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公务员是怎样炼成的·第一号:亲历公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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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无心备考

大灾大难影响最大的总是小人物的生活。

本以为这样就能继续复习,再次迈开公考的脚步。可在帐篷里搞复习,谈何容易。

——柳池云语

大灾大难影响最大的总是小人物的生活。

参加志愿服务之后,我们还得继续我们的生活。地震让人疲惫不堪,可既然活下来,就得好好地继续活下去,这才不枉来这世上一遭。

企企的很多同事所分的新房子,地基十分稳固,这些全框架结构的建筑物自始至终没有裂缝,几天以后,那些职务职称高、工龄长的同事拆去了帐篷,搬回家恢复了正常生活。有些不需到办公室上班的也驱车回老家避震去了。最不济的,也托关系买到了野营帐篷。

而我们这些年轻人,只得继续住在窝棚内,像小老鼠一样互相依偎着,互借温暖,过度着这个时令上的酷热、心灵深处的寒冬。

所幸,我们不是上有老,下有小。如此灾难,对于家有老小的年轻人来说,才是最为残酷的。

一位女性朋友,其爱人为现役军官,正在抗震救灾第一线。妻子带着尚未满岁的小孩儿和六十多岁的母亲住在帐篷里。知道情况之后,很多朋友一起帮忙上楼抬了一架钢丝床,帐篷顶上又加铺了塑料布,四周稳稳地扎上竹竿,这才让这一家子稍微安定下来。完毕之后,军嫂一个劲地感谢大家,我们挥挥手笑散而去。谁都清楚,人家丈夫在第一线冒着生命危险抢救伤员,这点举手之劳,还不是应尽的义务么。

眼看着都已经震后十多天了,震区进入防疫阶段。

而我们三对苦命鸳鸯还挤在一个大帐之内,这男男女女的,时间长了,难免生出些不应该的小花絮。

一天去食堂的路上,企企坐在摩托车后座上,悄悄地对我说,昨天晚上她听到了不该听到的声音。作为一名已婚男性,我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心想,我晕!咋个回事?又是哪一对,这么憋不住。

前两天,老大还说,这个地震一搞,弄的TT厂商的生意都差了许多,我们一群人爆笑不已。难不成,还真有人顶风"作案"?

细一打听,原来企企听到了打啵的声音。我一般情况入睡很快,往往是前一刻还说着话,一转眼,我的呼噜声立马响彻大帐的每一个角落。现在想来也不禁有些后怕,幸亏我有这入睡的速度。否则,这些不和谐的音符被我抓住,还不得今夜无眠啊。

话说着就到了食堂,我把摩托车熄了火,靠到一边。企企凑前来,半红着脸说:"要不,我们还是另外搭个帐篷嘛……"

我一想,说的也是,毕竟都是成年男女了,总这样同处一帐也不是办法,况且这也不是那憋得住的年代。我说:"好!这事关哥儿几个幸福安康的大事,吃完饭就得办!"

下午回到帐篷,我把这主意一说,老大和波哥当即表示支持,而且这支持还从精神方面延伸向了物质领域。老大表示为我筹措塑料布和彩条布,波哥则表态上山砍竹子。

我原本以为我的提议拆散了兄弟,将会引起公愤,没想到这么顺利,两个瓜男人的表态让我惊喜不已。

老大还进一步提议说,待我搬出去之后,他们干脆把这大帐隔出个两室一厅来。两室分别作为卧室,而一厅则用来打牌、吃零食、摆龙门阵用。

我说,这样也好,省得碍手碍脚的,只听见声音总比现场直播要好。

老大却露出那久违的羞涩之情说:"不行,声音也要尽量隔开,免得影响操作。"

我心想,狗东西,毕竟是按捺不住了,得亏我这及时提出,要不然还得了。看来这一"改革"早就箭在弦上了,只是无人捅破,没人第一个吃螃蟹而已。种种迹象表明,这将是一个惠及民生、事关幸福的大工程。

事不宜迟,这工程得立即上马!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宜居工程"一触即发。

波哥找来一把柴刀,吆喝着我一起上山。在我们排除万难,齐心协力的努力下,不到小半天工夫,两根壮实的毛竹在手。我拖前面,波哥抬后。回到帐篷区,老大已经不知从哪儿搞到了10多个平方的彩条布。我摩托车尾箱有胶布、剪刀,齐刷刷拿将过来,万事终于俱备了。

老大手拿柴刀,哗啦啦地把毛竹砍成一小段一小段。找到大帐附近一草地稀疏、貌似安全之地,6个男女喊着号子,三下五除二栽好了四棵立桩,上搭一横梁,铺上彩条布,胶布、绳索齐上阵,不到一小时,又一窝棚诞生了!

随后又一齐动手,对原来的大帐进行了改建和"装修"。老大招呼我们一起回到他那尚未被定义为"危房"但也没贴"可以使用"的楼栋,抬来张小玻璃桌,搬来几把椅子,客厅也成了。扑克、麻将一个没落下。

就这样,6个人的安居工程完成了。而且文娱生活除了摆龙门阵以及偷偷摸摸亲两嘴,又多了扑克和麻将。

震区无聊青年们的窝棚生活又进了一大步。

巴山夜雨涨秋池。简易帐篷内的生活,最为难熬的是多雨、潮湿的夜晚。

而5月的虎钥市正值多雨之时,雨水何其丰盈。加之夏日的巴蜀大地,逢雨必有雷,倾盆大雨总以雷电开道。每当此时,闪电总是让帐篷亮如白昼,炸雷仿佛一个个炸弹扔在帐篷附近,让人五魂不定。企企最怕的就是打雷,即使住在楼层之上,也总是在雷雨的午夜被惊醒,更何况在露天的窝棚里。

每当闪电划过,企企总是迅速转身,紧紧搂着我的脖子,将眼睛埋到我肥实的胸膛,转而拉过被子蒙着头,简直像个顾头不顾尾的小老鼠。雷电完毕,我依然能感觉到其浑身的战栗。虽没有灯光,我也仿佛看到了她惊恐不安的表情。此时的我,怎一个郁闷了得。

更让我担心的是腾空而起的湿气,蜀地瘴气曾让进军巴蜀的诸葛亮头疼不已。我们虽是土生土长的四川人,但在现代文明的熏陶下,早就习惯深居闹市,定居楼层的生活,如何能忍受长期地湿的侵扰。尤其是女性,由于体虚身弱,受地湿影响更大。有老人说,长期在露天生活对女孩的身体损害极大,随着年龄的增长,其影响也日益突出。

看着随自己瞎混,却对这一切浑然不知的企企,我心如刀绞又无可奈何。

偶然的一天,帐篷区多了两顶真正的帐篷。

这是一种野营式的帐篷,对我们这个露天安居区域,算是超豪华的星级"别墅"了。操场上的"篷友"们无不感到好奇,纷纷前往参观。老大也率哥儿几个前去参观学习。

野营帐篷最大的好处主要是防水,不会出现外面下大雨、里面漏小雨的情况,再则其防潮垫可以很大程度地隔掉湿气。而且十分牢固,通过铆钉将四只脚牢牢地钉入地下,一般的风力难以将其掀翻。同时,它操作简单,将两支交错的支撑杆拉开,再将篷布伸展开来,就是顶帐篷;将其收起来,也就小小的一捆。

这种新鲜事物的出现,在帐篷区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大家纷纷表示也要购买。

一打听价钱,要六百多,还是好几年前人家准备去搞勘探时买的。老大和波哥都打起了退堂鼓,用老大的话说:"反正我的房子也不是危房,过几天我就回去住了。况且,我也没钱。"

企企参观之后,甚合她意,一再鼓吹,说我们也去买一顶。我一想,这的确是好东西,而且我也一直担心湿气对女性的影响波及于她,得!买吧。

第二天一早,我考虑到因地震涨价的因素,便揣着千元巨款,来到虎钥市的旅游产品市场,以试图改善一下人居环境。

谁知,虎钥市的野营帐篷早就卖疯了,老板告诉我,几天前就缺货啦。

看来我们就是那跟风的主儿,就这智商,永远也走不到别人前面。

又过几天后,窝棚区的野营帐篷渐渐多了起来,一打听才知道,这些高手,都是通过网上购物买到的。我们又到网上去订购,谁知又被告知缺货。说着了吧,我们就是一群跟风的主儿,没有那走在人前的智慧。

在野外时间长了,必须得找顶帐篷啊,可问题是,上哪儿找去啊?

一天,我们正在老大的窝棚里谈笑风生,指点江山大河,有人散布着谣言说,某地也出现了蛤蟆倾巢出动的壮丽景观,震中在移动云云。我们从小接受的正统教育中,从未有与地震有关的常识,人家怎么说就有选择地相信,当然,选择相信的部分是否科学,没有人说得清。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突然,企企的电话响了起来,多半又是来表示慰问的,我心想,这慰问能顶饭吃啊,能不能解决点实际问题,朋友们啊。于是,转身把电话扔给企企。

就在我们议论着,有没有震中转移这一说的时候,企企接完电话告诉我们,她一个在北京工作的朋友能搞到野营帐篷,只要五百多。我心想,太好了呀!赶紧把消息告诉老大和波哥。

这俩小子依然表示不买,我心想,你们就对钱感兴趣,就守财奴吧你们,后悔可别怪我。不过也是,你们房子不是"危房",也该得你们得瑟。过两天大余震来了,看你房子抖起来,可别再来找我。

三下五除二,我和企企定下来,决定买一顶野营帐篷。

北京那姐们也算够义气,毕竟是企企大学时代那睡在上铺的姐妹。5天后,帐篷到位,还说是慰问灾区铁哥们,费用都省了。饱经漏雨摧残的我们,可算有了个安身立足之地。

首都的人民,何以报答你们啊!

野营帐篷比较宽,住两人绰绰有余了,而且不会漏雨,铺上防潮垫,这比起先前的窝棚好得多。

不知企企从哪儿找来一个安上电池就能用的小台灯,说:"这下好了,我们可以在这儿复习了……"想到这里,我也万分激动,俩人冒着生命危险,奔上那已被鉴定为"危房"的楼栋,拯救那荒废已久的复习资料。

只用了三分钟,我就找齐了公考复习的关键资料:教材一本、行测打印资料一摞、模拟试卷一本,我们两人的笔、草稿纸……企企则找到她考研的复习资料。

自始至终,我们相对无言,收拾好了,厕所也没赶上,憋住就急匆匆地下楼,生怕这时候来个大余震,那就白瞎了。

地震这玩意儿可不认人,它不管你上楼是去准备复习资料还是去娱乐,也不管你是否曾经默默地干过志愿者,只要憋不住了,就抖一下,谁受得了?

写到这儿,想到我在热得快的机工校工作时的一位同事。那是一位十分漂亮、善良、开朗的朋友,也是一位军嫂,因不堪热得快老是让她跟着搞接待,陪吃陪喝陪说荤笑话,就辞了职。"5·12"那天,这位同事正与爱人在老家度婚假。谁知瞬间天摇地动,乱石飞腾,为抢救相邻,夫妇双双遇难。这是何等的壮烈,何等的可敬。地震它管得了这些么?它哪儿知道您是军官还是军嫂,它哪儿管您是好人还是坏人?我是几个月之后才知道这件事的,闻之回肠九转,血泪奔涌,实为可叹,可叹!

本以为这样就能继续复习,再次迈开公考的脚步。可在帐篷里搞复习,谈何容易。

没有凳子,屁股底下就是棉被。企企不许将被子弄脏,每次进帐之前,都要我把身上的泥沙抖了又抖。我本打算在上面铺张小桌,再拿来俩马扎,话音刚落,就被企企否决了。

于是只能双双趴在枕头上,像军人匍匐前进,寻求战机一样。看官您是没试过,反正我坚持不了多一会儿,要不了20分钟,立马腰酸背痛。企企也是如此,不过她时间更短,刚把书翻开,就喊起了背酸腰痛。

这哪儿是复习的氛围,复习的地儿啊。我一想,反正我们这考试已经推迟了,什么时候考还没定呢,何苦这样子为难自己嘛;再说,考生差不多也都是震区的,有几个能安心复习的。就这样,我反复为自己找到了足够的理由——不用再继续看书的理由。

人为自己找退缩的理由,总是容易的。

就这样,帐篷的生活以全新的面貌铺开了。我没有想到,在衣、食、住、行、用没一样方便的情况下,我们两口子硬是在帐篷区生活了整整40天。

这40天里,我们洗澡得冒着生命危险回那"危楼";吃饭要顶着烈日跋涉到二里之外的食堂;"方便"则要穿过茫茫的帐篷区到附近那所小学的公厕。一天24小时,除了那烈日当头的几个小时,以及吃饭、去"方便"的时间,有16小时在帐篷里。听收音机、摆一些无聊的龙门阵、斗地主,日复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