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怪影迷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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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方奶奶之死 (2)

长期以来,这对表哥表妹经常互打手机通电话,但这个表哥回大陆的次数却不多,因为方奶奶知道,每次他回内地,必定来她这里探望她老人家,当然主要是看他的表妹。他每次登门,都少不得给她拎来一些对她来说比较高档新奇的礼物。让她印象最深的是他第一次登门时,捎给她的礼物是用一只漂亮的纸盒装的。方奶奶一高兴,问那里面是什么。回答是什么白金!这真把方奶奶吓着了。天啊!黄金的价值,那是没得说,可是白金,听说比黄金价值更高。后来经马嘶鸣向她作了解释,还打开来看,原来是几瓶还不如白糖水甜的东西。所以在那一次,她更爱他拿来的那只椰子,那味道比脑白金还有特点。何况她压根儿就不喜欢"脑白金"这怪名堂,脑子进水都白痴啦,要进了白金,那还了得,怕要成植物人了。

算来马嘶鸣已经第四次光临她家这寒舍了。说是寒舍,是指家无男人做顶梁柱,没有给家庭带来勃勃生机的孩子。房子也还是灰不溜秋的旧平房,并没像许多家庭那样建新房。但论居住面积,两口之家,住的房子算是宽敞的。曾有不少人偶然到他们家串门,都吃惊地问:"咦,从外面还真看不出来,你们家外面是20世纪60年代的光景,里面却是21世纪的现代化天地,现代化产品,简直应有尽有!"此时王丽珍就说,"这是平时吃点苦,从牙缝抠出来买的呢。"其实外面的人不知道,这两口之家,吃的却比一般的家庭好,只是她们从不向外界张扬。

马嘶鸣又来了,方奶奶担心自己又得委婉地回避一个问题了,因为他每次来,都转弯抹角探问那只小铁箱。方奶奶犯愁,她警惕这个人。她想,他一个外来人,怎么问人家的家庭秘密呢?怎么就对人家的家庭秘密这样关注,这样上心呢?他又怎么知道方家有这样一只小铁箱呢?以往,马嘶鸣一而再再而三地问到这只小铁箱,使方奶奶对他起了疑心,很警惕这个人。鉴此她更觉得儿子的这只小铁箱绝非平常之物,一定是个不知是什么宝贝的大宝贝,否则儿子也不会当命根子看待。

刚才马鞍镇的鸡,曾经过早地胡乱报晓,此刻,又是鸡啼四起。但这一次它们是准确地报晓。鸡叫三遍,天就会大亮,这是第二遍。方奶奶的卧室还亮着微弱的烛光。

卧室的门传出一阵微弱的响声,紧接着门被一点儿一点儿地推开......此时卧室内,还传出方奶奶轻微的鼾声。

一个黑影推门蹿入卧室,就在此时,那只每晚必定扣在门楣上的烂铜盆从上到下"嘣"一声摔在这名不速之客的头上,吓得他"啊"一声喊!喊声未落,破铜盆又砸在地上发出"咣啷啷"的炸响!破铜盆突如其来的袭击,差点没把钻进门来的人吓死!

而熟睡中的方奶奶,尽管听力差,但平时为了保护那只小铁箱而每晚设的机关--破铜盆炸雷一般的报警还是把她给震醒了。

她一翻身从床上坐起,警觉地往门口看,一眼看见了进来的不速之客,并从来者的轮廓看出不是王丽珍,这使她突然想到了鬼,吓得全身哆嗦了一下!她声音颤抖地大声质问:"谁?你是谁?"

对方没出声,其实对方被破铜盆兜头一炸,差点震掉魂魄,如今耳鼓还有嗡嗡的余音呢,直到方奶奶又一次惊喊"是谁"时,他才从肺腑喘出一口气,机械地"我"了一声。

"谁?你是谁?"方奶奶再次大声迫问。

由于对方还是没回答,这一回轮到方奶奶对来者产生恐惧了,因为此时虽然蜡烛还亮着,刚进门的不速之客的黑影经烛光往墙上摇曳几下,不知摇到何处,一下子就没影了!由于也未见黑影飘出门去,方奶奶想,真的是见鬼了?她只感觉全身发冷,冷得直发抖,血管里的血液也像被骤然冷冻凝住,停滞不流动了......

就在此时,方奶奶感觉身边只隔着蚊帐有喘息声!刚想回头,蚊帐已被轻轻拉开,紧接着一个声音仿佛是贴着她的耳根轻轻钻进她的耳鼓:

"别出声,我是公安局的!"

听到"公安局"三个字,方奶奶不仅没被吓着,自己整个被吓僵的身体反而有了魂归神转、血液重新激荡的感觉,脱口嗫嚅道:"你......公安局的?"

"对,是公安局的。方奶奶,你不必害怕,我是为你儿子的事连夜从城里赶来的。"

"我儿子?"此时,方奶奶真的感觉血管里的血液,又热辣辣地正常循环了,因为此时,她面前确实站的是一个人,而不是鬼,尽管她从微弱的烛光里看不清来人的面孔。但她看到了面前是个人,而且来人的特征是一名公安--他手里还晃着一支手枪呢。拿枪的手很白,分明是戴着手套。不是鬼,这反而使她有点儿镇定了,如果是鬼就不可能拿枪,传说中没有人看见过拿枪的鬼,鬼杀人的本领大着呢,杀个人哪还需要用枪呀。

面对深夜秘闯卧室的这名公安,方奶奶焦急地问:"我儿子,他怎么了?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噗"一声,蜡烛被吹熄了。来人说:"你儿子何时能回来,得问你自己,也许明天就能回来,也许再过十年八年。"

"怎么?你说什么?十......十年八年?"

"对!如果快呢,明天就可以回家和你团圆......你希望他明天就能回来吗?"

"希望啊,当然希望了。当母亲的,谁不希望能和儿子早日团圆啊?"

"那就好办了。问题是,根据我们的调查,也是你儿子自己坦白交代,30年前他让你替他保管了一样东西。"

方奶奶听到此,立即意识到对方问的是什么,心里骇异:"天哪,又是那只小铁箱!"她一下子沉默了。

对方见方奶奶若有所思的样子,很不耐烦,迫不及待地进一步说:"方老太婆,你不必隐瞒了,打开天窗说亮话,赶快把那只小铁箱交出来吧!"

"铁......铁箱?这......"

"方老太婆,30年前,你儿子竟然对我们隐瞒了有这么一只小铁箱的秘密,这是犯了死罪了!本来嘛今天就想枪毙他,但是现在要建设和谐社会嘛,我们还是打算给他一个死而复生的机会。今天,他是否死人能变活人,就看你现在的表现了!交出小铁箱,我们明天立即放你儿子回来,叫你们母子团圆。这叫做将功赎罪,懂吗?"

"公......公安同志,这......这是真的吗?呵,不不......我......我......"

"我什么我?你的儿子到了生死关头,你还糊涂啊?"

"我......我没糊涂。我是说,我没有,我......我没见过什么小铁箱。"

"你......你这死老......老太婆,你这个老顽固老糊涂,你竟敢和公安对抗是吗?你不愿意把小铁箱交出来是吗?"

老人一时语塞,因为她突然想起了儿子那句与小铁箱共存亡的话,她心里太矛盾了,眼前的情况,对她的儿子而言,不交出箱子,会被处死,交出箱子吧,公安可能免他一死,但是他可能会自杀而死......方奶奶感到很为难,不知该说什么好,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老顽固!我们不强求你了,我们没时间和你磨嘴皮了,那就决定枪毙你儿子吧!"

"不!你们不能啊,你们不要啊,你们不要枪毙我儿子啊!"

在黑暗中,这名公安冷笑一声,说:"我现在更清楚地告诉你吧,因为你的儿子愿意活着回来。他还说,不就是一只小铁箱吗,也没有什么,于是就最后供认有只小铁箱没上交,还说你知道它放在哪,叫我连夜来取。但是我们万万没有想到,你对你的儿子这样无情!你是要看他去死!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你这老太婆,是比母老虎还毒三分啊!你想亲手害死你的儿子吗?你真的不愿意交出那只小铁箱吗?"

"我......我......"老人守口如瓶几十年,听到此,她的决心动摇了,但她还是没能最后拿定主意。

这名公安知道,老人的思想已经动摇了,但因为他说话的分寸还不够,还得再加一把火,于是步步紧逼,说:"作为侦破这个案件的负责人,我最后问你,在你的心目中,你的独生子的一条命值钱,还是那只对你来说毫无意义的小铁箱值钱?你可能已经知道了,也可能还不知道,那只小铁箱里面,只有一块烂铁,顶多值10块钱!你是不是认为你儿子的命只值9块钱,比小铁箱还不值钱?说!你回答我!"

老人的嘴嗫嚅着,欲说不能,她的思想防线完全崩溃了。

"好吧,废话少说,我们明天就枪毙你的儿子,到时候你自己为他收尸吧!"

方奶奶只觉头脑"嗡"的一响,好像枪毙儿子的那颗子弹击中了她的脑壳。她大张嘴巴,半晌说不出半句话来。

"好了,我没时间和你这要烂铁箱不要儿子、无情无义的死老太婆磨嘴皮了,我......走了!"

方奶奶赶紧抢上几步,张开双手拦住他,哀求道:"公安同志,你不能走呀!是我老糊涂。是有......有一只小铁箱,是我儿子30年前让我保管的。那只小铁箱就埋在......埋在我床铺这边的床脚下。"

"哈哈!这就对了嘛。我想,你还没老糊涂嘛。我们说话算数,你交出小铁箱,我们明天马上把你儿子放回来。"

方奶奶走到床头,摸出一只打火机,摁亮去点蜡烛。她一手拿蜡烛,一手指一指右边的床脚,略略犹豫,说:"小铁箱,就埋在床脚下。"

正在此时,一阵风从窗口刮进来,吹熄了蜡烛。方奶奶摸索着又摁打火机要重新点蜡烛,但是拿打火机的手和拿蜡烛的手都颤抖着,一时没点上。

这名公安急了,接过打火机,"啪"一声摁亮,老人转脸朝他伸出蜡烛,他也向她凑近前来要点蜡烛。

老人的蜡烛和这名公安的打火机凑在一起,蜡烛点燃了,打火机却未熄火,这时蜡烛的火光与打火机的火苗交辉,室内大亮,老人很自然地抬起头,目光刚落在这名公安的脸上,不由得大惊失色,像见了鬼,直吓得"啊啊啊"连声倒退,一松手,蜡烛"啪"一声掉到地上。

老人尖叫一声,气咻咻喘吁吁地喊:"你......你不是,你不是......你不是公安!你是......"

没等方奶奶把话说完,她的头顶就猝然遭到了沉重致命的一击,立即像一根朽木,只晃了一晃,便"啪啦"一声倒地,但她的喉咙里还声音微弱地喊:"你......你不是......"

这名自称公安的人立即蹲下,双手铁钳似的卡住方奶奶的脖子,不一会儿,她两脚一伸,便一动不动了。

杀人凶手跑到卧室门口,往外探头,东张西望,看看外面没有动静,随即顺手抄起一把铁锹返回,移开床脚,撬去几块砖,便往下挖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