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015年10月31日
（1）
2016年校园招聘早已拉开帷幕。
2015年10月31日，他们回学校招聘，他们新成立的文化传媒公司全小磊蒋雨涵各出资500万，张瑞阳唐志勇全小婷各200万，王晖宇3400万。
招聘海报与众不同：
思想决定未来，行动改变现状，欢迎爱思考的你。
（2）
一大堆简历，每份简历上写着各种各样的思考：
“最近校园暴力事件特别多，学生打伤学生，老师打残学生，学生打死老师，我人微言轻，弱弱问一句，这些，到底怎么了？我问教授，教授说这是教育家思考的问题，不是我一个学生该管的闲事。我无语。我把教授的话告诉辅导员，辅导员叫我不要打扰教授，教授们太忙，忙着申请课题，忙着领研究经费。我不解，非得拿到经费才可以研究吗？拿了经费，又研究了什么，研究出了什么？”
“钱学森问，为什么我们的学校总是培养不出杰出的人才？我认为，中国学生缺少勇气、胆量、正直和诚实。”
“现在怎么老师不像老师，学生不像学生，家长不像家长，什么都不像什么了！这个社会，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恨铁不成钢，成了恨‘爹’不成钢。”
“百色助学网新闻播出后，王杰被公安部门控制。我想问：一、媒体曝光之前，为什么很多人明明知道却选择沉默？为什么要等到新闻曝光后，相关部门才迟迟介入？二、这些孩子上学的路，晴天是路，雨天是河，有爱心的富人，能不能帮他们修一修？三、一年杂费一百多，孩子们主要买些学习用品，对他们来说，没有这点钱就上不了学。中国有钱人那么多，谁来帮帮他们？四、百色助学网九年时间募集700多万，资助了4000多名学生。为了能上学，女童们默默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有人说‘王杰性侵了女童，但的确让女童们上了学。’王杰被抓了，这些需要助学金的孩子，还能不能上学？非要她们受尽屈辱，才可以上学吗？”
“全国各地多次发生老师上课怒砸学生手机事件，其实，上课玩手机太普遍，因为有的课确实枯燥无聊，有的老师完全是照着教材念。”
“世界有很多问题，我们的问题是，总要等事情发生了，再来彻查问题。还有，好多官员不好好解决老百姓反映的问题，反过来狠狠解决反映问题的老百姓。为什么不能正视问题，解决问题，而总是回避问题，掩盖问题？”
“小时候听大人说世界上两种人，好人、坏人，现在满世界就两种人，有钱人、没钱人。”
“人们供奉神像，去寺庙跪拜烧香，带佛珠手链，仿佛只要花了钱，嘴里念阿弥陀佛，就能一切如愿。慈悲是佛之根本，这些开口闭口信佛拜佛吃斋念佛的人，真有慈悲心吗？他们祈求跟自己息息相关的利益外，还祈祷了什么？”
“趋利避害，人之本性，只顾自己，无可厚非，因为只有每个个体的小幸福，才有世界的大安宁。”
“一切丑陋现象的根源是贫穷和无知，经济改变贫穷，教育改变无知。思想改变一切。”
“人普遍自私、冷漠，人世间的温情越来越淡薄。”
“世界卫生组织将加工肉制品列为致癌物，病从口入，很多疾病和饮食有关。民以食为天，人们对一日三餐吃什么、吃多少、怎么吃，很无知。”
“复旦大学公共卫生学院公布‘江浙沪儿童普遍暴露于多种抗生素’，我在医院实习时发现有些医生开抗生素处方毫无节制，滥用或过度使用抗生素对身体有极大危害。”
“国家应该建立个人健康档案，实行病历一本通，一个人从小到老得过什么病，看过哪些医生，用过哪些药，一目了然。”
“我们的学校，生活、法律、安全、营养、运动方面的教育，严重缺乏。多建一所好学校，可以少建十座医院、十座监狱。经济繁荣和社会发展取决于教育，生活教育、全民教育、终身教育很重要。”
“我的专业不是经济学，但我一直关注经济现象，我认为经济的本质是经世济民，每个人是否能得到更好的发展，老百姓是否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应该是经济发展的最根本目标。”
“我在小学实习，一点点大的孩子，被分成差生、中等生、优生、尖子生。素质教育推行多年，还是语数外应试教育为主。差生被鄙视和责骂包围，我们的教育，就是来扼杀孩子自尊心、自信心、想象力和创造力的吗？”
“光绪皇帝说过，我中国之弱，在于习气太重，文法过密，庸俗之吏多，豪杰之士少，公事以文牍相往来而毫无实际，人才以条件相限制而日见消磨，误国家者在一私字，困天下者在一利字。一百多年过去了，现实还像过去那么悲哀吗？”
（3）
他们决定每月拿出3万，奖励原创想法，有新意的1千，有深度的3千，有价值的5千。
会议室，小婷说：“接下来这个，能不能奖励1万？”她念起来：“食品安全、服装污染、装潢污染、环境污染，未来十年癌症井喷，健康问题将是制约经济发展的最大阻力之一。食品行业的人自认为对食品内幕了如指掌，可以规避吃的风险，但你逃得过穿的隐患吗？服装行业的人可以不******的衣服，但逃得过有毒的食物吗？不熟悉的行业，不清楚的毒害，有多少，你逃得过吗？即使你神通广大，万无一失，能确保自己和家人衣食住行不被毒害，但是，你知道你未来的儿媳妇、女婿，未来的孙媳妇、孙女婿，是谁，在哪里吗？你能确保他们的绝对安全和健康吗？你为子孙后代考虑过吗？一切都是不确定的，我们不能再做反文明、******的事情了！不毒害别人，其实还是为了我们自己。我读完了。我听葛天天说过关于这些方面的采访和报道，但这种说法，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不作恶，不毒害别人，其实最终还是为了我们自己。这能不能给我们一个新的思路，个人与社会，与世界，那种微妙的关系，我们可以拍成电影，一个自私的人，他以为所做的事，对自己有利无害，至于对别人有没有害处，他毫不在乎，然而，巧合的事情偏偏发生了，他所做的一点点，又改头换面，甚至变本加厉，一点点地破坏了他的生活，他的利益。譬如，一个人回收医疗垃圾，那些本该销毁的输液瓶、输血袋，被重新加工成奶茶杯、快餐盒，这个人的孩子因为长期使用这种奶茶杯、快餐盒，生病了。再譬如，一个父亲为了让女儿过上最好的生活，他做尽了坏事。女儿像个公主一样地嫁人了，却从此过上了地狱般的生活，他女婿一家人是来复仇的！具体编什么样的故事，我们可以慢慢地想，你们觉得呢？”
蒋雨涵：“我赞同。”
张瑞阳：“我同意。”
王晖宇:“我批准。”
唐志勇：“我积极响应。小磊，你呢？”
小磊在看一份简历，唐志勇拿过来，读着：“我很想知道全小磊做的什么产品，怎么想到做这个产品，一个毕业才三年半的大学生，怎么赚到一千万的，我很想知道！很想知道！！很想知道！！！”
张瑞阳：“6月13号你们回学校，没告诉他们，做的是什么产品吗？”
王晖宇：“同学们提了几个问题，但没谁问这个，小磊也没说。”
蒋雨涵：“嗯，真的，当时没人问这个。”
张瑞阳：“我说得没错吧，人们只关注你发财了，发了多少财，很少有人问你发的什么财，怎么发的财。”
（4）
王晖宇：“我和雨涵明天出发，公司的事情，辛苦你们了。你们接着聊，我们要回去准备行李。”
张瑞阳：“元旦前一定要回来。”
唐志勇：“你放心，他们会回来喝你喜酒的，知道你老婆美若天仙。小磊、洋洋，晖宇、雨涵，兴阳、宁宁，金金、伟程，不如一起集体婚礼，多热闹。”
张瑞阳：“我这是没办法，再过年三十四了。他们还年轻，二十五六岁，急什么？”
唐志勇：“那我呢？我只比你小两岁。”
张瑞阳：“你不是喜欢那个袁欣怡吗？叫小婷帮你介绍。”
唐志勇：“袁欣怡是明星，我算什么？”
张瑞阳：“总是小配角，还明星？”
唐志勇：“袁欣怡对葛天天有好感。”
张瑞阳：“好感算什么？有一次我无意中碰到小婷和小磊聊天，小婷说，袁欣怡纠缠过晖宇，伟程也喜欢过袁欣怡，现在，袁欣怡跟晖宇、雨涵、伟程都是好朋友，伟程呢，只爱金金。”
唐志勇：“你是偷听到的吧？”
张瑞阳：“时间会改变好多东西，加深或冲淡，都有可能。别管袁欣怡对葛天天是什么感觉，那是她的事情。你只要问问自己，是不是真心喜欢她，如果是，就大胆地告诉她。至于葛天天，他和小婷最有默契，最谈得来。我问你，有段时间，你不是也跟小婷走得很近吗？”
唐志勇：“她是我哥们儿。你别说我，最开始你不是也喜欢过小婷吗？别不承认，我早就看出来了。”
张瑞阳：“我……我只是把她当妹妹。”
唐志勇：“晖宇投在公司的三千多万，大部分是心羽的钱。表面上看，心羽是赞助自己的弟弟，其实她最支持的，是小磊。”
张瑞阳：“别让洋洋听到，洋洋是个好女孩，很单纯。”
唐志勇：“王心羽不单纯吗？”
张瑞阳：“她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她纯真、善良、美丽、智慧，是我心里的女神，女神是要敬而远之的。”
唐志勇：“你前些天还说雨涵是你心里的女神，怎么又换成了心羽？”
张瑞阳：“人与人相处，走得近了，优点、缺点，全都看出来了，神就变成人，不那么神了。”
唐志勇：“什么意思？”
张瑞阳：“你觉得，雨涵真的喜欢晖宇吗？”
唐志勇：“你开什么玩笑？晖宇那么爱她！听小婷说，晖宇天天陪着雨涵，陪雨涵走遍了大半个中国。听说有一次他们遇到泥石流山体滑坡，晖宇为了救雨涵，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晖宇被冲走了几十里远，他爸妈请了几架直升机才找到他。”
张瑞阳：“在爱情面前，只分喜不喜欢，有没有感觉。”
唐志勇：“雨涵要是不喜欢晖宇，为什么还天天跟晖宇呆在一起？难道是贪图晖宇家里的钱？”
张瑞阳：“这个倒不完全是，她现在也有很多钱。难道你一点儿也没看出来，雨涵和小磊？”
唐志勇：“小磊不是有洋洋吗？”
张瑞阳：“要我怎么说，你才能开窍？也难怪，你没谈过恋爱，什么也不懂！”
唐志勇：“你了不起，你不也是今年才刚刚开始谈恋爱的吗？”
张瑞阳：“感情的事，当局者清，旁观者迷。你没经历过，我说再多，你也不懂。”
唐志勇：“我最想知道，小磊到底喜欢谁？”
张瑞阳：“小磊？他藏得很深，他心里喜欢谁，我真看不出来。说来说去，还是那个胖子金华俊最有艳福，几个女孩子围着他转。”
唐志勇：“这两年，是小磊带着我们赚了这么多钱，我们见了世面，也认识了这么多朋友。”
张瑞阳：“这兄妹俩，都挺厉害的，小磊话不多，有头脑，小婷话不少，更有主见。”
唐志勇：“前年冬天许言言爸爸外面的那个女人找到辅导班，刀架在许言言脖子上，警察们都束手无策，是小婷察言观色、伶牙俐齿、一针见血，劝住了那个快要发疯的女人。你没看到，小婷当时英气十足。”
（5）
小婷：“哥，这是我写的短篇小说，一座小庙几位老人之间的故事。”
小磊：“蒋雨涵中篇小说集里，也有一篇是写小庙的。”
小婷：“蒋雨涵写的是小庙里几位老人争权夺利，剑拔弩张，她写的是人性，是波澜不惊下的暗潮涌动。我想换个角度来写，我探讨的是农村老年人的精神生活，他们有没有信仰，是不是快乐。心羽说过，同一个物体，站在不同的角度去描绘，勾勒出来，涂抹出来的，风格各异，不尽相同。”
小磊：“蒋雨涵看了那么多书，你呢？”
小婷：“哥，你别瞧不起我。去年夏天，蒋雨涵对写作都快没信心了，是我建议她写小说的，她最初的几个短篇，都是跟我商量好题材、人物形象、故事情节，才动笔的。葛天天的剧本《底层》，既拍出了电影，又拍成了纪录片，还在国际上得了大奖，一开始也是我出的点子。金金家纺一体化的想法，最早也只有我支持她，她将床上用品、窗帘、墙布桌布、家居服融为一体的设计，终于挽回了表舅濒临破产的局面。伟程那几个富有哲理意义的景观设计，等不了多久，一定会成为世界上最有价值的景点，就像德国的哲学家之路，法国的哲理花园。还有袁欣怡，她没正式学过表演，却在影视圈小有名气。虽然我没念大学，读的书也很少，但我相信，对事物的理解和领悟，我不比他们差。雨涵写的都是真实世界，你帮我看看，文笔方面，跟她相比，我还差多少？”
小磊认真看起来：
春分这一天，这座小庙是方圆三五里最引人注意的地方。
早上八点，队伍从庙里出发，最前头八个扛着大旗的，八个敲锣打鼓的，八抬大轿坐着庙里的神像，一匹租来的马坐着庙里一把手蒋老头，后面跟着一些上了年纪的，早早就到庙里敬香拜神的人。
队伍要围着几个村子绕一圈，水泥路两边一片片麦田，油菜花朵朵金黄，大多是两三层的小楼，琉璃瓦屋面，铝合金封闭阳台。也有铸铁围墙的院子里，摆着盆栽，荡着秋千。家家户户门上的对联，还红艳得很。
队伍不紧不慢地走着，微风拂面，大家聊着家常。才走了不远一段路，队伍最后面又多了一些人。白天，除了上学、上班、打工的，就剩下他们了，离农忙还远得很，他们都闲着。
刚走到柏油马路，小街两边的店面里人头攒动起来。队伍在水果摊前停下，轿子稳稳落在方桌正前，摊主早就在桌上摆满八大盘八大碗。蒋老头点燃一炷香，双手合十，低声默念了几句。卖鱼卖肉的，理发的修车的，开小超市开饭馆的，都一个个毕恭毕敬，对着神像敬香、磕头。经过的车辆，有的放慢了速度摇下车窗，有的走下车来，也跟着敬香磕头。大家都往神像旁边的木头箱子里投着钱，一开始几个人投的是硬币，后面投纸币的越来越多，有人投十块、五十块，还有人投一百块、几百块。最先投钱的人有些脸红了，又重新投了几张纸币，也有人小声嘀咕着：“多少都是心意，心诚则灵。”“菩萨不会嫌多嫌少的。”“菩萨保佑我今年多挣点，明年我多敬一些。”
往前走了几步远，又响起了鞭炮，纺织厂张灯结彩，老板娘领着一些人，恭恭敬敬等候着。围拢过来的人，照样敬香、拜神，照样往木头箱子里表示着诚意。老板娘拿出一大叠红包，赏给扛旗、敲锣鼓、抬轿子、牵马的，这是意料之外的惊喜，大家满面春风，连连道谢。
到了一户人家，一家之主带着全家老小，笑容可掬地把菩萨迎进门，左邻右舍、亲朋好友过来了不少，都虔诚地跪拜，祈求风调雨顺，去病消灾，平平安安，大吉大利。
走走歇歇，十点多了，往回走了一小半。
浩浩荡荡的队伍之外，还有两个特别的人物。骑电动三轮车的韩老太，是庙里三把手，木头箱子就放在她车后面。骑电动自行车的杨老头儿，是庙里四把手，他一会儿穿梭在队伍前面，一会儿尾随在后面，一会儿又停下来，对着手机大声喊着，已经到过哪里了，马上就到哪里了。他叽里呱啦说着，眼角余光偷偷瞟着韩老太，和她车后面的木头箱子。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沈老头在庙里慢悠悠地踱着步子，他是二把手，他的心腹杨老头时时向他报告着前方的最新动态，一切他都了如指掌。他着实忙得很，搭帐篷租桌椅的，买菜烧饭的，端盘子洗碗的，唱戏的，什么事都来请示他。他左手大屏幕手机，右手老花眼镜，轻手轻脚走到账房，拿起登记簿一页页翻着。大多是一两百，三五百的也不在少数，出手最阔绰的是附近几个老板，有一两千的，还有一两万的。这笔账，他早就算得一清二楚，两百一桌的饭菜，中午五十桌，晚上八十桌，所有支出，五万绰绰有余。半个月前送出去的几百张请帖，才来了一半的人，已经八万多了，他嘴角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笑。
中午四十九桌，饭菜热气腾腾。吃好饭，先看戏，舞台上各种角色粉墨登场，多少年不变的招式和腔调，看不腻，听不够。唱戏的，字字句句尽是遥远的故事里经久不衰的忠孝仁义，生死离别几出戏，台下看得投入的，浑浊的老眼，竟挂着清澈的泪。回过神来，台上是另一班表演的人马，气氛完全不一样了，主持人吆喝着：“给点掌声，好不好？”演员们卖力地唱啊，跳啊，这些观众就是不鼓掌，看到精彩的，好笑的，他们只是抿着嘴笑，捂着嘴笑。好在表演的也走南闯北，见多不怪，依然热情高涨地唱着、跳着、说笑着。
外面热热闹闹，按部就班走着步骤，里面一间屋子里蒋老头沈老头韩老太杨老头赵老头钱老太孙老头李老头，紧锣密鼓数着钱、记着账。杨老头：“东南的庙，前天收了也有这么多。西北那座，少得多。西南那座，庙大，靠镇子近，去的人多，收得最多。北边那座，过几天，估计收不了多少，那边的人，今天都到这里来了。”钱老太附和着：“我们庙越来越大，名声越来越响，鸽子都往亮处飞！”杨老头：“这次的钱，足够把门面再弄大些。”韩老太：“明天请沈老板过来，谈谈扩建的事情。西南那座庙，就是他带着人，改建的。”赵老头、孙老头、李老头都跟着点头。沈老头刚要说话，蒋老头干咳几声，站起来，朝外面走去。大家面面相觑，杨老头：“不错，最早是他把庙弄起来的，那时只有一间小破房子，还不是我们几个，庙才大起来。要不是沈老头……”沈老头盯了他一眼，他立刻闭上了嘴。
上学的放学了，上班的下班了，在镇上、城里打工的，也赶回来了，晚上坐满了八十一桌。杨老头跟在沈老头后面：“佩服啊，你真是料事如神，算得准啊。”
（6）
小磊抬起头：“就这么多？”
小婷：“我准备写五千字，你看到的，只是一半。剩下的两千多字，我还没想好怎么写。”
小磊：“我看不太懂。你知道的，我平时不怎么看书，尤其是文学类的。”
小婷：“那蒋雨涵的几本书，你怎么总是放在床头？”
小磊：“我觉得封面设计很特别。”
小婷：“那你放在床头的，到底是雨涵的文字，还是心羽的封面设计？”
小磊：“你怎么想起要写小说？”
小婷：“之前我们做那个产品，多辛苦，从市场调研、产品设计、挑材料、选工厂，到生产、销售、售后，那么多环节，要好多人参与，才能完成。而写作，只需要作者一个人，只要有足够的思想和文笔，不需要投入其他什么成本，你说这是不是很赚钱的事情？”
小磊：“写作更辛苦，去年夏天，蒋雨涵瘦了十几斤，每天掉很多头发。你光想着赚钱，能定下心来写东西吗？”
小婷：“赚钱，是我的动力，更是我的目标。前年6月7号到今年，要不是我每天问你们想尽一切办法了吗，要不是我每天告诉你们一天天赚了多少钱，要赚多少钱，你们能坚持下来吗，能那么心无旁骛地竭尽全力吗？一个人，只要手里的钱，还没达到心里的期望，那么他做任何事，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赚钱。你提的大学生创业孵化器的主意，确实不错。但我认为现在最赚钱的，还是拍电影。今年夏天国产电影几亿十几亿票房的，很多。要是我们一年投资一部电影，你算算，能赚多少钱？我不会天真地相信什么理想，什么情怀，一切商业行为，终极目标都是利润。文化传媒公司7月19号成立，三个多月了，还没有切实可行的方案，我必须多想点办法。如果你想赚一块钱，目标必须要定得高很多，最起码要定为十块钱，因为再好的计划，也会打折扣，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你看，做那个产品，两年时间，年度、季度、月份，细化到每一个星期、每一天甚至是每一个小时，我的计划，写了又改，改了又写，整整两大本。”
（7）
洋洋的信息：“小磊，我在对面咖啡馆，等你。”
他走到窗前，洋洋轻盈地走进旋转门，玫红色长袖连衣裙勾勒出柔美的线条。
小婷：“以前，洋洋短发，只穿运动装，现在，她为你留起长发，穿上长裙，你心动了？”
他不吭声，小婷说：“你没钱的时候，洋洋妈妈守着洋洋爸爸用命换来的几百万，对你千推万阻，那些钱，不还是被她选的好女婿骗光了？现在你有钱了，她妈妈才接受你，算什么?这两年，你绞尽脑汁千思万虑，我磨破嘴皮千辛万苦，市场千变万化，我们几个人历尽千难万险，才千回万转，脱胎换骨，化茧成蝶。”
他沉默，小婷说：“时间很奇妙，既可以让记忆包裹上温暖的金黄色，也可以让岁月显露出冰冷的黑白色，洋洋给你的，是哪一种？飘逸的蓝，神秘的紫，甜蜜的橙，浓烈的红？喜欢她，就下去找她，不喜欢，就坐在这儿别动。聪明的女孩子应该懂，冷淡就是最直接的拒绝。”
他走出门，深秋的夜，风吹打树叶簌簌地响，寒意渐深，冬天又快到了，路边橱窗里一件浅紫色毛呢大衣，大翻领，荷叶边下摆，湖蓝色半透明纽扣，口袋边上若隐若现的乳白色树脂拉链，跟雨涵今天穿的一模一样，是晖宇买给她的吧。
咖啡馆里唱着《总有你鼓励》，这是他经常听的一首歌：笑一声真凑巧，哭也找到安慰，就像痛苦已不再有关系，热情就算枉费，友情同样美丽，让无尽暖意回归……
洋洋坐在里面等他，他站在外面，想着这一路走过，风里雨里寒夜里，往事一幕幕，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