民党发生分化,宋庆龄、邓演达、何香凝等左派坚信孙中山革命主张,继续坚持革命斗争,形成了国民党民主派。

蒋介石在上海发动反革命政变后,宋庆龄和国民党许多左派人士及共产党人毛泽东、董必武等,联合发表讨蒋通电。在武汉汪精卫政府公开叛变革命的前一天,宋庆龄发表了《为抗议违反孙中山的革命原则和政策的声明》,严厉谴责蒋、汪之辈的反动行为,“使革命政党丧失了革命性,变为虽然扯起革命旗帜而实际上却是拥护旧社会制度的机关”。她宣布退出武汉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同孙中山的叛徒公开决裂,并满怀信心地说:“革命在中国是不可避免的”。“我对于革命并没有灰心,使我失望的,只是有些领导革命的人已经走上了歧途。”

1927年8月1日,宋庆龄领衔和毛泽东、邓演达、谭平山等22人,发表国民党《中央委员宣言》,严正斥责蒋介石、汪精卫的叛变行为。同一天,中国共产党在南昌举行武装起义,宋庆龄表示支持。她虽未在南昌,仍被革命委员会推选为委员会主席团的成员。8月下旬,宋庆龄与邓演达、陈友仁一同出国,前往苏联。临行前,她在上海发表《赴莫斯科前的声明》,重申坚持孙中山的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义正词严地谴责国民党右派违背三大政策,杀害革命者,已经和旧军阀“不相上下”了。她表示“要亲自到莫斯科去说明这一点”。到达苏联后,她不仅实地考察了苏联革命和建设的伟大成就,而且密切关注中国政治的演变,继续痛斥蒋介石等背叛三大政策的行径。1927年12月,蒋介石悍然决定国民政府同苏俄政府断交,为此电告正在莫斯科的宋庆龄,并诬称她在莫斯科停留是受人胁迫的结果。宋庆龄接电后两次回电严斥蒋的谰言,声明“我留在苏联是自愿的”。1929年5月,宋庆龄回国参加在南京举行的孙中山国葬仪式。她事前发表声明:“在国民党的政策完全符合已故孙逸仙博士的基本原则之前,我不能直接或间接地参加该党的任何工作。”再次表明了她一贯的民主立场。仪式结束后,她又摆脱了蒋介石集团的欺骗与束缚,赴欧洲旅游和从事国际反帝、保卫和平运动。

1931年“九·一八”事变发生,宋庆龄在考察了苏联和欧洲之后经柏林回国。她十分关心和支持邓演达等人的反蒋斗争。邓演达不幸被捕,宋庆龄不遗余力地进行营救。她从上海赶到南京,要求蒋介石立即释放邓。蒋支吾其词,最终不得不告知已秘密处决。宋庆龄盛怒之下,掀翻茶桌,痛骂蒋,蒋吓得躲上了楼。宋庆龄回沪后,义愤填膺,奋笔疾书,投稿于《申报》,揭露蒋介石的罪行。《申报》经理史量才迫于形势,改用新闻形式,于12月30日登了《宋庆龄之宣言》。12月19日,宋庆龄发表了《国民党已不再是一个政治力量》的通电,揭露国民党的反动本质及其投降活动,谴责其镇压学生要求抗日的爱国行动的暴行,指出国民党内忠实的、真正的革命者如邓演达都惨遭杀害,国民党已不再是一个政治力量。“促成国民党灭亡的,并不是党外的反对者,而是党内自己的领袖”。她深信,在反动势力的恐怖之下,真正的革命者不会放弃责任,将加紧工作,朝着革命目标胜利前进。

1932年“一·二八”抗战爆发后,宋庆龄在上海立即站到抗日救亡的前列。她和何香凝等,做了许多支援、救护、慰问前线抗日将士的工作,并高度赞扬了19路军的爱国主义精神。宋庆龄的爱国行动极大地鼓舞了19路军官兵和上海民众的抗日斗争。要抗日,就要争民主自由。同年12月,宋庆龄和蔡元培、杨杏佛、鲁迅等发起组织了“中国民权保障同盟”,联络爱国民主力量同国民党反动派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斗争。

蔡元培是我国近代史上著名的革命家、教育家、科学家。早年加入同盟会,投入辛亥革命。在新文化运动期间,他积极倡导民主与科学,支持青年学生的爱国民主运动。他对北洋军阀专制制度疾恶如仇,“不忍为同流合污”。1927年,他一度附和蒋介石参与了国民党的“清党”活动,并参加了南京国民政府。但是,蔡元培毕竟是一个正直学者、有识之士,当他一旦认清蒋介石的独裁专制面目后,便开始与之保持距离,愈来愈采取消极抵制态度,直至公开决裂。

1928年10月,蔡元培毅然辞去国民党的大学院院长及中央政治会议委员、国府委员和代理司法部长各职,携眷离宁驻沪。10月8日,他“勉允当任”国民政府监察院院长职务。但从他被任命该职的第一天起,就不顾国民党中央的“电促”,胡适等人的“劝驾”,而“迭发辞呈”。由于蔡元培不到职视事,致使国民党监察院的成立一再延期。他已开始认识蒋介石的独裁专制面目,不愿做蒋记政权标榜民主的点缀品。

随着对独裁专制的日益不满,蔡元培并没有停留在对蒋介石的消极抵制上。20年代末30年代初,国民党新军阀接连的混战和派系斗争,对红军的“围剿”,对爱国民主运动的残酷镇压,使蔡元培忧心忡忡。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曾参与计划建立第三种势力。1931年2月,邓演达、陈铭枢和蔡元培秘密商定,准备利用19路军在粤东闽南开辟新局面。蔡元培还派杨杏佛到吉安与19路军将领密谈。由于邓演达的被捕和“九·一八”事变发生,起义计划搁浅。

“九·一八”事变后,为了“商讨救国大计”,蔡元培应陈铭枢的邀请,作为宁方代表之一赴粤斡旋宁粤两派的矛盾。他“奔走最力”,表示要“谋永久和平,全力对外”。当然,宁粤分合是国民党统治集团派系之间的权力之争,“和谈”也并非真正挽救国难的会议。但是日本帝国主义侵占东北之后,蔡元培出面调解纠纷,其所言所行和那些政客们的讨价还价迥然不同,主要是为了争取实现共同抗日。当蒋、汪合流,共弹“不抵抗主义”论调时,他坚决主张抗日,反对蒋、汪的妥协外交,并以其特殊地位和威望,对国民党当局施加影响,促其抗日。“一·二八”上海抗战时,他对日军肆意焚毁商务印书馆、东方图书馆等文化教育机关,表示极大愤慨,与几所国立大学的校长刘光华、蒋梦麟等联名致电国际联盟,请速制止日军暴行。

他对蒋介石热衷于内战派争,而大敌当前却按兵不动的行径深为不满,在诗中写道:

养兵千日知何用,大敌当前暗无声;

汝辈尚容说威信,十重颜甲对苍生。

几多思怨争牛李,有数人才走越胡;

顾犬补牢犹未晚,只今谁是蔺相如。

汪精卫任南京国民政府行政院院长后,蔡元培一面拒绝汪的“常川驻京”“指导行政之邀”,不与汪为伍,一面又劝汪改变亲日行为。1934年,有一次他应邀参加汪精卫举行的宴会,席间力劝汪抗日。66岁的爱国老人动之以情,眼泪落入汤盘里,在座的许多人都为之感动。但汪精卫甘心卖国,同蒋介石一起导演了一幕幕丧权辱国的丑剧,蔡元培的态度强硬起来。1935年6月,当蒋、汪与日本帝国主义勾结出卖华北时,蔡元培在国民党中央政治会议上领先当众质问汪精卫,“对日究持何策?”汪狼狈不堪,只好“默默不动”。

与此同时,蔡元培对于青年学生的爱国救亡运动,则采取同情和爱护的态度。“九·一八”后,各地青年学生纷纷罢课、游行、请愿,强烈要求国民党立即出兵抗日。蔡元培虽然不赞成“牺牲学业”和罢课、示威等方式,但是一再强调学生的行为是“因激于爱国热诚”,“学生因爱国而肯为千辛万苦的运动,尤其是我们所欢迎的”。他本着这一精神接待请愿学生代表。12月15日,北平学生示威请愿团300人赴国民党中央党部请愿,因学生愤怒地冲击党部,蔡元培受了伤。他未责备学生,无何怨尤,却“仍愿政府和社会”对各地学生爱国运动“加以爱护”,表现了一个真正爱国者的宽阔胸怀。更为可贵的是,他在1933年初就曾“深盼全国人才,无论为国家主义派,为共产党,均集中于同一战线之下”,为团结抗战大业效力。

就在宋庆龄、蔡元培等反对蒋介石专制独裁,为抗日救亡奔走的时候,国民党当局却奉行“不抵抗主义”和“先安内后攘外”的反动政策,非但不支持爱国民主运动,反而变本加厉地进行镇压。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宋庆龄、蔡元培等经过一段时间酝酿,于1932年底于上海发起成立了中国民权保障同盟。12月17日,同盟筹备委员会通过了《中国民权保障同盟宣言》。《宣言》指出:

中国民众以革命的大牺牲所要求之民权,至今尚未实现,实为最可痛心之事……我辈深知对此种状态,欲为、有效与充分之改革,惟有努力改造产生此种状态之环境。

同盟的目的和三大任务是:

(一)为国内政治犯之释放与非法的拘禁酷刑及杀戮之废除而奋斗,本同盟愿首先效力于大多数无名与不为社会注意之狱囚;(二)予国内政治犯以法律及其他之援助,并调查监狱状况,刊布关于国内压迫民权之事实以唤起社会之公意;(三)协助为结社集会自由言论自由出版自由诸民权努力之一切奋斗。

宋庆龄在《中国民权保障同盟的任务》中,着重阐明了同盟的性质及其使命:它不是一个政党,它的任务十分有限,不在领导政治、经济的斗争,不在夺取政权,但是它所处理的问题却是政治性的。这些问题是和震撼世界、震撼中国的斗争结合在一起的,而且是这些斗争的一部分。蔡元培在中外记者招待会上,进一步阐明了同盟的宗旨,强调普遍的保障人权,超越国家、党派的界限。

同盟总会设于上海,最高执行机构是临时全国执行委员会。宋庆龄被推为总会主席,蔡元培为副主席,杨杏佛为总干事。在同盟总会的积极筹划下,1933年1月,先后成立了上海分会和北平分会。上海分会执行委员会9人,鲁迅是成员之一;北平分会以胡适为主席。同盟原拟在全国各重要城市成立分会,在此基础上召开同盟全国代表大会,选举产生全国委员会。后因国民党反动派的破坏,未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