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贱妾若真想害少爷,岂能告诉喜顺去池塘边寻少爷,妾只想自扫门雪,忍气吞声,安稳度日,夫人却这样冤杀贱妾,妾愿以死明志,现就撞死在少爷门前——”
“老爷,分明是这贱妾做了歹事,不然为何我在府中孑然无事,我一出府茂儿就出了事,老爷————”
“都闭嘴————”林坚佑将手中茶碗狠狠一贯。“福来——让裴氏、暖袖、喜顺进来对供。禄来,你带两个人去池塘边小少爷落水的地方查看脚印。”
裴氏、暖袖、喜顺进来后,瑟缩着跪在一起。
“裴氏、暖袖、喜顺,你们说少爷落水是岳姨娘带着少爷玩耍,将少爷推入水中的?”
“是”“是——”“是的”
“来人,给我先打死这三个刁奴,护住不利,少爷招人毒手他们却无动于衷,暖袖和喜顺是家养的奴才,将他们二人家人全部拿住,不管老小全部打死。裴氏夫君欠的赌债,限一日内还了,不还便把裴氏女儿卖到官窑。”
“老爷饶命——”
“老爷————”
“老爷小女才十岁,饶命啊——”
“刁奴,还不从实招来————”
“老,老爷————”裴氏看了看狄文娘,磕磕绊绊地说道:“老爷,今日我与暖袖、喜顺是一同陪着少爷的,谁,谁料暖袖说突然腹痛,是女人的毛病,让我陪她去趟,去趟恭房,喜顺在看护少爷,我们就——就——”
“老爷——小的是在看护少爷,中途尿急,也去出恭了,不过我立时就回了——”喜顺急道。
“是的,老爷”暖袖接话道:“我和裴奶娘也是一会就回了,远远看见岳姨娘将少爷推入池塘中的。”
“来人——将裴氏和暖袖先打十棍”林坚佑喝道。
“老爷,我们说的是实话——老爷饶命”
“老爷,确实是岳姨娘将少爷推入水中的,啊————老爷饶命”
“老爷如此偏袒岳兰湘,文娘实在心寒。”狄文娘愤恨道。
“夫人可记得我刚刚分别审问刁奴的问话。”林坚佑道:“他们三人我都问了一个问题,‘岳姨娘今日穿的袄裙是何颜色’,裴氏答绿色,暖袖答藕荷,喜顺答浅红,你看兰湘身上装束,这三个刁奴只有喜顺今日是见过兰湘的,所以兰湘并未说谎,说谎的是这三个刁奴。”
裴氏和暖袖十棍打完,腿骨俱断,喜顺吓得尿了裤子,说出裴氏和暖袖私顽离开少爷,他也尿急等实情。
“老爷——”二管家禄来带着两个人仆从进来,“老爷,池塘边的淤泥上有大小两种印记,小的是小少爷的,大的想是喜顺救少爷时踩上的脚印,再无其他印记。”
“嗯——”林坚佑扫了狄文娘一眼,“夫人以为如何?”
狄文娘脸色惨然,幽幽道:“老爷明察秋毫,奴先告退,去看茂儿。”
岳兰湘跪在地上,掩面假哭,心里暗自庆幸。
茂儿一时浑身高热,一时冷汗淋漓,黄宗告知林坚佑夫妇,林德深秋落水,咳喘不断,高热不退,年纪又小,恐怕凶多吉少。
狄文娘每日以泪洗面,日日衣不解带守在儿子身边。
岳兰湘跪在林坚佑面前,言自己愿为林德祈福,搬入林府经堂内,日日点香诵经,虔诚跪坐。
十日后,林德毙。
狄文娘肝肠寸断。
岳兰湘闻讯从经堂匆匆赶来,看到死去的茂儿面目青灰,双眼凹陷时。她心神慌乱,肝肠绞痛,泪流如注。
‘姨娘,姨娘,你送的面人儿茂儿很喜欢——’
‘姨娘,你今日又来跟茂儿蹴鞠啦——’
‘姨娘——救我————’
“茂儿————茂儿————茂儿啊——————”岳兰湘扑在林德床脚边,悔恨万分。
‘我杀了人,我害死了一个孩子,原来我如此恶毒——’岳兰湘一边恸哭,一边心里暗自唾弃自己。
“下贱的娼妇,还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我们家小少爷不稀罕你哭丧——”奶娘王氏一把推开岳兰湘。
‘我若不是心有贪念,一心想入主林府,在府外过活逍遥,亦不会做出这等恶事——’
“夫人,少爷昏迷时我曾听闻少爷喊过‘姨娘救我——’,便不是岳姨娘推少爷入水,她若是个心善的也会出手相救,少爷也不会死去——”狄文娘的大丫鬟春鲤哭喊道。
‘狄氏待我,也算衣足饭饱,我究竟何时生了歹念,去害那无辜的孩童,我的孩儿若知他娘是如此歹毒之人,会不会————’
“下贱的娼妇,还不滚出去,脏了我儿的屋子——”狄文娘一脚踹上岳兰湘肩背,喊两个婆子将她拖了出去。
狄氏哀痛独子夭折,停灵十日,日日让岳兰湘跪灵。
十一日,钉棺发丧,林德的棺椁连钉三根铁钉俱断。
做法事的持碟道人对林坚佑道:“令郎怨愤极大,须满愿,方可钉棺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