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洛特·连格菲尔德
最亲爱的洛特!卡洛里对于我自己不敢承认的事件,已在你的精神中发见出来了,并且已从你的心中回答我了,这是真的么,我可以希望有此举么?啊,我对于这种秘密是何等困难,当我们彼此认识,我应秘而不宣!当我们仍是一起同住的时候,我屡次提起我的全部勇气,走到你旁边,想向你揭穿内幕——但我这种勇气总是旋即逃走了。我相信在我的志愿中发见自私自利,恐怕我的心目中只留有自己的幸福,这样一想,又把我吓转来了。你对我向来有密切关系,倘若我对你不能继续这种关系,那我的痛苦要使你受恼,我们交情中美丽的和谐因我的自白而破坏,而我曾经获得你的纯洁的姊妹般的友谊也要丧失了。然又有些时候,我的希望会跳起来了,我们所能有的幸福似乎高高在上地超过我的一切顾虑了,而我甚至于认为对于这种幸福牺牲其他一切东西是高尚的。你没有我,是能够快乐的,——可是你有了我也不会不快乐。这是我很显著地感觉到的——我于是在这种基础上建筑我的许多希望。你可以眷顾另一个人,但没有人能像我爱你一样纯洁,一样体贴。没有人能像我看你的幸福那样神圣,那样始终如一地神圣。我最亲爱的朋友,我的全部的生存,我的一切的一切,都献给你,当我努力求进步时,这是为着要更能配得住你,是为着要使你更快乐。心灵的优越是友谊与爱情一种美丽的和不能破裂的纽带。我们的友谊与爱情是不会破裂的,是和我们据以为基础的感情一样永远不变的。
凡勉强压在你的心头上的东西,现在请你一律忘记,只要让你的感觉说话,卡洛里对我所希望的事,请你予以允可。
你是否愿做我的爱人,我的快乐是否不致使你牺牲,这都要请你告诉我。啊,确切告诉我,只要用一个字就够了。我俩的心久已相近了。那一向站在我们中间的唯一外物,你也要将其去掉,于是没有东西来阻扰我们心灵的自由交接。
最亲爱的洛特,我祝你好!我很愿在一个安静的时间,向你陈述我心中的一切感情,在这长久的时期中这种唯一热烈的愿望是存在我的心灵中的,至于那些感情曾经使我快乐,又使我不快乐。还有多少话我要向你说呢?
把对我的烦恼永远丢开,你用不着拖延。我将我生命中的一切欢乐交在你的手中。唉,我在你的模样中不是在别种形态中思念你,为时已久。我的最亲爱的,我祝你愉快!
一七八九年八月三日于莱比锡
席勒小传
席勒(Johann Christoph Friedrich Von Schiller,1759—1805),德国戏剧家和诗人。出生于德国符腾堡的小城马尔赫尔的贫穷市民家庭,他的父亲是军医,母亲是面包师的女儿。席勒童年时代就对诗歌、戏剧有浓厚的兴趣。1768年入拉丁语学校学习,但1773年被符腾堡公爵选入他的军事学校学法律。席勒在这个管束极严、与外界隔绝的地方度过了8年青春岁月。在军事学校上学期间,席勒结识了心理学教师阿尔贝,并在他的影响下接触到了莎士比亚、卢梭、歌德等人的作品,这促使席勒坚定地走上文学创作的道路。从1776年开始,席勒就在杂志上发表一些抒情诗。而且,在军校读书期间,席勒逐渐形成了自己的反专制思想。1777年,席勒开始创作剧本《强盗》,1781年完成,次年1月在曼海姆上演,引起了巨大的反响。据一些史料记载,当时的剧院就如同疯人院一样,人们潮水般地涌入狭窄的礼堂观赏戏剧,有些评论家甚至认为席勒就是德国的莎士比亚。
1780年军校毕业后在斯图加特某步兵旅当军医。1782年写出了他的第二部悲剧《阴谋与爱情》,并着手创作新剧本《唐·卡洛斯》。1783年应聘任曼海姆剧院编剧,1785年4月接受格·克尔纳等四位仰慕者的邀请,前往莱比锡,在戈里斯村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夏天,他的名诗《欢乐颂》反映了这种真挚的友情所给予他的温暖和欢乐。同年秋天,席勒随朋友一起迁往德累斯顿,并在那里完成了《唐·卡洛斯》这部以西班牙宫闱斗争为题材的政治悲剧。这是他青年时代最后一个剧本,标志着他的创作正从狂飙突进时期向古典时期过渡。
1974年,席勒与歌德结交,并很快成为好友。在歌德的鼓动下,席勒进入了又一个旺盛的创作期。创作了著名剧作《华伦斯坦三部曲》(1799)、《玛丽亚·斯图亚特》(1801)、《奥尔良的姑娘》(1802)、《墨西哥的新娘》(1803)、《威廉·退尔》(1803)。这一时期席勒创作的特点是以历史题材为主,善于营造悲壮、雄浑的风格,主题也贴近宏大的社会变革题材。
1805年5月,席勒不幸逝世,歌德为此痛苦万分:“我失去了席勒,也失去了我生命的一半。”歌德死后,根据他的遗言,被安葬在席勒的遗体旁。
名人之间
席勒和歌德
歌德和席勒的人生境遇很不一样,歌德极尽荣华富贵,而席勒则时时陷于窘迫。两人的友谊是在十八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开始的。席勒命苦,只享受这份友情十年。歌德比席勒年长十岁,但在席勒死后,又活了二十多年,承受了二十多年刺心的怀念。在他们交往期间,歌德努力地想以自己的地位和名声帮助席勒,让他搬到魏玛来住,先借居在自己家,然后帮他买房,平日也不忘资助接济,甚至细微到如送水果,木柴。而更重要的是支持席勒的一系列的重要的戏剧创作。反过来,席勒也以自己的巨大天才激活了歌德的被政务缠疲的创作热情,使他完成了《浮士德》的第一部。于是,这对友人深居小城,开启了人类文艺史的一个时代。
他们已经很难分开,但还是分开了。上天让他们同时生病,歌德抱病探望席勒,并在病床上得知挚友亡故,泣不成声。但歌德不知道,席勒死时非常穷困,他的骨骸被安置在教堂的地下室。不是家属的选择,而是家属的无奈。病中的歌德不了解下葬的情形,后来也不便对席勒的家属有更多的询问。他把亡友埋葬在自己心里了。没想到二十年后,教堂地下室清理,人们才重新记起席勒遗骨的问题。没有明确的标记,一切杂乱无章,哪一具是席勒的呢?这事使年迈的歌德一阵惊恐。二十年对亡友的思念积累成了一种巨大的愧疚。愧疚自己对于亡友后事的疏忽。他当即自告奋勇,负责去辨认席勒的遗骨。
在狼藉一片的白骨堆中,辨认二十年前的颅骨,这是连现代最高水准的法学鉴定家也会感到棘手的事。何况歌德一无席勒的医学档案,二无起码的鉴定工具,他唯一的依凭就是对友情的记忆。这真是对友情的最大考验了。天下能有多少人在朋友遗失了声音,遗失了眼神,甚至连肌肤也遗失了的情况下依然能一眼认出朋友的骨骸呢?我猜想,歌德决定前去辨认的时候也是没有把握的。刚刚进入教堂地下室白骨堆的时候,他也是惊恐万状的,但他很快就找到了唯一可行的办法。捧起了一颗颗颅骨,长时间对视。这是二十年前那些深夜长谈的情景的回复。而情景总是含有删削功能和修补功能。于是,最后只剩下一颗颅骨。盎盎然地拨燃起当初依稀的信息。歌德小心翼翼地捧着它,前后左右反复端详,最后,点了点头说:“回家吧,伟大的朋友。就像那年在我家寄住。”
歌德先把席勒的颅骨捧回家中安放,随后着手设计棺柩,并在魏玛最尊贵的公侯陵为席勒找了一块比较理想迁葬之地。谁知一百二十年后,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席勒的棺柩被希特勒保护性地转移,战争结束后打开一看,里面又多了一颗颅骨。估计是当初转移时工作人员手忙脚乱造成的差错。那么,哪一颗是席勒的呢?世上已无歌德,谁能辨认?席勒只有在歌德面前才有必要脱身而出,在一个没有歌德的世界,他脱身而出也只能领受孤独,因此也许是故意,他自甘埋没。
名人名言
席勒名言集录
真理常常藏在事物的深底。
时间的步伐有三种:未来姗姗来迟,现在像箭一般飞逝,过去永远静立不动。
不知道他自己的人的尊严,他就完全不能尊重别人的尊严。
真理绝不因为有人不承认它而感到苦恼。
谬误越大,真理取得的胜利就越大。
艺术是自然的右手。自然只让我们存在,而艺术创造我们的人类。
若要把感性的人变为理性的人,唯一的路径是先使他成为审美的人。
无所畏惧者与具有威慑力量的人同样刚强。
真正美的东西必须一方面跟自然一致,另一方面跟理想一致。
即使品德穿着褴褛的衣裳,也应该受到尊敬。
只有当人充分是人的时候,他才游戏;只有当人游戏的时候,他才完全是人。
你在跳一个深坑之前,要知道它有多深才行。当你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快乐可寻的时候,万不可走绝路,否则不久你也许会觉醒,那时后悔就太迟了。
谁追悔而不知道羞耻,他就得永远追悔。
自然和天才结成永恒的联盟;前者许下的诺言,后者去兑现。
只有有耐心圆满完成简单工作的人,才能够轻而易举地完成困难的事。
还有比生命更重大的,就是荣誉。
任何暴力都吓不倒的人,却被羞怯的迷人的红晕解除了武装;任何鲜血都不能扑灭的复仇之火,却被泪水窒息了。
勇敢的人可以用生命冒险,但不以良心冒险。
只有美的交流,才能使社会团结,因为它关系到一切人都共同拥有的东西。
如果迫使人进入社会的是需要,在人心里培植社会原则的是理性,赋予人以社会性格的却只有美。只有审美的趣味才能导致社会的和谐,因为它在个体身上奠定和谐。
在所有古老的习惯里,都有一种深刻的含义。
儿童游戏中常寓有深刻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