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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才绝画绝痴绝的画家

顾恺之

【传略】顾恺之(约345~409),字长康,小字虎头,东晋晋陵无锡(今属江苏)

人。他是我国绘画史上第一个有画迹可考的大画家和最早的绘画理论家。传见《晋书》卷九十二《文苑?顾恺之传》。

顾恺之出生于江东名门望族,他是在优越的家庭条件下成长的。这正为他从小博览群书、习文作画提供了良好的条件。不过,门阀士族的出身并没有使顾恺之成为一个大官,而是在魏晋社会盛行“玄谈清议”的风尚中做了一位并不富有的“清客”(即幕僚或食客)。他先后做过大司马桓温和荆州都督殷仲堪的参军,后又投奔到桓玄门下。他一生基本上就是周旋于当时的豪贵名流之间,只是到了晚年(义熙初年,405~406)才得了一个散骑常侍的清闲职位,后卒于任上,终年64岁。

顾恺之从小聪颖博学,多才多艺。他曾拿自己的《筝赋》与鼎鼎大名的嵇康的《琴赋》作比,认为自己毫不逊色。他因“才绝”而自负,好矜夸。顾恺之为人又诙谐痴黠,率真通脱。他的画曾被人盗走,他不但不生气,反说是画妙通灵,化仙飞去了。他甚至还天真地相信一些骗人的小把戏,因此又有“痴绝”之雅称。桓温常说顾恺之身上痴黠各半。

其实,其痴是假,其黠为真。这不仅是魏晋名士超世脱俗的表现,还是他在权贵之间的周旋中得以明哲保身的手段。顾恺之还有“画绝”的美誉,时人称之为“虎头三绝”。

【影响】“画绝”是顾恺之能成为一个历史名人的关键所在。顾恺之多才多艺,尤以擅画闻名。大约20岁时在瓦棺寺画了一幅维摩诘像,不唯形似,而且神肖。画成,光照一寺,耀目数日。人们为争着看他的画,布施给寺院的钱就超过百万。一颗夺目的绘画明星就这样升起了。他非常注重描绘人物的眼神,往往画成数年不点睛。他认为“传神写照,正在阿堵之中”,即眼睛是反映人物神情意态的窗口。所以在他看来画人手拨琴弦的形态易,画人望断南飞雁的神情难。顾恺之绘画的线条用笔如春蚕吐丝,与师法他的南朝梁代的陆探微并称“顾陆”,属于“密体”。其特点是行笔紧劲连绵,超忽飘逸,特别注意对人物内心活动的刻画,追求传神写意的情景交融。他的绘画题材十分广泛,佛教壁画、人物肖像、山水花鸟、走兽鱼龙,无所不作,可以说是一位“全能”画家。他的作品很多,然而流传至今的只有《女史箴图》《洛神赋图》和《列女图》的摹本。其中前两种被看做是顾恺之的代表作。《女史箴图》是根据晋人张华的《女史箴》而创作的,其内容是通过对古代贤德妇女的歌颂以规劝当时专权的皇后贾南风,并为后世鉴戒。该图通过对人物内心活动的刻画,以鲜明的对比手法,惟妙惟肖地表达了故事的内容。后人评论此图是“笔彩生动,髭发秀润”。该图卷现存英国大英博物馆,是1900年八国联军侵华时被英人掠去的。《洛神赋图》是根据曹植的名篇《洛神赋》而作的,其形式如同现在的连环画。线条细劲,布置奇古,形神飘逸。人物顾盼有情,山水画法古拙。后人评论说该图的笔意如春云浮空,流水行地,全是笔端自然的流露,不求藻饰。《洛神赋图》的摹本现存五种,分藏中国、美国和日本。其中以故宫所藏的一卷最为完整和接近六朝画风,是宋人摹本,以前曾被视为真迹本。

其实,顾恺之不仅仅是一个大画家,还是我国古代最早的绘画理论家。在晋代以前的画论只是一些零散的片言只语,到了晋代,随着绘画技法的发展,审美程度的提高,画论也逐渐走向全面、系统的发展道路。顾恺之是其时的代表人物。他的画论著作流传至今的有《论画》《魏晋胜流画赞》和《画三台山记》三篇。其画论思想主要是“以形写神”“迁想妙得”和“置阵布势”。他认为,首先,良好的内心修养和渊博的学识是每位画家最起码的要求,没有这些基础,画家无法了解社会、洞察人情,也就画不出反映时代特征的作品来。其次,要通过对人物外在形象的细心体验,以把握其内心活动与性格,达到“以形写神”的效果。再次,必须通过严密的构思,丰富的想象,精妙的布局,熟练的技巧等多方面有机的配合,方可创作出满意的作品。顾恺之画论的核心就是“以形写神”,唐人张怀?有一段很精辟的评论:他的作品在这方面表现得也尤为突出。“像人之美,张(僧繇)得其肉,陆(探微)得其骨,顾(恺之)得其神。神妙无方,以顾为最。”即要达到形体与神情的一致是最难的,顾恺之做到了这点,所以他是最高明的。

作为一代宗师的顾恺之,对中国古代的绘画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南朝刘宋著名画家陆探微即师其画法,此后六朝的张僧繇、郑法士、董伯仁、展子虔,以至唐代的阎立本、吴道子等大名鼎鼎的画家无不摹写顾恺之的画迹,研习他的技法。南齐的谢赫提出的绘画“六论”法,极大极深地影响了我国古代绘画的发展,而这却是在顾恺之的画论理论基础上发展起来的。由此可见顾恺之对我国古代绘画艺术的卓越贡献。因此后世对他的评价几乎是众口一词的赞誉,甚至有一种空前绝后的慨叹。这当然是溢美之词了。不过也有人反对这种看法,谢赫就把顾恺之列入第三品画家中,认为他的画迹不逮意,声过其实。这正应了“萝卜白菜,各有所爱”的俗语,因为美从来就不是绝对的。

【余论】顾恺之是一位承前启后的伟大画家。他继承了秦汉以来的传统画法,集中地体现魏晋的画风及时代特色,并开启了隋唐绘画高潮。他之所以是一位伟大的画家而不是个高明的画匠,就是因为他不但有高超的绘画技法,而且还有先进的绘画理论,更为重要的是他能集“三绝”于一身,淡泊名利,醉心于艺术,这种献身艺术的精神才是超人的。如今,他的画已远传欧美及日本,成为人类共同拥有的艺术珍宝,这不仅是中国绘画史上的骄傲,而且是人类艺术史上的光荣。那么在没有国界的艺术王国里,还会有谁不知这位才痴盖一世、丹青耀千古的顾虎头呢!

(梁志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