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而忧?”她心中好奇的思忖,一时竟忘了他已是一个生命垂危的人,静静的注视了他良久,手指下感觉他的肌肉微微的颤动,似在争扎着什么,她这才回过神来注视到他胸口上的伤,流出来的血已结成了疤,然而却并不阻止血继续往外流,她心下一紧,连忙从身上取出一小竹筒,倒出一手心的白色药丸,捏碎,然后将他的衣襟扒开将药丸敷于他流血的伤口上,再用手指紧紧的按住了那个伤口,直到药丸在他伤口上生肌,这是她用十年时间采天山雪莲炼制出来的生肌回魂丹,这也是师傅留给她唯一的一筒救命的良药,然而此时此刻她却不暇思索的用在了他的身上。
“今日我救了你,他日,你真的会杀我么?如非这样,我该如何?”她沉思着,眼神里流出无奈的悲凄,然,她还是不舍的呆在他身边,从日落到天黑,到夜深人静,她一直如痴迷了一般的注视着他每一丝细微的变化,从寒气退散,到无故的呻吟,到额头渗汗,到梦魇中的恐惧。
“冷,冷……”他一直轻而痛苦的低吟着这个字,这不禁让她感到惊讶,服了生肌回魂丹后应该已退尽了寒气,为何还叫冷?手无足措的她不知如何才好,只得用棉被紧紧的裹住他,然后将他抱紧,他的脸近在咫尺,白净如玉却透出无助的痛苦之色,他似在梦里挣扎,想要醒来却又一直摆脱不了……
“靖公子,醒醒……”
漫天的花瓣,弥漫着诱夜的清香,却又透析着死亡的腐靡,月色是从未有过的绝亮,仿佛一个悲剧的见证,他躲在黑暗的角落,强行的屏住自己的呼吸,抑制着自己绝望的颤抖,眼前还有一张死亡的狰狞的面孔,两眼直直的盯着他仿佛要将他也一起拉进地狱,那是第一次,他见到了许多许多的死人……而前一刻,他们还在对他笑骂,对他吼叫……只是一夜之间,一个生机盎然的山庄便成了血墓,除了他再无一人活下来。借着月光,他尽量的去寻视凶手的真面目,一面轻纱飘来,他看到了不远处一张秀美绝伦的侧脸,目光流落到她雪白的脖颈上时,他惊骇于那一块熟悉的蓝色胎记……清绝的轮廓勾勒出倾城的笑容,却仿佛千年的冰封破溢,透骨的寒,死一般的冷,好冷,他用力蜷缩着自己的身躯,仿佛要将自己缩进一个与世隔绝的屏障。
无数个夜晚,他竭力想忘掉这一切,然而每一个深夜,他都会从梦中惊醒。
“为什么!”他一个冷历的斥问,不禁从床上坐起身来。
“靖公子,你醒了……”一声女子喜悦的轻呼吹至耳畔,他立刻稳住情绪安下心神,目光移向身边的白衣女子,她已除去了斗笠,一张冰雪清丽的脸当真应了那一句“冰肌玉骨,国色天香”,然而她的肌肤却是不同于中土女子的雪白,仿佛天山浑成的白雪。
“你是……”见到这样的一张脸却也令他感到一丝的失望,只因她不是“她”——那个让他寻找多年却也痛苦了多年的人。
“我是刚才打伤你的人呀!你不记得了吗?”白衣女子脸上露出一丝不悦。
“是你救了我?”仿佛不可置信,他问,扫视了一下身周。
“难道靖公子真把我视为了魔教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想起他那一句“你们魔教杀手都是这样被训练出来的么?”,她不禁有些失笑。
靖寒忆见她语气中有些埋怨,转移话题道:“我看姑娘并非本地人士,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我叫冉镜雪,师傅师姐妹们都叫我雪姬,如若靖公子不见外的话,也可以叫我雪姬。”她这话有意无意的拉拢了她和靖寒忆的关系,却毫无扭妮之态,尢为直爽干脆。靖寒忆却有些讶然,他独行江湖数年,漂泊不定,从未与人深交,身边也没有一个朋友,他冷漠的性情导致了许多人不敢与他接近,那些人都对他敬而生畏。
“姑娘性情直率,绝非楚国潭州人士,听姑娘口音,应该来自西域。”
“呵呵……看来靖公子是必然要套我话,查清镜雪的来历。但说也无访,镜雪来自天山琴宵阁,师承天山圣母冉琴朔。”
“冉琴朔?就是二十多年前艳震江湖的琴圣女么,如今这个人似乎已经销声匿迹,如何被称为天山圣母?”
“不错,我师傅年轻时以琴梦曲行走江湖,名震天下,后隐居天山,不再过问江湖之事,她的声名也逐渐从江湖上隐匿了。师傅在天山创立琴宵阁,后收留了许多孤儿做弟子来传授她当年无人能及的琴艺,师傅于我们不但有恩师之情,还有养育之恩,她的德行感泣天下,故而得天山圣母的称号!”说到她师傅的时候,她脸上洋溢出了自豪天真之色,然而很快,那样的神彩便暗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瞳心一点仇恨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