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秀生
亚当·斯密可能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传媒帝国所拥有的控制力和影响力以及创造的GDP成为传统产业的几倍、几十倍甚至几百倍，我们这个时代由传媒介入的经济现象，恐怕连经济学的先哲们也会迷惑不解。人们可能会诧异，美伊战争中居然有500名以上的记者在跟踪报道，更想不到美国GE公司收购一个NBC （美国国家广播公司）仅仅是看中它的现金流以便在股市上表现。所有的一切问题，都归结于一点：现代传媒业发生了令人惊愕的变化，现代经济体系发生了惊人的变化，传媒业在整个社会结构中的地位和作用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如何在社会变迁中把握传媒业的准确定位，笔者认为，综观目前国际上传媒业的发展，有必要从新的广义虚拟经济学科的角度来对我国传媒业进行重新审视。
广义虚拟经济时代的特征
什么是广义虚拟经济？笔者认为，这是有别于实物的生产和流通的新形态经济，是有关以人气为核心的信息流、信心流的生产和流通的经济。作为一种创新的经济概念，南开大学教授刘骏民认为：“广义的虚拟经济是指物质生产活动和与其有关的一切劳务以外的所有经济活动。”笔者认为，广义虚拟经济就是“人本”经济，是立足于价值再造，创造和交换满足人们心理需求的商品经济，是虚拟价值的价值量大大增加的经济。简单地说，现代经济越来越发展成为经营题材和人气的经济体系。现代传媒业正是传递人气的管道。在WTO谈判中，从中国对传媒业开放采取的审慎态度，到外方对我传媒业开放又表现得那样迫切，这其中蕴藏着现代经济社会发生了结构性变化的缘由。
那么，现代社会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结构性变化？笔者以为，就是以物本经济为基础的社会正在转向以人本经济为基础的社会。以广义虚拟经济的视角来定位“新经济”，使人们清晰地看到一个不争的事实，那就是虚拟经济时代已经到来。大量涌入国门的不再是物质产品，而是文化和服务。因此，由物质产品的生产和消费为主要研究对象的经济学体系正遇到前所未有的解释力困窘。当韩国LG的电器不再为国人所关注时，韩剧却牵动亿万国人的心，成为一股韩流。中国人的这种心理需求恰恰被韩国人给把握住了，并以此创造了远远超过LG电器的影响和财富。类似的例子不胜枚举，建立在心理需求基础上的广义虚拟经济已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真正的狂飙。由于广义虚拟经济把满足人们心理需求的产品和服务涵盖在内，所以广义虚拟经济在很大程度上涵盖了非物质经济。随着非物质商品的大量涌现，现代社会进入了广义虚拟经济时代。这个时代的特征是：
1． 物质资源与财富的不对称。在实体经济时代，财富一定是和物质资源正相关的，可是在当今时代，“稀缺”反而给人们带来“富有”。物质资源并不意味着财富。比如说土地，经济学家在2002年的一次统计表明，中国各省人均GDP水平和土地资源并无关系。人均土地最少的省份其人均GDP达到13870元，人均土地中等的省份，人均GDP为8647元，而人均土地最多的省份，人均GDP却只有7279元。可见土地稀缺不但没减少财富，反而带来了财富。土地资源和财富竟表现出不对称性，而头脑和信息等无形的非物质资源成为财富生成的关键因素。从实体经济角度看资源和财富，人们总是更多地关注自身之外的自然物质。从广义虚拟经济视角看则是人气、人才、信息。
2． 国际贸易中信息流和物流不对称。虚拟经济也使世界贸易发生了令人惊愕的变化。在虚拟经济时代，欠发达国家一方面把大量的优质商品运到发达国家，另一方面还要用换来的外汇购买发达国家的政府债券，结果是他们只得到了一定的心理满足而已。在国际贸易中，交易大量出现了虚物换实物，出现了市场交易中，使用价值和虚拟价值的不对称，反映在国际贸易上则是信息流和物流不对称，实际上西方强国更多的是用“虚拟”（信息流）换取了发展中国家的“实物”（物流），正是利用这样一种不对称，西方强国大获“四两拨千斤”之益。
如果说，西方发达国家在股市、外汇等狭义虚拟经济领域的成功，显示出国际贸易中信息流和物流的不对称。那么西方发达国家文化产业的长足发展和走向世界市场，使得这种不对称更是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比如美国，它的文化产业不但立足于国内，而且辐射全世界。世界上几乎任何一个国家，美国文化的影响都随处可见：美国的电影、电视、录像、大众音乐、书籍、报刊都无处不在。美国其他产业出口会受到竞争挑战，但是美国的文化出口却不是那么容易受到挑战，知识可以在国外复制，而文化不能，尽管文化界和思想界变得越来越国际化，但是麦当娜这样一位流行歌星的产品输出到全世界时，收入（或者至少其中的大部分）都回流到了美国（1992年她的收入多达4000万元），其他国家可以获利的方式只是购买对她歌曲的控制权。这一切都缘于好莱坞、迪斯尼这样的文化产业品牌，还有其极其强大的传媒产业。发展中国家得拼命去生产更多的实物产品去换取发达国家所掌握的软资源。
3． 虚拟经济系数的不对称。在新经济时代，支撑经济体系的基石是人们更难于把握的“信心”这样一种无形的、软的资源。财富的创造更加紧密地依靠着人类生生不息的生活本身。满足人们衣食住行乐的所有事物，将不可避免地被附加上虚拟价值。哪一个国家实现这种附加的能力越强，哪一个国家就越能在世界上建立起强大的信心，并以此而成为胜利者。反之，必将被淘汰出局。哪一个国家能够用自己的技术和商品引领人们“看不见的心”，并从这样的贸易中获利，哪个国家就有可能成为强者，反之，也必将被淘汰出局。因此，新时代可持续的发展，一定是靠“信心”做成的血液不断输入的发展。表现在经济结构上，发达国家，虚拟经济往往也是发达的，而且其份额占经济总量是高比例的，我们把这种情况定义为虚拟经济系数———即虚拟经济占经济总量的比例。如果一个国家经济总量是1，而虚拟经济占其中的70％，那么虚拟经济系数就是0.7。它和恩格尔系数呈反函数关系。也就是说，经济学上可以用恩格尔系数越低，来描述一个国家越富有，也可以用虚拟经济系数越高，来描述一个国家越发达。
所以一般情况下，总是发达国家虚拟经济系数高，而发展中国家虚拟经济系数低。这样一种世界经济中，虚拟经济系数高低不对称的现象，是我们进入虚拟经济时代的另一个特征。谁拥有更高的虚拟经济系数，实际上就意味着，谁就拥有经济发展的话语权和主导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