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罗曼·罗兰
我亲爱的尊重的罗曼·罗兰同志:
你愿意写一篇适宜给儿童们看的贝多芬传记吗?我在同时写给赫·乔·威尔斯,请他写一篇关于埃迪逊生平的故事;弗·南生将写克里斯多夫·哥伦布的生平;我自己担任写加里波第;希伯莱诗人彼亚里克将写摩西的一生。我希望通过当今主要作家们的帮助,出版一套给儿童们看的书,包括几个人类领袖的传记。这一套丛书将由我主编而刊行……
你知道在目前没有比年轻一代更需要我们注意的了。我们这些快走完人生之路的成人们正在留给我们的子孙一宗可怜的遗产,传给他们一种可悲的生活。这场愚蠢的战争惊人地证明了我们精神的贫弱和文明的腐朽。那么,让我们提醒我们的孩子吧:人类不是一直像我们这样弱,这样坏的。让我们提醒他们:在一切民族中,曾经有过而且现在还有伟大的人和美好的心灵。现在,当野蛮与残暴盛行的时候,我们尤其应该做这件事……我的亲爱的罗曼·罗兰,我恳求你写这篇贝多芬传记,因为我确信没有人能比你写得更好了……
我已经反复地读过你在这次战争中发表的文章,我要趁这个机会告诉你:它们感动了我,使我对你充满了深深的敬爱。你是那些罕见的人们之一,你的心灵没有受到这次战争的疯狂影响。我很高兴知道你继续珍爱着人类最优秀的原则……亲爱的同志,请容许我从远方跟你握手。
玛克西姆·高尔基
1916年12,彼得堡
高尔基小传
玛克西姆·高尔基(1868—1936),俄国作家,“无产阶级艺术最伟大的代表者”(列宁语)、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文学奠基人、无产阶级革命文学导师。生于尼日尼·诺夫戈罗德城,父亲是细木工,早逝。高尔基由外祖母抚养成人。外祖母家贫,11岁的高尔基就不得不出外谋生。他曾在鞋店、圣像作坊当学徒,在轮船上帮厨,做过脚夫、锯木工、园丁、面包师等等以维持生计,少年时期曾参加倾向民粹派的大学生秘密团体。这一切就是高尔基的“大学”。20岁后,高尔基开始在俄国各地流浪,目的在于“了解一下俄罗斯”,“看一看人民是怎样生活的”。在长期的流浪期间,他一面做工,一面组织秘密小组,进行革命宣传。
1892年9月高尔基发表了他的处女作《马加尔·楚德拉》,从此,一颗光芒夺目的明星升上了俄国文坛。90年代高尔基写了许多短篇小说,大多取材于“底层”社会(如《马尔华》、《柯诺瓦洛夫》、《切尔卡斯》等)。在高尔基早期小说诗歌文学作品中,具有浪漫主义色彩的民间传说和寓言式的故事占有重要地位,如《伊则吉尔婆婆的故事》、《鹰之歌》、《海燕之歌》(1901),其中《海燕之歌》是一曲鼓舞人心的向革命进军的号角。90年代末,高尔基的创作思想臻至成熟,这时期高尔基发表了第一部著名长篇小说《福玛·高尔杰耶夫》(1899),接着,《三人》(1900)也问世了。此外,高尔基还写了许多具有极大社会意义的剧本,如《小市民》(1901)、《底层》(1902)、《太阳的孩子》(1905)、《野蛮人》(1905)、《仇敌》(1906)等等。
1906年高尔基著名的长篇小说《母亲》发表。
高尔基在许多小说诗歌文学作品中无情地抨击了作为旧制度支持力量之一的小市民意识,如中篇小说《奥古罗夫镇》(1909)、《马特威·克日米亚金的一生》(1911)。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夕高尔基发表的重要小说诗歌文学作品有《意大利的故事》、《俄罗斯漫游记》等。
在准备“十月革命”的年代里,高尔基完成了自传性的三部曲的前两部──《童年》(1914)和《在人间》(1916),第三部《我的大学》于1923年写成。
“十月革命”后高尔基完成了长篇小说《阿尔达莫诺夫家的事业》(1925),同时又创作了几个剧本,其中著名的有《叶戈尔·布雷乔夫及其他》(1932)等。高尔基最后一部长篇小说《克里姆·萨姆金的一生》是一部史诗式的不朽巨著。
高尔基不仅是语言艺术家,同时还是评论家、政论家和学者。高尔基的文学论文是对马克思主义美学的重大贡献。此外高尔基还从事大量的社会活动,他曾担任《红色处女地》杂志的编辑工作,组织“世界文学出版社”,领导1934年第一次苏联作家代表大会工作,同时他还是国内战争史和工厂史写作的倡导者和组织者。在他的关怀下,培养出整整一代的苏联作家。
1936年6月18日高尔基病逝。
人太多了
高尔基旅游时迷了路,晚上走到中国边界一个小村庄里,外面漫天大雪,他冷得受不了了,便去敲农家的门要求住宿。一个老太太在屋里大声问:“你是谁啊?”高尔基说:“阿历克赛·马克希·莫维奇·彼什科夫!”“人太多了!”老太太“嘭”地把刚打开的门关上,干脆地拒绝道。
高尔基名言集录
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青春是有限的,智慧是无穷人的天赋就像火花,它既可以熄灭,也可以燃烧起来。而逼使它燃烧成熊熊大火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劳动,再劳动。
趁短短的青春,去学无穷的智慧。
天才出于勤奋。
热爱书,它会使你的生活轻松;它会友爱地来帮助你了解复杂的思想、情感和事件;它会教导你尊重别人和你自己;它以热爱世界、热爱人类的情感来鼓舞智慧和心灵。
没有任何力量比知识更强大,用知识武装起来的人是不可战胜的。
人的知识愈广,人的本身也愈臻完善。
你要记住,永远要愉快地多给别人,少从别人那里拿取。
每个人都知道,把语言化为行动,比把行动化为语言困难得多。
高尔基作品精选
春的旋律
在我房间窗外面的花园里,一群麻雀在洋槐和白桦的光秃的树枝上跳来跳去,热烈地交谈着,而在邻家房顶的马头形木雕上,蹲着一只令人尊敬的乌鸦,她一面倾听这些灰乎乎的鸟儿的谈话,一面妄自尊大地摇晃着头。充满阳光的和暖的空气,把每一种声音都送进我的房间:我听见溪水急急的潺潺的奔流声,我听见树枝轻摇的簌簌声。我能听懂,那对鸽子在我的窗檐上正在咕咕地絮语着什么。随着空气的振荡,春天的音乐就流进我的心房。
“唧——唧唧。”一只老麻雀在对他的同伴们说,“我们终于又等到了春天的来临……难道不是吗?唧唧——唧唧。”
“乌哇——是事实,乌哇——是事实。”乌鸦优雅地伸长脖子,表示了意见。
我很熟悉这个持重的鸟儿:她讲话一向简短扼要,而且都不外是肯定的意思。她像大多数乌鸦一样,天生愚蠢,而又胆小得很。然而,她在社会上占有一个美好的地位,每年冬天她都要为那些可怜的寒鸦和老鸽子举行某些“慈善”活动。
我也熟悉麻雀,虽然就外表来说,他好像是轻浮的,甚至是个自由主义者,但在本质上,他却是种颇为精明的鸟儿。他在乌鸦旁边跳来跳去,装出尊敬的样子,但在内心深处,他很知道乌鸦的身价,并且在某些时候还免不了要讲上两三段关于乌鸦的不大体面的历史。
这时,窗檐上的一只年轻的爱打扮的公鸽,正热情地说服那只腼腆的母鸽:“假如你不和我分享我的爱情,那我就要因为绝望而苦苦地死——死掉,苦苦地死——死掉……”“您知道吗?夫人,金翅雀们飞来啦。”麻雀禀报说。
“乌哇——是事实。”乌鸦回答道。
“他们飞来啦,吵吵嚷嚷,飞来飞去,唧唧喳喳……这是一群怎样也不能安静下来的鸟儿。山雀们也跟着他们一齐来啦……正像往常一样……嘿——嘿——嘿。昨天,您晓得,我开玩笑地问过其中一只金翅雀:‘怎么,亲爱的,你们飞出来啦?’他毫无礼貌地作了回答……这些鸟儿,对交谈者完全不尊敬他的官衔、称号和社会地位……我呢,不过是一只七品文官麻雀……”就在这时候,从房顶的烟囱后面,突然出现了一只年轻的大公鸦,他压低嗓门报告说:“我本着自身的职分,细听栖息在空中、水里和地下的一切生物的谈话,并且严密注意他们的行动,我荣幸地报告诸位,那些金翅雀们,正在大声地谈论春天,而且他们胆敢希望整个大自然很快就苏醒。”
“唧——唧唧。”麻雀叫了一声,忐忑不安地望着这个告密者,而乌鸦却善意地摇了摇头。
“春天已经来过,而且来过不只一次……”老麻雀说,“至于讲到整个大自然的苏醒,这……当然,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假如这能得到那些主管部门的许可的话……”“乌哇——是事实。”乌鸦说道,用赏识的眼光瞟了对方一眼。
“必须补充的是,”大公鸦又继续说,“那些金翅雀,还对他们要饮水止渴的溪流,据说——有些混浊,因而表示不满。其中有几个甚至胆敢梦想自由……”
“啊,他们一向如此。”老麻雀叫喊道,“这是由于他们年轻无知。这一点也不危险。我也有过年轻的时代,也曾经梦想过……它……”“梦想过——什么?”
“梦想过宪……宪——宪——宪——宪……”
“宪法?”
“只是梦想过。只不过是梦想而已,先生。不用说,曾经有过梦想……但是后来,这一切都过去了,出现了另外一个‘它’、更为现实的‘它’……嘿——嘿——嘿。您知道,对不起,对麻雀说来,这是更合适的、更为必要的……嘿——嘿……”“哼。”突然响起了一阵有威力的哼叫声。在菩提树的树枝上,出现了一只四品文官灰雀,他体谅下情地向鸟儿们点头行了个礼,就叽喳地叫道:“哎,先生们,你们没——没有注——注意到,空气里有股气味吗,哎……”“是春天的空气,大人阁下。”麻雀说。乌鸦却郁闷不乐地把头一歪,用温柔的好像绵羊似的咩咩叫了一声:“乌哇——是事实。”
“嗯,是的……昨天在打牌的时候,一只世袭的可敬的鸱鸮也对我讲过同样的话……他说:‘哎,好像有股什么气味……’我就回答说:‘让我们看一看,闻一闻,弄个明白。’有道理吧,啊?”
“对,大人阁下。完全有道理。”老麻雀毕恭毕敬地表示同意,“大人阁下,任何时候都必须等一等……持重的鸟儿都是在等待……”这时,一只云雀从天空飞下来,落在花园里溶了雪的地面上,他忧心忡忡地在地上跑来跑去,喃喃地说道:“曙光用温柔的微笑,把夜空的星星熄掉……黑夜发白了,黑夜颤抖了,于是沉重的夜幕,如同阳光下的冰块,渐渐消失。充满希望的心儿,跳动得多么轻快,多么甜美,迎着朝阳,迎着清晨,迎着光明和自由……”“这——这是一只什么鸟儿?”灰雀眯缝起眼睛问道。
“是云雀,大人阁下。”大公鸦在烟囱后面严峻地说。
“是诗人,大人阁下。”麻雀又宽容地补充道。
灰雀斜眼看了看这位诗人,叽喳地叫道:“嗯……是一只多么灰色的……下流货。他在那儿好像胡讲了一通什么太阳、自由吧?啊?”
“对,大人阁下。”大公鸡肯定了一句,“他是想在年轻的小鸟儿们的心中唤起那些毫无根据的希望,大人阁下。”
“既可耻,又……愚蠢。”
“完全对,大人阁下,”老麻雀应和着,“愚蠢之极。自由,大人阁下,是某种不明确的,应该说,是种不可捉摸的东西……”“可是,假如我没有记错的话,好像你自己也曾经……号召大家向往过它?”
“乌哇——是事实。”乌鸦突然叫道。
老麻雀感到有些狼狈不堪。
“是的,大人阁下,我确实有一次号召过……但那是在可以使罪名减轻的情况之下……”“碍……那是怎么回事?”
“那是在吃了中饭以后,大人阁下。那是在葡萄酒热气的影响……也就是说,在它的压力之下……而且是有限制地号召的,大人阁下。”
“那是怎么说的?”
“轻轻地说的:‘自由万岁。’然后立即大声地补充了一句:‘在法律限制的范围以内。’”灰雀看了乌鸦一眼。
“对,大人阁下。”乌鸦回答道。
“我,大人阁下,作为一只七品文官老麻雀,决不能允许自己对自由的问题采取认真的态度,因为这个问题,并没有列入我荣幸任职的那个部门的研究范围之内。”
“乌哇——是事实。”乌鸦又叫了一声。
要知道,不管肯定什么,对她反正都是这句话。
这时,一条溪水正沿着街道在哗哗地流,像轻声唱着关于大河的歌曲,说它们在不远的将来,在旅程的终点,将合流到大河里去:“浩瀚的、奔腾的波浪会迎接我们,拥抱我们,把我们带进大海里去。也许,太阳的炎热的光线,又会把我们重新送上天空,而在天空里,我们又会重新在夜里化成凉润的露水,变成片片的雪花或者是倾盆大雨落到地上……”太阳啊,春天灿烂的、温暖的太阳,在明亮的天空里,用充满爱的和具有炽烈的创造热情的上帝的微笑,在微笑着。
在花园的角落里,在老菩提树的树枝上,坐着一群金翅雀,其中有一只正向同伴们唱着他从什么地方听来的带着鼓舞力量的、一首关于海燕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