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吻别前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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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被当做了婚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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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春节就过去了。

放假整整十天的时间,甘晓颦好好休息了一场。中间接到过哈桐书的几个短信,尚令人宽慰,但远远谈不上甜蜜。他描述的无非是他在做什么有趣的事情,偶然会加上一句:“以后带你来。”

甘晓颦对这样的话,大多“鄙视”一笑,既不会惦记着,也不会当了真。她在想自己对卢家仪发的狠誓,要赶在五一把婚结了。这个被她说成会比卢家仪好很多倍的男人,肯定不会是哈桐书。

对此,她可是太知道了。

那么会是谁呢?

现在她开始明白了,只要环境合适,谁都可以成为一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人。

年三十的团圆饭,最后吃得还算顺利。饭后卢家仪还带儿子跑到院子里,堆了一个雪人。他帮着老太太收拾了厨房,告别的时候,还频频挥手。仿佛甘晓颦一家多么舍不得他似的。

让甘晓颦有点难过的是,到了晚上,放鞭炮之前,儿子突然跑下楼去了。隔着窗户,甘晓颦见他将卢家仪落下的围巾系在了雪人的脖子上。甘晓颦眼睛湿湿的,她想,他这是拿雪人当卢家仪呢,意思是卢家仪还是跟他们在一起过年。

腾腾对卢家仪的那种感情,是甘晓颦常常想不通的。很多孩子,当父母离婚后,即便是一种求生求被照顾的本能,也会在情感上无条件地倾向于收养他的那一方,但腾腾一直和卢家仪保持着强烈的父子亲情。甚至,还常常觉得甘晓颦对卢家仪不够好。

也许,这只能说是他们俩有缘吧。

初三的时候,卢家仪带腾腾去爷爷奶奶家玩了一天。他又和之前的某个阶段一样了,站在楼下,不肯上来和甘晓颦照面。甘晓颦远远观察他,想到他那天给她发的短信,说自己心情怎么不好了什么的,她就觉得他好像看起来老了一大截。

三十多岁的男人,身材保持好点,还能像个小伙子,但卢家仪陡然有了中年之态。他两手插在羽绒服的口袋里,弄得肚子高出一大截,低着头,一点精神也没有。

他不再开小黄的车跑来跑去了。甘晓颦猜测他们不是吹了,就是闹了矛盾。管他的呢,反正他都说了,无论身边有多少个女人——多少个女人,听听!甘晓颦冷笑,老流氓,他这是炫耀呢,还是诉苦呢。

过年这几天,偶然她还会想起朱华的那条让她承包广告部的短信。她有点跃跃欲试,但确实也有无尽的胆怯。如果此刻,她身边有一个可以值得信赖的男人,或者这么说吧,她还没有离婚,那她肯定会接下这个挑战的。可话又说回来了,不离婚,她哪里能有这胆子想这个事呢?

第一天上班,朱华还没有回来。甘晓颦开始划拉需要请客的厂家的名单。新一年的广告业务,大宗的可都在这个名单里面。只等着朱华回来最后定夺。

正在忙着,电话响了,是个女人,听着并不很熟悉。对方喜气洋洋的语气,先拜年,再让她猜猜她是谁。甘晓颦心想,你是谁我怎么知道,可对方又说:“是好事啊给你报喜来了,你快想想我是谁吧。要是想不起来,我可就挂了啊。”

甘晓颦情急之中,忘了矜持和风度,几乎是喊叫出来:“你是顾姐?”

这顾姐,正是婚介所的那个工作人员。要说甘晓颦耳朵尖,可能并不准确,她完全是凭电话内容判断出来的。好消息,好事情,她现在还会有什么好事情呢?最渴望的好事情又是什么呢。除了脑子里整天琢磨的再婚这事,还有别的吗?

这个婚介所,虽是报社长期的广告客户,但资金显然非常少。甘晓颦刚划拉的请客名单里,根本没有他们。但一手还举着电话呢,她就顺便将这个顾姐的名字也写到了名单上。

对方果然告诉她,他们已经帮甘晓颦掂量出了一个名单——看来他们也在对她划拉名单呢。一共有五个男人,希望她有空能去婚介所,和顾姐一起好好谈一谈。

甘晓颦上次去的时候,已经知道费用。见一个要交若干钱,但他们看在彼此有生意的份儿上,答应给她一个五折的优惠。她在想,五个都见,才花的是两个半人的钱嘛!见,干吗不见。

有了这样的好消息,甘晓颦的一天就过得很有滋味。

心里一边惦记着对方都是什么样子,做什么职业的,一边又很是患得患失,如果男人的条件真的好,为什么还等着她来挑?这小几个月里,她可看得太明晰了,男人在这个世上,活得比女人快活,只要胆子够大,敢于主动出击,什么样的女人,都很容易弄到手。

下午她早早就锁了门,对几个小编辑说要去找客户,其实立马跑到了婚介所。

那个叫顾姐的女人,一见她喜笑颜开,亲热呼呼地大叫发财。然后给她泡了一杯茶水,将她按在了沙发上坐下。正对着甘晓颦的茶几玻璃板下压着几个红色的大字:喜结良缘。

看得她一个激灵。

顾姐拿出一个简易文件夹,缓缓打开,一副万分体谅甘晓颦心情的表情。里面可都是些宝贝呀,她动作庄严,表情神圣,仿佛无声地在给这些资料上的男人们开着光。

闹得甘晓颦也不由屏住呼吸,只等她正式宣布。终于这薄薄的几页纸,落在了甘晓颦的眼里。顾姐还说呢,一般人,可不都能享受她甘晓颦这样的待遇,看资料之前,就得先交费。但是我们不是友好单位吗?她说。而且,我们今年一年的广告,还要靠你照顾呢。

甘晓颦当然明白这话意味着什么,也明白顾姐在全年广告费就要出台的前夜,找她来说这事的目的何在。她现在也江湖多了,立刻爽快道:“好说好说。”

所有的资料,都只是一个大概。顾姐所说的,先交钱才看资料,其实依然对她有效。资料登记表上,没有照片,也没有名字。只有年龄、职业、身高、体重,还有一段自己写的个人介绍。

甘晓颦看了一遍,发现五个人,最年轻的是三十六岁,岁数最大的四十三岁。身高最高的一米七八,最低的一米六九。体重最重的一百七十斤,最轻的只有一百一十七斤。职业分别是:中学校长、配药师、公司职员、工程师、武师。

武师?甘晓颦不由吃了一惊,这是干什么的?

“开武馆的。”顾姐说:“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我也是通过这人才知道。很多年轻人学武术,他曾得过全国赛的大奖的,所以就开了一个武馆,教一帮孩子学武。听说赚钱得很呀。”

甘晓颦看他写的自我介绍,果真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三岁习武,十岁得道,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济危扶贫,匡扶正义。人生理念为:技道并重、德艺双修。”

甘晓颦嘴里再悄悄替他补充一句:“摸爬滚打,样样精通。”

“你说什么?”顾姐问。

“没什么。”甘晓颦看着这张纸在琢磨,武师肯定文化不高,但身体特好。这样的男人,一定性感无比。

仿佛知道她的心思,顾姐立刻跟上一句:“练武的人,身体好着呢,才四十岁出头,也不算太大。要不见一见,看看他精神不?”

甘晓颦脸顿时红了,是自己太容易被人看穿,还是天下女人想男人的方式都差不多?是,这样的男人,床上一定好用——可是且慢,据说不少练武之人,其实是不近女色的。而且,她怎么能心有旁骛呢,光惦记着上床怎么行,她不是来找结婚对象的吗?

一个文化不高的武师,除了可以教儿子强健身体外,做丈夫就有些可笑了。

算了。她对顾姐说,看下一个吧。

下一个是配药师。据顾姐说,这年头配药师的收入可高着呢。虽然每天的工作是站药房,但对每个药房来说,都是门面。而且,因为配药师人数少,很多人都身兼好几家,可以说是一个表面不风光,但非常有油水的职业。

“男人嘛,最重要的就是职业,有份好工作有份好收入,其他的,全都好说。”

甘晓颦想,顾姐为什么会这么说呢。待低头一看,就明白原因了。原来身高一米六九,体重一百一十七斤的,正是此人。不用她闭上眼发挥想象,立刻眼前就能浮现出一个瘦小男人的模样来。

不行,她还远远没到平平淡淡才是真的地步,即便是再婚,她也要做足面子工程。不仅给自己争气、给父母争光,还有打击卢家仪,同时提升儿子自尊的作用。她必须找一个外表内涵都不逊色于卢家仪的男人!

直接地,就看那个一米七八的,什么男人职业最重要,又不是旧社会,要靠丈夫吃饭。经过了一次无良婚姻,不委屈自己的唯有赏心悦目这一条。

一米七八者,是中学校长,四十三岁。自我介绍这样写:“为人忠厚宽容,性格温良。寻心地善良、贤淑的女子为伴。”

堂堂中学校长,就写出这样的文字来?一点也看不出个性。顾姐已看出甘晓颦波涛汹涌的失望来,圆场道:“一看就是个朴实的人,不会花言巧语。”

甘晓颦问:“是哪个中学的?”

顾姐知道这是商业秘密,自是不说,抿嘴笑笑,说:“现在中学校长都肥得流油呢。”

什么叫肥得流油?她拿她甘晓颦当什么人了。她看上去是那么市侩的女人吗?真是的!

心里就有些不快,又琢磨道,这人比她大了将近八岁,会不会差得有点多了?而且四十多岁的男人,在她的脑子里,不是章平那样见异思迁的,就是哈桐书那样大玩暧昧的。他们似乎对结婚并没有太大的渴望呀。

但顾姐见她对这个人似有想法,立刻透露了一点额外的信息:“这个男人,不是离婚的。老婆生病去年才死,自己工作很忙,照顾不到女儿,所以特别渴望尽快成家。”

“哦,有个女儿,多大了?”

又不说了。甘晓颦想,难怪你会说出肥得流油这样庸俗的话来。

不问了,再看下面两个。

工程师,年龄不大,三十六岁,身高体重都很合适。个人简介说爱好下棋、读书、音乐。性格随和,言语不多。甘晓颦就想,肯定是个闷骚型的男人。

公司职员则截然相反,喜旅游,好交友,还玩户外。四十一岁,甘晓颦想,此人不仅阳光,还很自我。估计是抓狂型的哈桐书。

她决定见后三个。顾姐见她掏钱,就夸她眼光不俗,很有品位。甘晓颦想,这工作很像做人力资源,非得见人下菜不可。

钱交了,可是她还不能做主。约会的事情,非得需要顾姐亲自安排不可。她去找那三个男人,帮着订好时间。她说要对客户尽心,但甘晓颦想,她其实是要去收另一份钱。

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周后。据顾姐说,因为刚过完年,男人们都还比较忙碌,有很多应酬。

说到应酬,朱华回来后看见了甘晓颦的请客名单,立刻就明白了甘晓颦在做什么。没有当面反对,但甘晓颦能看出她并不赞同她去婚介这事。因为朱华后来就旁敲侧击,说起小黄和卢家仪闹矛盾了,小黄在家里气急败坏。朱华说:“女人呀,非得心平气和时,才能好好考虑感情问题,有一点不顺不平之意,都最好不要谈恋爱。”

她的眼神,非常意味深长。甘晓颦自是聪明人,立刻想到她这是在提醒她呢。

是的,她目前的心态,其实并不是很好。一方面和哈桐书维持着奇怪的关系,另一方面又急着要尽快结婚。但古人都说结婚是发昏,它就是人头脑不清的产物呀。

她懒得跟朱华讲这些。对她说的卢家仪和小黄的事,也毫不操心。她自己都暗自奇怪,怎么这么干脆地,就将一个生活多年的男人抛在脑后了?

可见是他伤害她太狠了!

第一个见的,是工程师。因为年龄相当,甘晓颦就觉得比较放心。差太远的男人,她总觉得把握不住。

顾姐告诉她说,地点是在解放路小商品批发店的台阶上,周日上午十点。那是闹市区,这个地点和时间的选择都有些令人费解。甘晓颦只能揣测,顾姐在那个时间,正好要去小商品批发店买东西。

她是按时去的。就见高高的台阶上,只站着顾姐一个人。手里攥着个环保袋,果然不出她的所料!

见她走过去,她立刻向她伸出胳膊招手。然后拉着她站在一起。甘晓颦心想,好奇怪,为什么要站在这个高台阶上呢?她见顾姐满面春风,没有丝毫心理阴影的样子,就明白了,自己已是经历过创伤或不幸的女人了,很自然地,她会选择低调的安全,而不是恣意张扬。

他们站在一起半个小时,被小风吹得有些冷飕飕后,顾姐也觉得对方有些过分了。她给工程师打起了电话,“喂,你是怎么回事啊。我们已经到了半小时了。堵车?正在赶?哦,好,快点吧。”

就这样,又是半小时之后,终于顾姐对甘晓颦指街下面正在走的一个男人:“看见了吗,就是他,多文雅的样子啊,一看就是好人是不是。”

仿佛在推销大白菜:“多好的成色呀。”

甘晓颦可一点也没觉得那人一看就是好人。事实上,她现在基本已经不会再为第一眼就认定谁是好人或是坏人了。她自己难道不是好人?可谁敢说她就是一个值得放心并能托付终身的人呢?

男人表情凝重,戴着一副眼镜。穿件藏青色的长风衣,显得很是老气。他并不因为迟到而加快步子,相反脚步和表情一样,都是犹犹疑疑的。顾姐一路欢呼着跑了下去,甘晓颦也挪动着向下走。男人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现在的甘晓颦,已经会看男人的眼光了。她明白他是欣赏她的,或者至少,第一面他并不觉得讨厌她。漂亮嘛,她自己在心里嘟囔。男人并不说什么,只是站在顾姐跟前点头。然后,顾姐又走了过来,男人跟上来。顾姐说:“来,大家认识一下。这是尚林,这是甘晓颦。”

叫尚林的工程师就伸出手来要跟甘晓颦握手。甘晓颦没想到他会握手,有些突然,赶紧摘手套。顾姐就说:“媒人引进门,成事在各人。那我先走了啊,你们找个地方坐坐?”

小商品批发店的下面,就有一个小茶馆。顾姐见两个人都有点傻呆呆的,主动给他们指路。尚林就问甘晓颦:“可以吗?”

甘晓颦看出来了,这个男人太过内向,与人打交道会紧张。换了年轻的时候,对这样的男生,可能还会喜欢。但这个年龄了,男人还一副放不开手脚的样子,只会让她觉得难受。

她需要的是一个能保护她、给她安全感的男人。可他呢,可能还得她保护他吧!

但总不能现在就说走吧?

两个人进了茶馆,坐下,尚林又无所适从,看了半天单子,又推给她 :“你来点吧。”

甘晓颦干脆地说:“不用了,我什么也不想喝。你要点你点。”

她在说服自己,再忍十分钟,看看能否会有转机。没想到,这话惹恼了工程师,看来他不仅内向,还很脆弱。他冷了脸,口气怪严厉地说:“你是对我有意见吗?要知道,我身边并不是没有女人喜欢我,刚才也不是因为堵车,我就压根不想来。如果不是我姐姐非要让我到婚介所报名,我永远也想不到要通过这种方式征婚。”

说着,他不客气地将身体靠向椅背,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甘晓颦心想,倒霉催的,大周末的,我来受这个罪干吗。她哗啦一下,已经站了起来:“我对你也没太大感觉,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

哈,做一个绝情的女人谁不会?

尚林一定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他气鼓鼓地,又急,黑着个脸,没有一丝主动缓和的意思。甘晓颦说声再见,就要走。他却一把拉住了她的包带。甘晓颦说:“干吗呀你?”

尚林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说:“你是婚托吧,是不是?我就知道你肯定是个婚托,我就知道婚介所里无好人。把骗我的钱给我还回来!否则我叫警察。”

甘晓颦愣住,又气又火,她甚至开始怀疑这尚林才是一个婚托!光天化日,不仅讹钱,还要打人怎么的?

她也拉下了脸,对尚林说:“把手松开。你别闹,我给顾姐打电话。让她来跟你说。”

尚林看了看她,这才松开手。甘晓颦拨通顾姐的电话,才说了两句,说叫她过来澄清一下,顾姐就大喊:“我说清楚了的呀,成事在各人的呀。互相看不上,再找我也没有用的。都是文化人,有礼有节最重要。”

甘晓颦说:“来,你跟他说。”

说着,就将手机递到了尚林手里。尚林却别扭地说:“我不听,我要你的解释。”

甘晓颦那个无名之火,简直要烧死自己。她再也没有耐心了,腾地站起来,说:“把手机给我,我要走了。”

尚林又是那句话:“你是婚托是不是?你只要承认,我就放你走。”

甘晓颦脏话脱口而出:“你妈的爱怎样怎样,老娘走了。”

手机也不要了,扭头就出了门。

那个气啊,真是有口说不出。站在大街上,好半天才缓过来。想想手机还不能就这么扔给那个傻瓜,转身进了小商品批发店,去找顾姐。

还好,她还算幸运,没走几步,竟迎面碰上了。顾姐一见她阴云密布,就知道大事不好。又赶紧道歉,说不是自己不帮她,她也没有想到这个男人会这么神经病。甘晓颦没好气地说:“就是,你们怎么审查的,神经病也放出来玩的呀,不怕玩出人命的呀。”

顾姐拉着她去小茶馆,说:“是他姐姐找到我的,我和他姐姐还很熟呢。谁能想到是这样。”

那个尚林,竟然坐在桌边,在翻看甘晓颦的手机,估计也是看见了手机里哈桐书的短信,见她们一进去,便摆出一副道德家的嘴脸,说:“你不是婚托,也是玩弄男人的高手。”

顾姐一把将手机抢到了甘晓颦手里,冲尚林说 :“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哟,我跟你姐姐那么熟,我会做这样的事吗?真是昏了头了,回家去回家去。”

一场相亲,宛如笑话。最后的茶水钱,还是甘晓颦付的,因为尚林已经一气之下,走了!

甘晓颦经过了这么可怕的第一次后,对再次相亲,就充满了恐惧。一直拖了半个多月,顾姐终于跟她约到时间,这次见的是公司职员。

“保证没问题,肯定人见人爱,就怕你会情不自禁,难以自拔。”顾姐这么说。

甘晓颦心想,要是这样的,那还真得提高警惕。

和上次一样,顾姐也陪着一起去了。直接约在了小茶馆里,顾姐也没有离开去买东西,用她的话说,就是她也喜欢见见这样讨喜的男人呢。

和那个尚林不同,男人握完手立刻就说:“哟,小手冰凉,怎么的,不舒服吗?”

眼光里那个关切、执著,让甘晓颦浑身上下涌动暖流。活活电到。

随后就听他天马行空,谈得不亦乐乎。哄得顾姐也哈哈大笑,都忘记了要给他们腾出时间。甘晓颦好久没见过这么有趣的男人了,心里琢磨,他这是因为见到她特别高兴,而特意发挥呢,还是对所有女人都这样?

后来顾姐终于走了,男人一口气又和甘晓颦贫了两个小时。转眼到了吃饭时间,他却突然接到个电话,于是满含歉意,非常痛苦地对甘晓颦说:“实在是太对不起了,公司有紧急事,非得过去一趟不可。没关系,我有你的电话,改日我约你,带上你的孩子,我们一起去吃海鲜。”

甘晓颦好久没有听到这么温暖这么可人的许诺了,听听,带上你的孩子,他是真的将她放在了心上呢。

回去了,喜滋滋地等了好几天,却一点消息也没有。她先忍不住了,给顾姐打去电话,顾姐说:“哎呀,我以为你们会约好下一次呢。他也没有给我回话。不过你放心,我一定去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到了下午,电话来了。先骂对方不负责。甘晓颦已猜到个大概齐,但还是有些奇怪,这样的男人是怎么想呢,既然没有意,何苦又费那么大的工夫和她闲聊。难道他时间是白来的不成?

而且这么一想,就明白为什么吃饭前他要匆匆离开了。吃一堑,长一智,看来以后就知道了,男人约会时连饭都不请女的吃,意思就已经很明确了,他看不上她。

短短时间,遭受两次男人的打击,甘晓颦多少有些气馁。揽镜自照,也不晓得是不是自己出了什么问题。看来看去,都还算不错呀,至少在妇女这个梯队里,怎么都还算是优秀人才是不?

剩下最后一个,见!早见早超生!

肥得流油的中学校长,年纪比公司职员还要大两岁。但甘晓颦一想到对卢家仪发的毒誓,也就管不了那许多了。见面的那天,是个艳阳天,经过一冬的折腾,已经有了小阳春的感觉。甘晓颦脱掉了厚重的大衣,穿件轻薄的短外套就上阵了。再描一描画一画,看上去,就仿佛年轻了好几岁的样子。

中学校长想得很周到,主动对顾姐说,他开车来接她们,然后一起去踏青、野餐。他要求甘晓颦和顾姐都带上孩子,还说野餐吃的东西,他来准备。顾姐传达他的话时,这样对甘晓颦说:“人家说了,征婚不征婚,都可以后说。重要的是交个朋友,而且趁着天气好,出门玩玩。”

甘晓颦听了这话,就想,校长看来是个心态不错的人。这年头,什么样的人都容易见到,最难见的就是有好心态的人了。既然对方已经说了,重点是为了交朋友和玩耍,为什么不去?

说老实话,甘晓颦经过了前两次,已经对征婚不抱多大的希望了。她甚至开始默许母亲继续在麻将桌上为她大做广告,还放了一些相片在母亲那里。

顾姐能有带儿子一起出去游玩的机会,工作生活两不误,当然也很开心。虽然中间谦虚了一下,说自己搀和不合适,但甘晓颦却极力撺掇她一起前往。因为她想,既然要带儿子去,那么和校长单独相处,就不是很合适的事情了。必得再加点别的人,腾腾才不会起疑心。

顾姐的儿子,比腾腾只大两岁,两个男孩子,刚好能玩到一起。她们俩站在和校长说好的地方等的一会儿工夫,两个孩子就勾肩搭背,聊得很好了。

因是去户外,甘晓颦穿了一身很漂亮的运动装,淡淡的奶黄色。她把头发放了下来,蓬蓬松松地披着,白色的旅游鞋,背了一个双肩包,里面放了儿子的衣服、相机、她的毛衣等。看上去英姿飒爽,很是年轻。

顾姐夸她漂亮,和往常一样,总是兴高采烈,信心满满。仿佛甘晓颦从来没有经历过失败的相亲,只要她肯出动,就能马到成功。“校长要是被你迷晕了,车开到树桩上,我可不负责呀。”

说得甘晓颦像褒姒似的。

一会儿,就瞧见一辆黑色的马六车,沿着马路边向她们缓缓开来。坐在车里的人看不清,只依稀觉得对方戴着顶棒球帽。

顾姐说:“就是他了。”可是车速却并不因顾姐已经认出车主来,而稍微加快。甘晓颦觉得,那校长是在由远及近地、就像镜头慢慢聚焦,在打量她呢。

她不由就有些紧张起来。两手插在裤兜里,头却四处转了起来。东看看西看看,一会儿又扭过脖子看看孩子们,就是不肯好好看着车。

终于,车子停在了她们身边。一个颇为壮实的男人走了出来。甘晓颦心里一喜:这男人的外貌看上去还是很不错的。

重要的是很精神,有霸气。大方脸、落腮胡、宽肩长腿、浓眉大眼。甘晓颦人到中年了,虽然生活中见到过的有爷们儿气质的男人并不多,但内心还是很稀罕这样的男人的。但也奇怪,在满意着对方外貌的同时,她脑子里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竟是:“中学里有那么多女老师,他肯定不能闲着吧。”

这样的内心活动,虽然有些阴暗,但并不过分。所以在脸上,甘晓颦还是蛮阳光蛮懂事的。她也能很明显地感觉到,校长对她的第一印象,至少还是不错的。

他爽朗地跟两个女士先握了握手,然后就招呼两个小男孩:“来,上车,咱们去兜风!”

两个男孩子自然很是高兴,一个猛子扎到了后座上。甘晓颦正要跟进去,就被顾姐拉住了。她说:“你得坐到前面,你是主角啊。”

她难为情地推辞着,又看了一眼校长。没想到校长也正盯着她呢,哈哈大笑着说:“坐前面吧,我又不会吃人。”

甘晓颦心里一咯噔,这男人的笑声,端的好听。于是她身上涌起了一股无形的力量,一门心思,想要展示出自己最美的那一面来。她说话的声音轻柔了,动作轻飘了,笑意明显了起来。她带着娃娃腔说:“好的,不过请校长要开慢点啊,我老土,很少坐私家车的,更别提坐在前面了。”

校长就怜香惜玉地帮甘晓颦拉开了车门。见她坐稳后,又将安全带亲自给她系上,才一甩身,走到自己的驾驶座,气宇轩昂地上了车。

车里突然有些静。甘晓颦回过头,就见顾姐笑成了一朵花,顾姐的儿子虎视眈眈地盯着校长发动汽车。

而腾腾,脸转向了窗外。

什么表情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