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享的生日快到了。
肚子见风长，这个生日，还能怎样疯？
她难过的不是因为这个，也不是因为潘勇不在身边，而是她眼睁睁看着无法完成自己的心愿清单了。
什么叫心愿清单？
就是好几年前流行的一种东西，三十岁之前，必须做什么，或者是，一生必须做的五十件事等等。
李享快满三十岁的时候，曾经对着一本杂志上的清单做过一次自我比照，比方，出一次国、一个人旅行一次、学会厨艺、好好爱一次、生一个孩子、见一次初恋情人、野外露营、桥梁蹦极、拜访自己的小学老师、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终身的闺蜜，等等，后来她发现，别看这些东西，说起来不难，但真要做到，却并不容易。
做不到，就会觉得有点生气，既然人家都说出来了，那么就肯定有人想跟着在做，既然别人都能做到，为什么偏偏你就做不到呢？
她把这个做不到，归结为时间短。于是决定把三十岁，推迟到三十五岁。而且，她认为，这些清单条目，说来说去，不过也就是写稿子的人自己写出来的，她们一定是按着适合自己的特长，或是自己的想法来整理归类的。各人情况不同，不如综合其他各方面的意见，她也写这样一个清单，就叫做李享的三十五岁心愿清单。
因为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难度都不大，只要她愿意做，完全是可以完成的，但纵是这样，还有十一件事，她没有做到呢：
1.去一个能让你完全放松的地方。
2.不戴胸罩出门购物。
3.一个人去一次酒吧。
4.学会做一道西餐。
5.完成一次高难度的高空蹦极。
6.潜水。
7.拍一本艺术写真集。
8.跑一次五千米。
9.生日那天，给母亲写封信。
10.大醉一场。
11.见一次初恋情人。
而她完成了的，都是些什么呢？
找到属于自己的一首歌曲、和爱人一起出国玩、去趟西藏、留一次长发……说起来，都是比较简单的事情。
她把有难度、有挑战性的活计都留在了后面。她本来是想利用潘勇不在的暑假，和剩下的几个月，将所有的事一次完成。
在她的计划里：去完全放松的地方——海南，那是一个旅游地点，夏天，天热，游泳的人多，这个放松，当然包含有其他的含义，比方和另一个男人调调情什么的。
在海南旅游时，顺便可以做的事情将有：不穿胸罩出门、潜水、完成一次高空蹦极，如果方便的话，还可以同时完成另外两个事儿：一个人去酒吧、大醉一场。
剩下的几件：拍写真、跑五千米、给母亲写信、做西餐、见初恋男友，都可以等暑假过完慢慢完成。时间掐得准的话，她肯定能在生日那天，将心愿清单全部都完成。
可是现在呢，现在的结果是，没有一样她做到了。
而且，还有好几样，分明是无法在三十五岁之前完成了。
五千米？高空蹦极？写真集？潜水？大醉一场？一个人去酒吧？见初恋男友？
算了吧，不是找抽吗？
而她可以做到的，是什么呢？
噢，不戴胸罩出门。
这没有问题，可是她肯吗？
之前写出这个计划来，是为了挑战自己的勇气，那挑战里，可是带着一丝得意的心理啊，她乳房长得好，一贯漂亮，36C，不戴胸罩出门？听上去是一种自我超越，其实暗含炫耀。可现在，她不戴胸罩出门算什么呢？
挺着肚子，本来就是三台阁，戴不戴胸罩，谁还会关心？也没有任何意义是不是？大家才不会说，哦，这女人弹性好，胆子大，最多说的不过是，做女人难，做个怀孕的女人，就更难啦……
还可以做到的，是学着做一道西餐。可是，这个时候，她宁可跟婆婆学着买来黄豆，自己发豆芽，也不愿意做西餐。
西餐的那些原料健康吗？安全吗？乳酪、茴香、红酒、奶油、西红柿酱，别说国产的东西不地道，她一个孕妇，真可以吃这些吗？
现在的她，基本也成了一个食品安全的拥护者。木瓜花生大骨汤、木耳拌洋葱、胡萝卜丝糕、青炒四角豆、蒸鸡蛋羹、瘦肉粥、小米粥……她还真开始学着做饭了，学的都是婆婆的真传——孩子半岁，就要加餐吃饭啊，你不学能行？
偏软的，偏烂的，有营养的，不仅孩子吃，她也得吃呀。
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不耻下问，勤于学习。
还能做到什么？
对了，给母亲写一封信。
这封信，她想了好久好久了，可以说，已经想了三十年了，从她有记忆开始，套用《烛光里的妈妈》那首歌的开场白，那就是“妈妈，我想对你说”——可是，她却一直没有说。她怕她说不对、说不好、说不贴切、说不地道，或者是，多此一说，白说一气，再或者是，满斯尘其实什么都知道，也许根本不用她说。
那么愿望，就这么结束掉吗？清单，就这么索性拿起笔，一条条划掉吗？
不，她才不甘心呢。
生日越近，她那份不甘心，就越是严重。因为她不想再划拉出一个四十岁清单来，那样可就太惨了，那时她最多只能写写订一年参考消息、看一次山顶日出、为全家买健康保险了吧。
才不要。
她把清单打印出来，放在办公桌上仔细端详，又给张栖凤看，诉说她心中的惆怅。
人不可貌相，原来偏爱买打折副食的张栖凤却有一颗狂野的心。
她看了看，说：“为什么就不能做了，要我看，最少，你还可以做好几件事。”
“什么？”
“去一个让人放松的地方——难道只有海南才是令人放松的地方吗，你可以去按摩啊，而且还可以找一个男按摩师来给你按摩啊。难道这还不是放松吗？”
李享吃惊地看了一眼张栖凤，说这主意好。
张栖凤又指着纸上的条条，说：“还有这条，一个人去酒吧。”
李享说：“挺着肚子去？”
“可以啊，有什么不可以？反正你只是写着去一次酒吧，又没有说要做什么。你进去，假装要上厕所，绕一圈，出来就行了。”
在这个问题上，张栖凤无疑还原了买打折副食的老土样。
李享不满地说：“那不是糊弄自己吗，我写这个，可没有丝毫进去转一圈就出来的意思，如果真是那样，又何苦写进这个清单呢？我的意思是吧，就跟电影里演的那样，一个人头发长长的，穿得特性感，然后顾盼生辉的，东张西望，被人搭讪。”
张栖凤双手抱肩，装作受了惊吓。又说：“那你还是死了心吧，等孩子大点再说。”
李享不甘心，追问：“你说，要是我光坐着，就露一上半身，再化化妆，应该还是有希望的吧？”
“断然不可能。”张栖凤说，“你最好别这么做，这等于是恶意欺骗，就不怕等你站起身来，那些献过殷勤的男人气急败坏，揍你一顿？”
“不会吧，我有这么惨吗？”李享不愿接受残酷的现实，很是不满，“以为谁都跟你似的，那么阴暗。”
张栖凤也不生气，继续说：“还有这一条，你也可以做到，拍一本艺术写真集。”
李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你是看娱乐八卦脑子看坏了吧，自己也是生过孩子的了，不知道身体现在是个啥样吗？那些女演员大着肚子拍写真集，是因为有专业的化妆师、专业的摄影师，还有专业的图片修理师，我算哪根葱，我也敢做这样的事？”
张栖凤说：“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拍法嘛，我觉得你应该考虑，现在的母亲，都写怀孕日子什么的，我觉得这相片，相比记日记更有纪念意义。”
李享说：“那这条呢，给母亲写封信？”
张栖凤看了半天，摇头：“不适合，不是太肉麻，就会伤感情，我觉得这样的事，倒不太适合孕妇做。这玩意儿你得找到个合适的契机写，不一定非要生日来做。否则，今年写了，明年写不写，后年呢，大大后年呢？给妈妈写信，一辈子做一次就特别好，你得找个关键时刻做。”
李享说：“张栖凤，还真是看不出来啊你，我发觉你其实挺逗的。”
“那是。”张栖凤说，“我儿子就叫豆豆，我是豆豆他妈。”
又好奇地凑过来，“对了，我听说你妈找了个外国男朋友？真的假的？”
李享一把抱住头，气哼哼地说：“哎呀我的妈呀，这都什么世道啊，人们还有没有道德观了啊，这么乱传人家隐私的啊。”
张栖凤撇嘴，站起身：“世界就这么大一点，谁会不知道谁的事啊。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真想照相，找我，我妹夫开着家影楼呢，保证给你打最低折扣，想想吧，我现在孩子大了，心里还挺后悔的呢。怀孕时，留点相片就好了。”
李享逗她：“后悔没让妹夫照写真集？”
“真要照，我也不会找妹夫啊，找个别的影楼去照，不是挺好的？”
“那我也不能找你妹夫，都是认识的人，不也可怕。以后他跟人说，这是我大姨子的女同事，你也丢人哪。”
张栖凤不傻，看出李享在逗她，一甩手走了。
但张栖凤说的那些话，却在李享的心里扎了根。真的，她其实还是可以完成清单里的几样的嘛。
当初为什么会冒出单身去酒吧的念头，并且将此写进清单，当然是有原因的。和大醉一场一样，李享希望体验一下出格的滋味。
出轨有点严重了，但出格，则没有什么吧？
她的清单，是集温情、勇气、谐趣、勤劳为一体的呀，可以说是她自个儿的女人书。既含有亲情，也有家务劳动，还有战胜自我，至于泡吧，渴望体验被搭讪的滋味，则是魅力的修炼。
这一条，她得瞒着潘勇，理由是没有必要让他分心或是烦恼。
如此一来，一份小小的清单，还有她对爱人的体谅不是？
去，干吗不去？
只要去了，这一条就可以拿笔轻轻划掉了。她人生中重要的一个心愿，也就可以说圆满完成了。
还真能沉得住气，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连骆亦红都没有说。在她的想象里，只有当自己做成了这件事，然后找个机会，用一种自我调侃的口气，讲出来时，才会收到最好的效果。骆亦红一定会大声尖叫，激动不已，然后再追问细节，灯光啦、眼神啦、效果啦、心情啦……想到这里，李享不由得一下乐出了声：生活啊生活。
真去了！
这家酒吧，李享好多年前去过几次，是附近颇有人气的酒吧，有歌手、有雅座，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装饰。当然，她精心化妆了的，幸好是冬天，有大衣服可以遮挡着。她特意去早了点，就是想先占据一个好座位。可刚走到门口，就被伙计叫住了。
“这位大妈，您找谁？”
伙计的表情，虽然殷勤，但也颇为紧张。李享一听这声招呼，心顿时一阵狂跳，他叫谁呢，看出她是怀孕了？
伙计又说了：“我们这里没有第三者，真的，都是年轻人。”
李享这才反应过来，他是拿她当到这里来揪查二奶的怨妇了。
“不不不，你错了。”她赶紧辩解，“我只是想来这里坐一坐。”
“坐一坐？”小伙子显然备感不解，伸手指了指李享的肚子，“这里空气不好，又吵，你一个……孕妇，不合适吧？对孩子也不好，是不是？”
貌似还挺替人考虑的。
李享当然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就放弃，站在这里了，就已经克服了很大的困难。“不行。”她拿出了一股执拗劲，“这是我的心愿，我非得将它完成了不可。”
解释，只好从头说起。还有好几个，没有办法完成呢。小伙子终于笑出了声，他觉得太可乐了，可是如果你每天都在酒吧工作的话，遇到一些匪夷所思的可笑事，不也是很正常吗？
他给李享推荐了一个靠窗靠墙的座位，安全，不会被人挤到，而且桌子小，地方窄，不会有很多人来凑热闹。
“反正你不是真的希望被人搭讪吧，或者说，一个两个就够了，对吧？”
“一个就够了。”李享说，特别高兴地进去了。
不能喝酒，只喝果汁。小伙子拿饮料给她的时候，还冲她抬抬眉毛。
李享好久没有过夜生活了，她整个一劳动妇女，早睡早起。
酒吧里陆续开始进来人了，大家当然都注意到了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的她。有那么一两个男人，已经向她看了好几眼了。但李享突然发现，情况不对了。
她怎么突然就不会笑了呢，巧笑倩兮的那种笑，她不会了。不对啊，半年前，她还一直是会的呀，笑一下，看一眼，嘴抿一抿，似嗔似怒，她常常是这么着跟人打招呼的呀。
可是今天怎么了，她的脸，脸上的肉、血管、皮肤、皮肤下的骨头，五官所有的器官，甚至眼神，都好像统统凝固住了、呆滞了、硬邦了、局促了，她整个一个傻掉了的大妈相。
她开始尴尬了，因为自己肚子里揣的秘密，肯定都被人看穿了。
而且，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有人开始抽烟了。
不仅一个人抽，一桌人都开始抽了起来。其中还有好几个女孩子，她们和男人们一样，对她露出奇怪的眼神，他们肯定不明白，这个大姐是怎么了，想买醉，还是想发泄？
他们的笑声，让李享心里很不安。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个选择虽然很勇敢，但实在是没有太大的必要。
除了烟雾熏人，房间里的温度也开始直线上升。她本以为，自己不喝酒，至少可以穿得住大衣，却没有想到，这样的场所，就是要让人脱衣服的，脱得越多越好。
温度越升越高，她只好脱了大衣。
脱衣服的时候，无数双眼睛冲她的肚子射过来。她想了想，无所谓，再坐一会儿，又能怎样？
终于，有人看不过去了。一个小年轻，一摇两晃地走了过来。“大姐，我请你喝杯酒吧。”
李享摇头：“我不能喝酒。”她指指肚子，“不方便。”
年轻人就说：“那我挨你桌子坐一会儿，行吗？”
李享笑：“行啊，坐多久都行。”
年轻人挥手叫了一瓶啤酒，开始问她，做什么职业的，怀孕多久了，老公怎么没有一起来。
李享大概一一告之，见小年轻一瓶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就站起身，说：“谢谢你搭讪我啊，是那个伙计叫你来的吧？”
年轻人点点头，说：“我也是这里的伙计，刚才那个是我们老板。他看你待得不舒服，就让我过来帮你完成一下心愿。我说，你们女的，真的很好玩耶。”
李享付账，一边说：“是啊，我也这么觉得呢。”
“这就完了？”
“完了？”
“他说你们女的，真的很好玩？”
“是的。”
“他也没有要你的电话号码什么的？”
“哎，我是孕妇啊！”
“噢，忘记了。”
骆亦红对李享单独去酒吧这事怎么都想不通。好不容易做了如此惊心动魄的一件事，却因同情才被搭讪，“早知道你叫上我呀，我来负责招蜂引蝶，你负责谈笑风生。”
李享说：“快别臭屁了，带上你连遭人同情的份儿都没有了。”
这的确是件好笑的事情，让李享乐了好几天。怀孕虽然让她有了很多改变，但完全没有必要忧心忡忡，她还有能力，自己找乐子，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啊。
跟骆亦红说：“一起去按摩吧，我有个同事，提议我找个男按摩师。”
“盲人的？”
“当然不是，现在有那种女子会馆，知道吗，特帅特棒的小伙子，你不动心吗？”
“只是按摩？”
“你可以外加别的服务，我只要按摩。”
骆亦红就说好。
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其实也不难。可问题是，真的要做，或是做到什么程度，却并不容易。李享是个孕妇，很多穴位并不能随便按，最多只能做做简单的敲打。何况李享之前并不知道有男性按摩师的地方在哪里，问了张栖凤，张栖凤说她住的小区就有。
李享说：“小区就有？那不是很一般的地方？”
张栖凤嘲笑她：“难道你还想去色情场所不成？”
等到了地方，才知道环境也不错，是个养生馆的分店，里面按摩、足疗、刮痧、减肥、美容、中医问诊，应有尽有。
张栖凤居然住在这么好的一个小区里，让李享很是吃惊。这么大幢房子都买了，何苦还要买打折副食，或者是因为买打折副食，才能住得上这么好的房子？李享意识到自己对生活还有很多东西不了解，和大部分的家庭主妇比起来，她还是有那么一点不食人间烟火了。
果真有男性按摩师，都是年轻小伙子，穿着整洁的白大褂，很专业的样子。李享看了骆亦红一眼，悄悄说：“看出自己的卑鄙了吧。”
骆亦红也俯耳过来，说：“是你撺掇我来的。”
小伙子们不动声色，可似乎全都在说：“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这些老女人在想什么。”
对李享来说，本是想探险，等真的开始按摩了，却体会到从没有过的享受。按摩师在她的头部轻轻压着，闭上眼睛，音乐响起，这哪里需要破釜沉舟，耳热心跳，轻松得简直连灵魂都可以从身体里脱掉。
“不，这不算。”李享事后说，“如果这也能算完成心愿清单，是不是也太简单了？花点钱，谁都可以做到，一点难度也没有。”
骆亦红说：“至少它是放松，没有错吧。”
李享心里怪怪的，她发现这次，加上上次去酒吧，和她制定清单之初的那种向往都差了很大的距离。多么的浮皮潦草啊，多么的苟且偷生啊，虽然有乐趣，也没什么不快，可是为什么失去了冒险的意味呢？
难道全都是因为怀孕吗？
女人一怀孕，再做其他和怀孕没什么关系的事情，就失去惊喜，或是快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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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这几天发生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你会说我疯了，可是，我却觉得特好玩。这让怀孕的日子也变得比较可爱和好玩起来。
唔，让你敏感头大的事，我就不说了。说件简单的吧。
叁儿怀孕了。她高兴坏了，一确诊，就来找我，要我帮她划拉食谱，要我给她讲怎么保养。怎样？现在我也是过来人了，无论说点什么，她都能屁颠屁颠地欣然接受。
不过，我还做了一个了不起的提议：跟她一起去拍写真，孕妇写真。
以为她会害怕，谁知道人家惊喜得气都喘不上来：“要要要，要要要，对了，我已经开始记怀孕日记了！”
你还记得我曾有个心愿清单的事儿吗？本来是三十岁之前的，后来被我弄到三十五岁。其中就有一条：拍写真集。
这事终于拖到了今年，我是不是该完成了呢？
而且，能有人一起去拍照，这事就有可操作性了很多。我开始仔细想象这个拍照的过程，还想以后怎么跟孩子看这个东西。
如果是女儿，也许还好说。如果是儿子，你说我会不会拿不出手呢？
所以最后，我决定拍一组穿孕妇装的相片。但写真，也可以拍那么一两张。因为如果全部真空上阵，会不会动了胎气？
我去找了张栖凤，她妹夫开影楼。张栖凤转天回来告诉我，三折，最低，还可以多送四张相片。我告诉了叁儿，觉得这个价钱很不错了。叁儿却说：“慢，我再去问几家。货比三家总没错。”
事实证明，叁儿虽然比我年轻，却比我会过日子。她的钱包里永远放着各种打折券或是赠券，去任何一个地方吃饭，她都会先说：“慢着，我看看有没有折扣票。”
她回话了，说找到了另一家影楼，一个人能便宜三百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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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相？去影楼拍一些孕妇相？
这主意真不错。但写真相，你不怕吗？
你自己要掌握好啊，情绪别起伏太大了。最好多叫几个女友一起去，好吗？照好了，发我也看看。我好久没有见到你的样子了。平时也不给我发点相片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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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么也不说，你来评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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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太漂亮了！惊艳
老婆，这是我老婆吗？我我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你怀孕后，似乎更漂亮了。我是说真的。我知道影楼照要化妆，可是，我的意思是，我不是说你的眉眼漂亮了，而是你的体态和神情，几乎和从前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现在的你，特别温柔，特别有女人味。亲爱的，你真让我惊喜。
我会像那个学生家长一样，把你的相片设置成电脑桌面。
我还把你的相片给我的同事们看了。他们都很羡慕我，还有人要求多看几遍呢。对了，怎么没有写真的那种呀？
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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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唉
没有拍写真，是因为最后还是觉得不用了。
怕会吓着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