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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说不清 理还乱(3)

女人想了想,表情依然冷漠:“答应你。但你拿走产品前,必须先交预付款的百分之五十。”

陈轩心里在算,这个生意不算赔本。他只负责推销产品,客户给他百分之百,他取货时只给公司百分之五十,等结算时,他就有百分之五十的回扣。在家办公,不用上税。

就这么办。

先干什么?对,当然,我要看产品。难道你们一直没有进入市场?为什么?是传销吗?不是?呵呵,我看还是有点像是,只不过这是单个人干,没有大规模聚集而已。

陈轩看着产品,包装得很漂亮。价格也还算好,一盒一百一十元钱,补充体力,尤其益脑,适合白领、学生、老人。里面的一个重要科技指标竟然是芦荟里提炼出的什么基因,和其他的一些防衰老基因做了组合。

“芦荟?”陈轩想到郑佩儿的公司,不会这么巧合吧?看来这芦荟可真能造势,“你们也有芦荟园?”

“是的。”冷漠女人摇着铅笔。

“在滨城?”陈轩歪着头问。

“外地也有。”女人不想直接回答,可能她觉得这个问题不在陈轩了解的范畴内。

“百分之五十的提成?”

“是的。”女人说,“不管你在网络上做,还是现实里做,这个利润对你来说是很高了。你发展的下线,可以给到百分之三十。”

陈轩点头。

女人继续鼓励他:“你要知道,你几乎是第一批推销我们产品的营销人员。如果做得好,你的利益,将是非常可观的。这与做××等老牌传销产品已经没法相比了。他们虽然产品的名气大,但营销员的赢利空间已很小了。”

陈轩笑了:“你还是承认这是传销了。”

女人摇头:“现代营销方式,主要通过网络。不是传销。”

陈轩鸡贼地点头:“明白。”

女人送他出门:“明天来公司办手续。你口才好,又有亲和力,做这个职业,是最好的选择。”

陈轩心中有了很久没有过的激情,从电梯出来,他不由得望了望天空。他相信那个女人的最后的两句话:有口才,有亲和力。

可这乍现的快乐,很快就被惊讶所替代了。一辆车从他身边一闪而过,车里坐着郑佩儿,开车的他也认识,周明。他们停在了咖啡间的门前。

两个人下来了,没错,是他们!

上台阶的时候,周明的手,依稀还放在了郑佩儿的腰上。

陈轩无语,一直看他们推开门,走进去,门又退回来,摆动了两下。周遭的声音,在消失,又时隐时现。爱情并非魔鬼,它带着乡土的气息,走来走去。一个有着瘦长尖削面孔的女人,肩膀擦了他一下。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坐上了回返的公交车。他看着窗外,从没有如此刻骨地感觉到,这短短的几个月,他几乎经历了从未经历的那么多的伤痛和悲喜。

一张脸,似乎就在这个短暂的中午,突然成熟了。

40

郑佩儿的母亲,决定挽救陈轩。

她想,要让陈轩明白对自己和对他人的责任,要做到以理服人,谆谆教导,最起码的一点,要掌握他内心的结。这就好像给病人看病一样,找到病灶,才能针对病因,做一番彻底治疗。

陈轩的病灶在哪里呢?

贫嘴?不,这肯定不是病因,而且郑佩儿的母亲奇怪地发现,这次来,陈轩除了不贫嘴,而且简直可以用沉默寡言来形容了。懒觉呢,自从那天两人相碰后,倒是不再睡了。可他整天就坐在电脑前,一动也不动。

母女俩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晚饭后郑佩儿可以陪母亲散步。母亲说女儿,“你不能这么放任陈轩,得给他压力,压力,压力,男人需要压力!”母亲说着话,做着手势,向下砍菜一般,凸显果断与勇气。

郑佩儿说母亲:“回去不要再工作了,多陪陪爸爸,关怀,关怀,男人需要关怀!”郑佩儿搂着母亲的肩膀,一脸的语重心长。

两人主题明确,谁都只觉得自己说得对,对方的话都听不进去。夜风吹来,走到了郊区围墙围起来的那片地边,郑佩儿望着天空,长吁一口气,心想:谁来关心女人又需要什么呢?

她决定自己好好爱爱自己。这个世界上,还是自己爱自己是最现实最广阔的一条路。管他们呢,所谓男人们:陈轩的茫然,周明的自以为是,宋继平的诱惑……郑佩儿甩甩头,对母亲,对自己,也是对这个晚上的谈话做个总结。

她说:“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恨吧。”

母亲没明白,她只是厌倦了纠缠在生活里的这些破事中。郑佩儿的话里,包含着渴望对烦乱现实的脱离:不奢望震撼,至少要突破规矩。

母亲看着她,月光下脸似乎有些浮肿。她不明白郑佩儿突然如此激动是为了什么,但也许又有些理解,正像她拖着行李箱突然就离开家一样,那个瞬间,也是要让别人去恨的。她抓住了郑佩儿的胳膊,说道:“虽然陈轩我一直不喜欢,可是如果你离婚,我则更不赞同。”

郑佩儿懒得多说,心想母亲知其一,不知其二,她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们没事,他只是暂时工作调整,在准备考证书呢。”

母亲意味深长地说:“这样最好。可我总感觉事情并不这么简单。”

郑佩儿不知道,母亲为了找到病因,这几天不仅密切关注陈轩,甚至还动用了一些特务手法。

她监听过一次陈轩的电话,“是个网友的”。老太太想想这个词就觉得挺害怕,还是个女的。陈轩在给她介绍一种产品,说可以养颜,只要帮着他在网上发发广告,就可以打钱给她。女人不相信,再三问他,难道不要自己给他钱?陈轩说,等她发到一定程度后,拿出钱的百分之五十给他,就可以了。

老太太没听明白,因为这里的产品在哪个环节才出现,两个人并没有谈论到。但这种生意的做法却是她实在不能理解的。电话是串线,听陈轩要结束了,她赶紧放了。

陈轩下午跑出去了。她进卧室去地毯式搜索,这样做有点卑鄙,可她控制不住。她敏锐地感到郑佩儿和陈轩之间出了问题。她看见一个抽屉里有塑料袋,放着陈轩的脏衣服和袜子,这说明衣柜很久没收拾了;一盒避孕套,掉在床头柜的后面,布满蛛网,这说明他们很久没做爱了;书桌左手抽屉里,结婚证书豁然放在面上,这说明最近才翻出来看过,而这个东西,感情正常的夫妻谁会用它呢?到最后,她终于翻出了郑佩儿的日记本,最后一页是一个月前郑佩儿发现许晓芸和陈轩在一起的那天写的,很简单,只有几个字:“那样的女人,他也,”然后是感叹号。

老太太大概掌握了郑佩儿和陈轩矛盾开始的缘由,她觉得郑佩儿觉醒得实在太迟了。对陈轩的压力从一结婚开始甚至结婚前就应该给了,这跟郑佩儿迟迟不生孩子也大有关系。陈轩长时间不懂做父亲的责任,加上郑佩儿的放任自流,使他自由散漫、不求上进的坏习惯愈演愈烈,终于矛盾突发,难以面对,以至全面崩溃,不可收拾。

“那样的女人?”郑佩儿的母亲眼睛停留在这几个字上。这么说,第三者都有了?这可是婚姻的大敌,会比金钱更甚,而且郑佩儿知道?

事情到底到了何种地步?也许只是郑佩儿的胡乱猜测?

郑佩儿的母亲一方面不动声色,一方面积极寻找机会观察陈轩。晚上,她早早就歇息,关了电视,为了是让郑佩儿和陈轩在一起的时间能多一点。她自己的烦恼,因为郑佩儿的事情,早已经烟消云散了。郑佩儿的父亲听了老伴的汇报,火急火燎地也想着要赶过来,被老太太劝住了。她也怕给陈轩一个错觉,他们是被郑佩儿叫来帮忙的,形势无法明确的时候,还是静观为好。

晚上,卧室熄灯后,她甚至蹑手蹑脚地爬起来,趴在门上听听。里面比外面更安静,她甚至害怕自己的呼吸声会被他们听到。她奇怪地摇头:“难道连翻身都没有了?”

早上,她注意到郑佩儿出来时,穿着几乎连脖子都围起来的睡衣。她含沙射影地说她:“穿这么多睡觉不难受吗?”

一家人难得一起出去吃饭了,隔壁饭桌有个女孩子,被年轻的父母打扮得花枝招展。老太太哈哈笑着,对郑佩儿和陈轩说:“什么时候,你们也给我一个这么可爱的外孙女啊。”

郑佩儿点着头,可是却面无表情:“会的,妈妈。”

陈轩也笑,还伸出手去逗那孩子,又摸脸蛋又做鬼脸的。老太太心里骂道:“我看你们装。”

周日,郑佩儿带母亲去海边玩,老太太让郑佩儿和陈轩站在一起:“靠近点,我给你们照张相,”她说,“拿回去给你爸爸看看呢。”

郑佩儿勉强带着笑容,不肯靠近。

陈轩低声道:“过来,我搂着你。”

“不,”郑佩儿:“你妄想。”

陈轩冷笑:“那行,你照单人的吧。”

郑佩儿的母亲举着相机,迟迟不肯落照。她有足够的耐心,要等他们做出最亲密的姿势来。

终于陈轩抓住了郑佩儿,正好一个浪掀过来,她一个趔趄,他则就势紧紧抱住了她。

这个拥抱,让他们不自然好久。郑佩儿红了脸,陈轩则有点难过。他最近常常这样,莫名其妙的缠绵,揉了揉鼻子,没有话说。郑佩儿的母亲给他们看图片,郑佩儿赶紧别过了脸。

可是第二天,良好的格局就被打破了。佩儿妈终于抓到了陈轩的把柄。

其实陈轩去许晓芸那里,是为了推销产品的事情。他不仅想拉许晓芸一起做,也想叫她对面那个真的四川女人和手下的小姐们一起做。他仔细分析过,这样的闲事,她们做是最合适的。她们有钱有客人,而且格外爱横财。陈轩跟许晓芸这么说,许晓芸不客气地回了他一句:“你倒挺会以己推人啊。”

陈轩不由愣住:“妈的,算你精辟。”

许晓芸住的这个小区,靠近滨城的红灯区,进进出出黄头发的发型师和搔首弄姿的小姐很多。郑佩儿的母亲跟踪到此,还在五十米开外,就嗅到了不正经的味道。大白天的,保安和几个女人坐在一起打麻将,尖锐的笑声能穿透空气,令人肌肤发痒。陈轩刚走过去,一个丰满的、年龄不小、全身都挤在豹皮花纹紧身衣里的女人就站了起来。其他几个女人倒也见怪不怪,两人嬉笑了几句,就进了前面一幢五层楼里。佩儿妈见状,头昏得已经无力自持,在马路对面的冷饮店里找个座位坐下,心里一边说着造孽造孽,这把年纪还要受如此刺激。

看着表,这一坐就到了下午快五点,陈轩才从里面走出来。老太太要爆炸了,简直迫不及待要冲上去。给老伴一个电话,郑佩儿爸爸一个劲地安抚:“千万不要啊,千万不要。去告诉佩儿吧,你直接去找佩儿好了。”

陈轩和许晓芸再见,许晓芸勾了陈轩的手。佩儿妈看得一清二楚,还勾手了!她真恨自己没拿出相机来。

可怜的郑佩儿,佩儿妈想,如果是个好点的女人也罢了,可是这个,胖大俗艳,恶俗低级,叫她妈咪都便宜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