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五柞宫中笙箫悦耳,歌乐悠扬。自从栗姬去世后,景帝更加宠爱王美人,几乎就是专宠,两个人朝夕不离。因为昨夜贪欢,二人今天早上起得比较迟,都已经日上三竿了还没进早膳,帝妃两个人边欣赏歌舞边进饮食,倒是其乐融融。
就在这时,总管太监近前回话说窦太后传旨要召景帝商议要事。窦太后是景帝的生母,他为人极其孝顺,听到太监来报,立即放下匙箸起身要走。王美人规劝他吃晚饭再去,但景帝说什么都不肯。
景帝离开之后,王美人也无心用餐,命宫人撤去宴席。刚收拾停当,长公主刘嫖就步履匆匆地赶到了这里。
王美人立即站起来迎接,两个人商量胶东王为太子事,王美人告诉长公主这件事情自己还没来得及提。
“你呀,怎么把这天大事情丢在一边呢,要知道这是关系到你今后前程命运的大事。”
“我想,这事也不急在一时,再说,临江王与栗姬刚刚辞世,等过一段时间,万岁心境平和时再提不迟。”
“你呀,还不急呢,梁王刘武已启程进京,索取太子之位来了。”
“他?”王美人确实一惊,“他是皇上的弟弟,皇位应传与子,古往今来哪有传递之理,这不是荒唐吗?”
“可是你还不知,万岁当年曾经许诺,而更为严重的是,窦太后极力想促成此事啊!”
“这,这该如何是好?”王美人当真慌神了。
“窦太后召去万岁,说不定就为此事。”
“长公主,而今我的方寸已乱,胶东王正位太子之事,这一切全都要仰仗你了。”她又补了一句,“谁让我们是儿女亲家呢。”
“不用说了,要不为阿娇着想,我会这样急切地找你吗?”长公主拉王美人入座,“来,让我们从长计议。”
窦太后居住的长寿宫,是景帝专为她修建的。位置在整个皇城后部,为的是让太后能够清静。可窦太后生性是喜欢热闹的人,对朝中之事也偏好说三道四,因而召见景帝也就是常有的事了。
景帝为人一向谦和,对生母窦太后更是孝顺有加。他乘便轿一路催促太监快行,到了大宫门即下轿步行。进了正殿,即向窦太后大礼参拜:“母后召儿臣来,不知有何吩咐?”
“皇儿不必拘礼,坐下叙话。”太后递过一简锦函,“这是粱王差人送来的表章,称他已动身前来京城。”
景帝心下便有几分不悦,接过来也未细看:“母后,按国法条规,梁王应上表予儿臣,等有了旨意后方可起程。”
“哎,何必挑那些细礼,他言道思念我心切,故而急切动身。”太后自小便溺爱刘武,这是尽人皆知的。自然时时为他争理,“这不,在表章中提及,让哀家同皇上过话,他就不再另具表章了。”
太后这样一说,景帝也就不敢再有微词了:“母后言之有理,儿臣惟母后之命是听。”
“皇儿啊,老身最为欣慰的就是,你们兄弟之间真是情胜手足呀!”太后又在向景帝灌输她的观点,“都说哀家偏向梁王,再疼爱他不还是让你做了皇帝吗?天子都当上了,对梁王便友好些又有何妨?”
“母后所言极是。”
“梁王久不入朝,皇儿可否屈尊迎接?”
“母后之命,儿臣怎敢有违,待梁王到京之日,定能出朱雀门相迎。”按理说哪有皇帝出迎臣下之理,但因是窦太后所说,景帝不敢稍有违逆。
岂料太后笑了一下:“皇儿,只出京城相迎还嫌不够,最好车驾能远些迎接,使梁王感受到兄弟之间的真挚情谊。”
“要儿臣去何处相迎,请母后明示。”
“皇儿到函谷关如何?”
“这……”景帝不能不犹豫,函谷关距京城二百多里,这样长途跋涉去接一个并无寸功的藩王,自己辛苦倒在其次,在百官面前总觉对颜面有碍,故而他沉吟不决。
“怎么,皇儿似有难言之隐?”窦太后显然是在将景帝一军,“皇上若有不便,老身自去迎接亦可。”
“母后,儿臣何曾说过不去,又怎敢劳母后的大驾。”景帝起身一躬,算是赔罪,“儿臣遵命就是。”
“这就对了。”窦太后脸上现出灿烂的笑容。
景帝回到五柞宫,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满脸忧愁,闷闷不乐。
王美人柔情万种地靠近:“万岁,有何烦恼之事,缘何这样不开心?”
“咳!”景帝叹息一声,“都道是做皇帝百般自由千般快活,怎知朕也是身不由己啊!”
“皇兄,莫不是为梁王进京之事烦恼?”随着话音,长公主刘嫖闪身而出。
“皇妹,你缘何在此?”景帝更感兴趣的是,“你就怎知朕的心事?”
“因为梁王是母后的心头肉。”长公主颇为感叹地说,“我们兄妹三人皆母后所生,然备受疼爱的当属梁王。”
“天下父母莫不偏心,母后自然也难超越。”景帝不无感慨,“母后要我明日起程,去函谷关迎接梁王。”
“怎么?”王美人睁大吃惊的双眼,“叫一个堂堂君王,奔波数百里去远迎一个为藩的弟弟,这实在说不过去。”
“可是朕有何办法,母后之命难违呀!”
“你们哪,全是拣芝麻丢西瓜的主儿,同胞兄弟接接何妨。”刘嫖点明要害,“重要的是,谁为太子,皇兄百年之后谁来继位。”
“这……”景帝说时便无底气,“总不会让梁王为君吧?”
“皇兄处处按母后意志行事,母后之言从不敢有违,倘若母后要你立梁王为储君,皇兄当如何?”
景帝无言。
“怎么不说话呀?”刘嫖催问。
“怕是难违母后之命。”
“我的皇兄,你难道就不管自己数十妃姬子女的生死了?”
“万岁,我们母子将来依靠何人?”王美人依从刘嫖的主意,不由哭天抹泪,在景帝面前撒娇。
“朕果真要传位于梁王,他当思报答才是啊!”
“皇兄可曾想到,梁王如在皇位,对他最大的威胁就是你的子女,因为你的子女随时都会得到朝臣的拥戴,那么,他要稳固皇位,就要将你的子女屠杀殆尽,以绝后患。”
这番话句句如重锤敲击景帝的心灵,使他半晌无言。
王美人又靠在了景帝身上:“万岁,传位梁王等于是将刀交与梁王,那样圣上的亲人将会血流成河呀!”
刘嫖感到话已说透:“皇兄,依妹妹之见,尽快立胶东王为太子,以绝梁王之念。”
“这……”景帝看看王美人,“立储国之大事,岂可如此匆忙,且过些时日再议不迟。”
景帝不肯立即表态,刘嫖也不便再紧逼,确立太子一事也就暂时放下了。
次日早膳后,景帝便准时出京,经过三天跋涉,这日黄昏时分,在血红的夕阳残照中,到达了函谷关。景帝乘坐十六匹马的御辇,梁王也是十六匹马的锦车,随从仪仗,几与皇帝相同。景帝虽说心中颇不是滋味,但他毫无责怪之言,而是极其热情地将梁王请至御辇上,二人一路同车同住回到长安。
携手进入宫门之后,梁王对景帝略一低首施礼:“皇兄,臣弟思母心切,容先去拜见太后,再叙君臣之礼。”
“皇弟孝悌当先,理当如此。”景帝与梁王分手。
梁王急匆匆奔入太后的长寿宫,窦太后闻报已是迎至二门。梁王方要跪拜,被她双手拉住:“王儿一路辛苦,免却大礼参拜。”
“母后身体可好?”
“承蒙皇儿挂念,哀家是能吃能睡。”
母子二人手牵手到内殿落座,随从陆续抬进十个描金樟木箱来。
太后业已明白几分,故意问道:“这是做甚?”
“睢阳的土特产顺便带来一些,给母后添寿的。”刘武说着逐一打开箱盖,“这一箱是七色豫锦,这一箱是嵩山香毫,这一箱是黄河珍珠,这一箱是赤金酒器,这一箱是……”
“皇儿,你这是何苦,为娘这里应有尽有,还用得着你劳心破费操办这些礼品吗?”
“母后一国之母,自然不在乎儿臣这点儿小玩艺,可做儿子的毕竟要尽一点儿孝心呀,请母后笑纳。”
“好,收下。”俗话是礼多人不怪,窦太后也不能脱俗,她禁不住喜上眉梢笑逐颜开。
十箱礼物收到后殿,刘武还没顾得喝上一口香茶,就迫不及待提出:“母后,儿臣获悉太子已病故,东宫虚位,该有儿臣驾坐金銮宝殿的机会了。”
“怎么,皇儿真有此意?”
“当年皇兄曾说传位于儿臣,母后是在场的证人,父皇留下的江山,兄弟都有份,轮儿臣做一回皇帝有何不可?”
“你既然认为有理,不妨当面向皇上提出。”
“儿臣言之,恐皇兄不允,此事还要仰仗母后一言九鼎。”
“好吧,今晚就在万寿宫设欢迎御宴,席间哀家向皇上郑重进言。”窦太后还是心疼她这个小儿子。
灯火辉煌,笙乐悠扬,皇家盛大的家宴在万寿宫餐饮正酣。宫女们穿梭般将菜果端上端下,乖巧的小太监为太后、皇上、梁王轮流频频把盏。酒已过数巡,窦太后感到气氛甚佳,便开口言道:“皇儿与梁王俱哀家所生,俗话说舐犊情深,为娘真是疼爱不尽哪!”
景帝、梁主齐声答道:“母后养育之恩天高地厚,永世不忘。”
“常言道,儿大不由娘,最难得是你兄弟二人,对为娘所说从来都是言听计从,堪称至孝。”
梁王抢先答日:“没有母后哪有儿身,父母之命高过一切,如若不从,即为忤逆,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理当如此。”景帝已是有所警觉。
“今日之宴,使为娘想起前岁新春的家宴,你我母子三人也甚是欢洽,曾记得皇儿在席间许诺,日后要将皇位传与梁王,为娘当时喜得也曾连干三杯。”窦太后盯着景帝看其反应。
“有这样的话吗?儿臣倒是淡忘了。”景帝装起糊涂。
梁王迫不及待出来作证:“皇兄确曾言及,小弟记忆犹新,仿佛就在昨日,皇兄那慷慨的声音尚萦绕在耳边。”
“梁王所说一丝不差,这是千真万确的。”太后重复之意是加以肯定,不容景帝否认。
至此,景帝已是难以回避:“既然母后与梁王都这样说,此事也许是有的,或许是朕饮酒过量后的一句戏言。”
“皇儿当知君无戏言。”窦太后板起面孔说,“皇上,太子刘荣业已作古,新太子未立,为娘之意就不要另立储君了,在你百年之后,就让梁王也做几天皇帝,弟承兄业,岂不美哉!”
“这个,只恐儿臣难以立即答复。”景帝因为已有刘嫖事先的叮嘱,所以是坦然面对。
“怎么,一国之君主一国之事,还有何为难之处?”太后现出不悦,“适才哀家还说你兄弟二人对为娘言听计从。”
“母后之言,儿臣怎敢有违。”
“这就是了,答应就好。”
“不过母后当知,此事需经朝议方可定凭。”景帝婉言解释,“便是儿臣废立太子,也要经百官们朝议后达成一致。”
这个理由是窦太后不能驳回的:“那么,你就在明日早朝,将哀家这一主张晓谕朝臣便是。”
席散,天色已近二更。景帝回到五柞宫,便对王美人告知内情:“爱妃,果不出长公主所料,太后已提出要梁王为储之事,朕按长公主的主意,已提出明日朝议,你要报信与她,也好预有准备。”
“臣妾这就去办。”王美人叫来总管太监,要他立刻出宫去公主府。
长公主早有计策在胸,闻报毫不怠慢,连夜去重臣袁盎家拜访。
袁盎时为相国,在朝中举足轻重。长公主深夜登门造访,令他大为惊愕,接进客堂后问道:“请问公主,有何大事夤夜光临?”
“自然是关乎到国家命运。”刘嫖将梁王欲为储君之事告知。
“这如何使得?”袁盎态度很是明朗,“帝位传子不传弟,这是古往今来的惯例。”
“万岁也是这个主意,只是太后偏溺梁王,坚持要圣上传位,无奈之下,皇上才推说明日早朝朝议。”
“这个无妨,”袁盎满有信心地说,“届时老臣抢先反对,百官自然随声附和,管叫太后之议作罢。”
“如能阻止梁王立储,则国家幸甚万民幸甚,万岁和本宫都要感谢相国不畏太后的义举。”
“为国尽忠,理所当然,哪怕是断头流血也在所不惜。”袁盎也知面对着太后、梁王的双重危险,但他义无反顾。
晨曦微露,静鞭响过,景帝心事重重地例行早朝。一个人谁都不愿做违心的事,更何况君临天下惟我独尊的皇帝。他巡视百官一眼,梁王端坐在金殿的右上首,本来他是无须上殿的,看来这是要当面威慑百官,景帝更加感到事态的严重,从梁王那得意的眼神中,几乎感觉到了金殿在摇晃。
不想说的话又不得不说,景帝开口了:“诸位爱卿,今有一件大事,要请百官朝议。前太子刘荣已故,新太子尚未册封,太后有意要让梁王为储君,不知众卿以为如何。”
“此事断然不可。”景帝话音刚落,袁盎即接上话茬,“从古至今,全无这个章法,帝位传子,方为天经地义。”
相国之言原本有理,文武百官接二连三表明态度,反对梁王为储,景帝眉头渐渐舒展开。
梁王早已是怒气难按,他“腾”地站起,手指袁盎:“姓袁的,你可知反对太后懿旨是何罪名?”
袁盎不为所动:“老臣身为相国,只知忠心事君,所言所论皆为国家着想,还请梁王体谅。”
“说什么为国,眼下朝无太子,太后恐生不测,立本藩为储,以保朝纲安宁,你竟从中作梗,不是要为乱朝廷吗?”
袁盎沉着发问:“梁王千岁,若依太后之见,皇位传弟,那你百年之后,这皇位又传与何人呢?”
“这、这……”梁王张口结舌,因为梁王没有弟弟。
“千岁无弟可传,这天下岂不是要拱手送与外姓。”袁盎一语击中要害,“传子实为正理,传弟确属无稽。”
景帝不失时机开口:“既然百官以为不可,此议暂且作罢,容后再议。”
梁王满心是当朝确立储君地位,没想到却落得个难堪的处境,他无处也无法发泄,咬牙切齿,怒目而对袁盎:“姓袁的,你反对太后安邦定国大计,实为头号奸佞,谅你也不会有好下场!”他气呼呼下殿去了。
景帝以百官反对为由,回复窦太后:“母后,此事权且放下,况儿臣身体尚好,也不急于一时,袁盎年事已高,待过些时日儿臣让他告老离朝,那时再议梁王立储不迟。”太后觉得景帝所说头头是道,自己又不能上金殿去和袁盎等百官理论,也只好暂时作罢:“皇儿,你可要言而有信,尽快遣退袁盎,不使梁王悬望。”
“母后之命,儿臣敢不照办?”景帝是混过一时是一时。
之后,窦太后安慰梁王:“王儿,且回睢阳等待佳音,哀家会时刻为你着想,督促皇上早日将袁盎逐出朝堂。”
“一切全要仰仗母后了。”梁王眼中有意噙着泪花,三叩首后辞别。
离京之前,梁王又特意去拜望长公主。刘嫖欢天喜地接待梁王,那份热情可说是亲热到家了。
粱王见礼后道:“王姐自幼与小弟投缘,今长公主在朝举足轻重,还望对小弟立储一事多加关照,与母后合力促成此事,弟当没齿不忘大恩。”
刘嫖拉着刘武之手,显得格外亲密无间,她心中说,若不是阿娇许配胶东王,自己肯定要为刘武效力的。当然,她不会把心事说出:“梁王尽管放心回去,京城里有我与母后协力相助,很快即有佳音。”
梁王又再三叮嘱后,这才离京返归睢阳。
一转眼,两个月过去,已是秋凉时节,可京城始终没有好消息传来,袁盎的相国当得依然是稳如泰山。派去过几个信使,窦太后和长公主的答复都是还在催促景帝,何时罢免袁盎尚无准确时间。
梁王愁烦地对文武两名亲信公孙诡和羊胜说:“似此等下去,还不知猴年马月方能出头。”
公孙诡言道:“千岁,依小人看来,皇上是在有意拖延,根本就没有真心罢黜袁盎之意。”
“这又如之奈何?”
“皇上不肯废袁盎相国,意在敷衍太后,为今之计是不能依靠旁人了,我们要设法除掉袁盎。”公孙诡献计。
“怎么个除法?”
羊胜主动请缨:“千岁,小人愿去京师刺杀老贼。”
“行刺?”梁王心下犯思忖,“公孙先生,妥否?”
“此举实为上策。”公孙诡毫不含糊地支持。
“好!”刘武下定了决心,站起身郑重交待,“本王即命羊胜将军乔装赴京,秘密刺杀袁盎,事成赏银千两。”
“末将遵命。”羊胜响亮地回答一声,看得出他满怀必胜的信念和决心。
如洗的秋夜星光灿烂,皎月像一面圆圆的铜盘在头顶高悬。葡萄架投下斑斑驳驳的暗影,袁盎斜靠在太师椅上,慢慢地品味着龙井香茗,其实他是在想心事。长公主刚刚离去,但那柔里含钢的声音还回响在耳边:“袁大人,太子之位不可久虚,梁王野心不死,胶东王聪颖过人,堪可为继。大人如率先举荐,定能获万岁恩准,诚国家万民之幸。”
袁盎反对梁王为储。他也不同意胶东王做太子,因为他已风闻长公主与王美人业已联姻,这不显然是合伙徇私吗?所以他回答刘嫖的话是:“依老臣看来,太子尚无合适人选,立储之事不需急于一时,放放再说。”
刘嫖自然是不悦地离去,而袁盎明白长公主在朝中的地位,因而他晚上难以成眠,在窗前的葡萄架下想心事。猛然间一道黑影划过夜空,是什么落在了自己的身后,是猫是鹰,他猜测不出,转过身去观看。“啊!”袁盎惊叫出声,一把闪着寒光的钢刀就横在面前,对面是一个全身黑衣,只露两只眼睛的刺客。
袁盎说话都变音了:“你……你是何人?又……意欲何为?”
“奉主人之命,来取尔的项上人头。”
袁盎毕竟是一国之相,在初时的惊恐后,已是平静下来:“但不知好汉是受何人差遣?”
“你是聪明人,我会告诉你吗?就别心存幻想了。”
“我这相府之中,也有强壮家丁护院武士,本官只要叫一声,他们就会应声而至将你活捉。”
刺客鼻孔中轻轻嗤了一声:“袁大人,你那些家丁武士早已在梦乡中受了我的熏香,不到天明是不会清醒了。”
“那,”袁盎明白是无人能来救援了,“照你所说,我是必死无疑了,可是好汉总该让我做个明白鬼,不然我不知为何而死,又是死在何人之手,便在九泉之下也难以暝目啊!”
刺客想了想认为袁盎此刻无论如何也逃不出自己的手心了,于是便告诉了他自己的真实身份。袁盎想自己承蒙皇上隆恩多年,即便死也要效忠于皇上,不让任何人威胁到皇上的生命安全。于是袁盎便对羊胜说自己不想死得太痛苦,想先自行了断,然后再让羊胜割下自己的头颅。
羊胜知道袁盎也是一代忠臣,便有几分不忍,对于他的要求也表示理解,便同意了他的要求。
袁盎步履蹒跚地走入室内,只相隔了一会儿,羊胜便进入室内查看情况,只见袁盎已经在自己的书房之中自缢身亡。他用手托下尸体,将袁盎的头砍下来,用事先备好的牛皮袋盛起,然后带着跃出了相国府,回去复命了。羊胜致死也不会想到,由于他的一时恻隐,竟然给梁王和他本人都埋下了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