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孟子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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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孟子游齐 匡章胜秦(4)

稷下先生们的居住条件是很阔绰的,每人一处宅第,或四达,或五达,或六达,高门大屋,尊宠备至。孟子因带有许多门生,又得威王的特别关照,所居优于他人。因不得威王赏识重用,交游之外无所事事,便每日在学宫内给弟子们讲学。四十三岁至六十七岁的孟子,实际上是将书院从邹迁到了齐,在继续着他的教育生涯。

孟子力谏,欲改变威王的观点,威王亦竭力争取孟子,使其成为佐己称霸的谋臣。因为,太阳无论照到哪里都是光明的,金子无论放到哪里都是闪光的,好钢无论打制什么兵刃都是锋利的。一天,淳于髡受威王之托来访,孟子热情接待,让于客室,分宾主坐定。寒暄之后,淳于髡说:“儒家拘礼,主张男女授受不亲,但不知嫂嫂坠于水中,濒于灭顶之灾,弟见之,是援之以手,抑或袖手而旁观呢?”

孟子反驳说:“见嫂溺之于水而不救,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亲,常礼也;嫂嫂溺之于水,弟援之以手,乃变通之法。”

淳于髡说:“既然如此,如今天下之民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在死亡线上挣扎,夫子何不援之以手,救其出苦海呢?”

淳于髡用的是他的故伎,先设喻,用隐语,然后话锋陡转,出其不意,对方猝不及防,每每张口结舌,无言以对。今天他的这一着却失灵了,因为他的谈话对象是孟子,一个机敏的舌辩之士。

孟子冷冷一笑,反驳道:“嫂嫂溺之于水,援之以手,天下之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则需援之以道,莫非先生欲让我以手援救天下苦难之民吗?……”

“这个……”淳于髡无言以对了,他知道威王不肯接受孟子的仁政之道,这好比横加阻挠他拯救天下之民。谈话形成了僵局,二人不欢而散。

这一年,孟子四十六岁。

孟子闲暇无事,遍访齐国名士,广泛跟各界人士接触,宣传其仁政思想。(chí)蛙是齐威王的至亲心腹,在灵丘为邑宰。灵丘是齐的西北边邑,军事要塞。蛙对孟子的仁政思想有着浓厚的兴趣,并于自己的治下试行其中某些简单易行的内容,颇具神效,于是他便辞去了灵丘县令之职,到朝中去做办案的士师。因为士师之职跟威王接触较频,便于向威王进谏,使其接受孟子的仁政思想。几个月过去了,蛙终也无进谏威王之机,事情毫无进展。也是孟子行道心切,竟对蛙颇为不满,批评指责了他。

蛙抓紧向威王进谏,威王不仅不纳,反而十分反感,蛙便辞职而去。

消息传开,齐国有人讥讽孟子道:“孟轲为娃考虑得颇为周到,但不知他如何为自己着想……”

这话的意思是:你孟轲为行仁政之道,害得娃进谏不成,辞官而去;你自己屡屡进谏,威王始终不肯采纳,为何还赖在临淄不走,而不从速离去呢?

公都子将所听到的这些话告诉了孟子,孟子说:“我非厚颜无耻,而是行事有据。有固定官守者,倘无法尽其责,则应辞官而去;有进言之责者,倘进言不听,计不从,亦应辞职而去。而我,既无官守,又无言责,进退之行,岂不绰绰然而有回旋之余地吗?”

孟子来齐之后,交游最频,感情最深的要算是匡章。匡章出身于齐之将军世家,自其父以上,数代有功于齐。匡章本人,身高丈余,头大若斗,肩宽似垣,虎背熊腰,一双鞋便是两只小船。他站在那里像一座铁塔,有拔山举鼎之力,万夫不挡之勇。然而众口铄金,凭着匡章这样一副山峰似的骨架,却被一个“不孝”的罪名压垮,亲戚远之,朋友离之,邻里以白眼视之。最使匡章痛苦的,还是空有一腔爱国情,报国志,因不得威王信任和重用而不能建功立业。尽管他世袭父职,食将军之禄,不仅不愁吃穿,而且有条件花天酒地地放荡不羁,但堂堂将门之后,难道就这样混世苟生吗?孟子超尘脱俗,主动与匡章交游,匡章感激涕零。休看这貌似水火的两个人物,但却合得拢,谈得来,以天下为己任,不遇明君,生不得志,是二人逐成手足的思想基础。他们每聚一处便开怀畅饮,促膝倾肠,天下、国家、人生、现实、未来、仁政、兵法、使命等等,无所不谈,无所不议。匡章是个粗中有细的人,他的知识面很广,对什么都兴致很浓,堪称是多才多艺。当然,其精通的程度,只配做孟子的学生。匡章也每每以弟子的身分虚心向孟子求教。例如,他那使枪弄棒的粗手大脚,竟也能够弹奏乐器,一次,二人乘着酒兴,一个吹笙,一个吹箫,连奏数曲之后,匡章又向孟子请教这笙箫的理论。孟子说:“笙者,生也,女娲氏所做,义取发生,律应太簇。箫者,肃也,伏羲氏所作,义取肃清,律应钟吕。”

“昔伏羲氏编竹为箫,其形参差,以像凤翼;其声和美,以像风鸣。大者谓之‘雅箫’,编二十三管,长一尺四寸;小者谓之‘颂箫’,编十六管,长一尺二寸。总谓之箫,其无底者谓之‘洞箫’。其后黄帝使伶伦伐竹于昆溪,制为笛,横七孔,吹之亦像凤鸣,其形甚简。后人厌箫管之烦,专用一管而竖吹之。又以长者名箫,短者名管。今之箫,非古之箫矣。箫制虽减,其声不变,作者以像凤鸣,凤乃百鸟之王,故皆闻凤声而翔集也。昔舜作箫《韶》之乐,凤凰应声而来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