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孟子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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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赴盖之前 暴雨之后(4)

孟子教皇族青年习射的消息,不胫而走,不翼而飞,一个早晨传遍了临淄城,许多熟悉孟子的人也都一个个惊诧得目瞪口呆。

最受教育的还是齐宣王,在临淄、在齐国,跟孟子交往最频,接触最多莫过于他,然而从那举止,从那风格,从那气度,从那谈吐,特别从那无数次交谈与争辩的内容中,无论如何也看不出孟子竟然是员武将,难怪他会那样有眼力,伯乐相马似的,荐匡章与先王,先王用其为将,一战而胜强秦。但他却力倡仁政,坚决反对战争。没有战争,不打仗,习武又有何用?岂不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吗?思来想去,他得不出正确结论,对孟子又笼罩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从此,齐宣王与孟子的接触更频了,或频频召孟子进宫,或频频往访孟子。

从此,尊敬孟子的人更多了,孟子又多了一批武行的朋友和弟子。

从此,嫉恨孟子的人,其嫉恨的程度更深了,处心积虑地要将孟子师徒驱逐出齐国。

为了结交齐国,共同对付西方的强秦,楚怀王派使者来齐国向宣王进献了一柄宝剑。据楚使介绍,宝剑名干将,据《吴越春秋》卷四记载:春秋时吴人干将与其妻莫邪善铸剑。铸有二剑,锋利无比,一名干将,一名莫邪,献与吴王阖闾。阖闾誉干将为雄剑,莫邪为雌剑,共为镇国之宝。后吴为越所灭,干将、莫邪落入越王勾践之手。勾践胜吴以后,北进至徐(山东滕县),大会齐晋等诸侯,共尊周天子,号称霸主,勾践知道,楚国是不全让越国强胜的,范蠡(lǐ)也知道,勾践是不会信任楚人的。范蠡自徐归越后,就携带财宝珠玉乘舟浮海逃到齐国做大商人。文种自以为有功,不肯逃去,被勾践杀死。战国时,越国衰弱,楚威王大败越兵,夺取越国大片土地,就在这次战斗中,干将、莫邪为楚所获,奉为传世之宝。楚使说:“夷秦崛起于西方,觊觎东方诸国,虎视眈眈。为携手抗秦,敝国君只留雌剑莫邪,愿将雄剑干将献于大王,以表诚意,永结兄弟之好,刎颈之交!”

楚使离去之后,齐宣王将宝剑示于满朝文武,一则显示炫耀齐之强大,二则试臣僚有无识得此剑是否真为干将。文武大臣依次观看,或赞叹,或夸好,或叫绝,但无一个敢肯定此剑便是干将的。

无人能够识别,齐宣王并不犯愁,因为尚有孟子在,于是急忙召孟子进宫,说明原委,孟子接剑在手,仔细端详,反复相看,试试锋刃,搬搬剑端,弹弹剑体,推敲剑柄,最后得出结论,此乃鱼肠剑,并非干将。他在低头深思,这话怎么跟宣王说呢?说真话吧,势必挑起事端,甚至惹起一场战祸,劳民伤财,生灵涂炭;隐瞒真情吧,楚必欺齐无人,不识真伪,他可以假乱真,从外交的角度看,这对齐是很不利的。自己既然在齐为卿,又把行仁政的期望寄托于宣王,就不能不对宣王负责,就不能不对齐国负责。曾子“三省”中的第一省便是:“为人谋而不忠乎?”自己既为曾子嫡传,怎么能违背先贤教诲呢?只是需要做好宣王的工作,让他正确对待,此事可加深齐对楚的认识,在今后的外交活动中提高警惕,多加防范,这样说起来,倒也是一件好事。想到这里,孟子抬头说道:“不知陛下欲让臣说假话,还是吐真言。”

“自然是吐真言!”齐宣王斩钉截铁地说。

孟子说:“陛下既欲令臣吐真言,必须依臣两件事,否则,臣则闭口不语。”

齐宣王催问道:“哪两件事,夫子请讲,寡人件件应允!”

孟子说:“陛下需冷静对待,不得震怒,此其一也。其二,如何待楚,须纳臣谏。”

“这有何难,夫子请讲,寡人定尊夫子教言而行。”齐宣王的态度并不勉强。

孟子放心了,坦然地说道:“此乃鱼肠剑,并非干将,楚欺我也!”

这最后一句,孟子是有意激宣王的,看他究竟作何反应,以便确定下边的谈话内容。

齐宣王毕竟是大国之君,有着很高的涵养,闻听此言,虽面露不悦之色,但却十分镇静,问道:“夫子此言,有何根据?”

孟子问道:“陛下可愿听臣谈天下之名剑,以此来辨此剑究竟何名?”

齐宣王欣然答道:“寡人洗耳恭听,夫子请言其详。”

于是孟子娓娓而谈。吴王阖闾令干将在匠门铸剑,铁汁流不出来。干将妻莫邪问该怎么办,干将说:从前先师欧冶子铸剑时,曾以女人配炉神。莫邪听说后就投身炉中,铁汁流出来了,铸成二剑,雄剑名干将,雌剑名莫邪。干将进雄剑于吴王,而藏雌剑。雌剑思念雄剑,常悲鸣,辨干将、莫邪有两法,一是细看剑锋,略有斑痕,那是雄雌相思之泪滴;二是弹剑体,其声低沉呜咽,那是雌雄相念在悲泣。此剑锋刃无斑痕,其声清扬,何以会是干将呢?再说楚并未侵入越都,干将、莫邪怎么会落于楚人之手呢?阖闾根本未得莫邪,楚使却言莫邪尚为怀王所有,纯系欺人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