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此行莫恨天涯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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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国外篇(1)

闲话大英帝国

世界上,寒与暑、贫与富、悲与喜、恨与爱、战争与和平,肤色与语言?怎么可能融洽得了。

今日,不把玩大英帝国的精致与平庸,不观花、赏鱼。

今日,就唠叨一些米字国旗下的柴米油盐一般的琐碎,没有前后之分,不按常规出牌,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您跟着我的唠叨走着,看着,别累着了就行。

旅居英国期间,看着英国人自己被自己设计的规则给闹得疲惫不堪,我也不知不觉地开始累了。

每天,他们被礼貌修养粘附着,跟踪着,占有着,甩都甩不掉。

在任何的场合下,英国人会不厌其繁地说着大量的“请”和“谢谢”,以及咕咕囔囔的赞美,还有不停地表示歉意、谦让,循环往复,将这种英国式的礼仪拖延成一场个人的马拉松。

然后,就是无趣的一见面谈天气,心不在焉地聊旅行,抱怨几句交通堵塞,语气中略带着贵族的无奈,又捎带着些嬉皮士的幽默。

把自己的那点隐私当命一样的保护,禁忌谈钱,整个社会都认为谈钱是“最粗俗的”和最普通人的行为。

这些绝对是英国人的怪癖,毛病。

10年前,来到英国的时候,只要走在路上和对面的英国人对上眼,他们都给我一个温婉的微笑,我很感动。

我问身边的男孩:“你们都这样吗?”

“是啊,只要你和对面来者的眼神相遇,他们都会给你一个微笑。”

“哦,很有修养,也很温暖。”

男孩说:“那是机械的,你别以为是温暖。”

从此后,我每每来到这个国家,无论是在商场,在散步,在游走,我会自然地避开对面来者的眼神,为他们节省一个没有内容的机械的微笑。

当修养被国情浇灌出同一规格的肌肉运动,侈谈修养就是一种没有修养。

我想到了咱中国人的行为规则。

中国人相互不认识,就不会主动去微笑,也无需惦记着对方是否会给你微笑。

水到渠成,瓜熟蒂落;国人的表情亦如此。

低头思故乡,抬头望明月,林荫踱步间,想着自己的心事,是一首婉约的小令;他乡遇故知,抱拳作揖,朗朗爽笑,旁若无人,又是一派豪放唱词。中国人不累,也不累人,多好。

中国人的做派,中国人的行为准则,极其不适合英国人。

英国诗人吉卜林曾说:“ 东就是东,西就是西。二者永远不会有融洽的时候。”

我特别赞赏吉卜林的说法。

各国,各人,各具其特色,才有了鲜活的味道。为什么非要融洽呢?都一样了,都融合了,我们怎么会不远千里万里去欣赏和阅读世界奇异的风景和独特的民风?

英国人活得很辛苦。也许他们已经机械惯了,反而他们自己并不觉得。

住宅,是英国人各个阶层地位名望的象征。匈牙利幽默作家乔治·米凯神说:“英国小镇是个不折不扣的阴谋,专门误导外国人。”

将近70%的英国人都居住在自己的小方块地里。每一个小方块(我称他们的住宅为小方块)大都是灰色的,或者红棕色的小方块地,都带有自己的绿地。

方块地的大小、多少,森严地彰显英国人在各个阶层、各种地位的标签和炫耀的砝码。

在法国、意大利和德国,20世纪90年代以后,半数以上的新房子都是公寓式住宅。

而在英国,只有15%是这样的。英国人口稀少,当然可以拥有自己的一小块地了。住在公寓的大多是来自世界各国的留学生,以及英国本土最低阶层的人士。

中国不少人家庭还是住在“鸽子笼”里,咱中国人多嘛,只能挤在一栋楼里,关起防盗门,悠哉闲哉,吃海参鱿鱼或小葱拌豆腐,互不相扰,尽管打开门后彼此都不认识,点点头,就什么都有了。不少人早已淡忘了住大杂院平房时那种和睦相处的历史。

还有,英国人不愿展示门牌号码,这也是英国人一种独特的性格,大概是属于一种对隐私的钟爱吧。他们各自的家,就是一座座独立的城堡,有时路过那一栋栋“包厢”,我会想,里面不照样演绎着人间悲喜杂剧?你以为帷幕拉严实了就把悲剧关在了门外?再细想想,有这样一厢情愿的心境也很美好不是?

无论游走在英国的哪一个角落,总会看到三三两两牵着狗散步的人,戴着耳机跑步的人,铺着毯子在草地上读书的人,享受阳光的人?这时,我的脑海里会浮现出4个大字:国泰民安。当然,这并不包括英国底层的人民。

在伦敦,领教过那只著名的威斯敏斯特报时钟的机械、从容,自然会想到英国人的宁静。宁静,是他们常规的日子。

我第一次来到英国某个小镇,尝试着暮色中出门散步,这种在中国再平常不过的“饭后百步走”,居然会夭折在宁静的恐怖中。仅此一次,我的脚步声仿佛是新大陆拓荒者万籁俱寂中试探的第一声咳嗽。从此后,我宁可抱着电脑看一场无聊的大片,也不去散步。

出去用餐,嗨,就是吃饭,我怎么也开始有了英国人讲究的毛病了?

英国人出来吃饭,和家人,或朋友,或个人,点完菜后,这是最享受的时刻。他们慢条斯里地聊着、看着。你永远听不到催叫菜声,等的过程他们认为是一种享受,从不考虑时间快慢,出来吃饭,本来就是消遣,干吗搞得跟打仗一样?这是英国人的说法。等菜食上来了,优雅地品一口酒,拿纸巾轻拭一下唇,然后缓缓地挥舞着手中的刀叉,轻微翻转着盘中的美味,慢慢送到嘴里,优雅地咀嚼着,绝不发出任何响声。这种时刻,我会想念咱中国人吃面的场面,“呼呼”作响,听上去就觉得香!

英国人的这个咀嚼过程,看似很有教养,其实,眼眉间的偷窥往往会暴露出各自的馋与贪,只不过他们会装罢了。在我看来,这远不如中国老百姓“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人之常情。

在英国,只有在酒吧里,才是最放松的地方。

在酒吧,没有阶级分别、地位悬殊。谁个也不会故做姿态,更不会板着面孔扭捏着。人性回归到了最自然的纯粹状态。这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待席散酒醒,返回原形,一个个形容如同酒瓶上的商标,那便是上面说过的是要命的修养了。

清末民初,大名鼎鼎的辜鸿铭先生在《中国人的精神》里的论调是,他深信东西差异会融洽的。

他和吉卜林正好唱反调。

辜鸿铭在英国期间,一次在车上,手拿《泰晤士报》浏览着。旁边一英国男孩对另一个男孩嘲笑着说:“瞧,那个脑后留着长辫子的中国男人,报纸都拿倒了,还佯装他能看懂。”辜鸿铭眼皮都没抬,不屑地说:“你们的文字只配倒着看,像一条条爬虫。”然后辜鸿铭用地道的英国腔大声地念了一段,当然是倒着念的。车上所有的人都惊叹地看着这位中国人。呵呵,每次想起这事,都觉得特舒坦。辜鸿铭,这个长辫子的每根头发里都带着学问、懂十几国语言的大怪才、鬼才,真给中国人长面子长志气!

东西差别,到了现在也没见融洽。

游走越多的国家,见闻越广,感触越深,已经不能和辜先生的想法统一了。

世界上,寒与暑,贫与富,悲与喜,恨与爱,战争与和平,肤色与语言?怎么可能融洽得了。

全世界唯一的花朵,是爱情的玫瑰,那石楠花、郁金香,剧毒的曼陀罗,还有咱中国超凡脱俗的梅兰竹菊它们呐,那有意义吗?

倘若世界真个如此“大同”,将会多无趣啊。多么单调、刻板。

这时,达·芬奇突然从画框里凑过身来,说:“对我自己来说,我欠缺了一样东西,那就是古代的礼仪。”

我当即对他说:“不要也罢,那多累人,当下怎么舒服怎么来。人生不就几十年,亮出你的舌苔,或空空荡荡。”

他拿眼狠狠瞪了我一会儿。

我回敬他一眼,说:“难道有问题吗?”

他立即呵呵笑了,美髯在探照灯光下闪烁着银白的光芒。他显然同意了我的说法。

修养是什么?修养就是:清心寡欲。谦恭礼让。朴素生活。当然,这是辜鸿铭说的。

不能融洽,其实已经融洽了。

不是吗!

伦敦相册

伦敦,博大精深。夜的宝窟,数不尽金碧辉煌的窗口。我毫不动心,我只捡大自然遗落的矿石,回家后,苦心积虑地冶炼,然后打造一把钥匙,开启那沉重的记忆之门。

(1)在风雨中享受细水长流的快乐,祥和中,那两门大炮大煞风景,扰乱了我的视线。历史,如同废弃的剧场,时常会丢下一些野蛮的道具,走过它的人们,早忘记曾流过的热血和泪水。

(2)微笑着体悟下午茶的湿润(诗韵)中,居然疯狂思念起大漠跋涉途中某一天干渴时的寂寥;一只银灰色的蜥蜴无声地从我的靴子前箭镞一样消失,沿着那一缕隐隐约约的沙痕,我寻找到了绿洲和甘泉。

(3)伦敦,博大精深。夜的宝窟,数不尽金碧辉煌的窗口。我毫不动心,我只捡大自然遗落的矿石,回家后,苦心积虑地冶炼,然后打造一把钥匙,开启那沉重的记忆之门。

(4)两个人英国人相遇,一定先谈天气。怎么太阳老也不来照耀这里。雾霾下的英国人,患季节性情感性精神病者居多,罪魁祸首,居然是阳光。

(5) 巨富们都“囤积”在这幽蓝的港湾,奢华,突然显得那么沉重、压抑。我听到了起伏不定的泰晤士河浑浊的喘息。

(6)英国骂人最高境界是,不带一个脏字,你永远不会听到粗俗、卑鄙、下流等等字眼,顶多会淡淡地说,你,没有幽默感。

(7) 英国人告诉我说,伦敦西区被称之为富贵高尚社区。我一惊,莫非东区是低俗下流社区。无意间,我把“下流”二字说出来了。完了,我没有幽默感了!算了,我也当不了绅士,那就当个骑士吧,要不多累得慌。

(8) 它,让我想到了北京古天文台的浑然大气。锁链。桥梁。古堡。设计者的匠心。我只读到蓝天白云轻描淡写的抒情。

(9) 直刺蓝天的建筑,多像一支笔,书写着古老英国新版的《威尼斯商人》。

(10) 古老富足的建筑,勾得人们的脚步也富足起来。

(12)走进黄昏,赏读着路边房舍的表情,冷冷清清的。自己的脚步也开始孤寂起来。

(13)伦敦古老的文化市场。莎士比亚、巴尔扎克肯定来过这里。今天,我来了。一趟下来,我骄傲地想,哼,根本没法和北京的潘家园相比!

(14)初秋,英国伦敦。古建筑下,一只鸽子咕咕向我示好;一旁那位红衣男儿比鸽子还要热情。

大英博物馆盛满了嚣张

如同那张“破碎的脸”的消失,也许有朝一日我国所有被掠夺去的文物能“完璧归赵”。我无数次地祈祷着这一天的到来。

大英博物馆。

大英博物馆有着双重功效,既是博物馆也是图书馆。它宛如一部浓缩的世界文明史,开放有一百多个展厅,用浩瀚来形容一点儿都不过分。

我已是第二次了来了。2001年的冬天,大博物馆门前安放的盛大造型“破碎的脸”还记忆深刻;而更深刻地,则是面对博物馆里数不清的中国珍贵文物、包括英法联掠夺的中国美术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女史箴图》、斯坦因窃夺的敦煌经卷和精美的佛教壁画时我那颗破碎的心。10年过去,今天再来,门口那张破碎的脸已不见了,而我破碎的心疼痛依旧!

英国,曾经拥有“日不落帝国”的称誉。那一段的辉煌其实并不光彩,因为它是依靠侵略霸占、巧取豪夺的手段获得的。在我眼里,这座盛满荣耀的巨大的博物馆所有的辉煌写着两个字:嚣张。

说穿了,所谓的“博物”,就是它大量依赖掠夺各国的历史文化宝物而著称于世,倘若抽去这些内容,它将成为只有着建筑躯壳的馆。

一个英国小男孩儿被妈妈带到了中国馆里,坐在木地板上冲着我骄傲地笑着,我仿佛听到:“这里的宝物是我们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在全世界抢来的,盗来的,怎么样,他们厉害吧?”

“嗯,你们的祖宗们真厉害,他们素以强盗著称。”

“欧耶!”图片里的小男孩儿,我给他拍照的时候,他冲我笑着招手,表示友好,很配合我的,上面只是我真实的瞬间联想。对不起了,可爱的男孩儿。

也许这个世界有一种药水,名字叫“没脸”,全世界所有的强盗都喜欢喝下去。要不然,怎么会如此从容地在国家博物馆厚颜无耻地把掠夺他国的文物当成自己的宝藏向世界炫耀?

冰心曾经说过:当我走进中国馆的时候,我对这所博物馆的良好印象,一下子都消失了。我们中国的宝物凭什么都被他们锁在这里!

冰心的感触不无道理。

我在写圆明园的那篇文章中表达过我的思想,如果当时我们国家政府强大,军队骁勇,民风振奋,我们的宝贵文物怎么会落到别人家里去?一个病入膏肓的王朝,如何抵挡住武装到牙齿的海盗集团?最为可恶的,带领英法联军抢劫圆明园,并出主意怂恿额尔金烧园之人,竟然是与林则徐并肩抨击时弊、抗御外侮、人们耳熟能详的“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的作者晚清大诗人龚自珍的孙子龚孝拱!这不能不说是对国人的一种辛辣讽刺!而这种不肖子孙至今大有人在。

只是可怜了那些满腹经纶的中国学者们。

当年,郑振铎在商务印书馆主编《小说月报》期间,正酝酿编写《中国俗文学史》,无奈有关唐与五代的民间文学搜集不全。郑振铎知道,被斯坦因等劫往英国的大量敦煌写经卷里记录了不少民间作品。郑镇铎写信给正在英国留学的好友许地山求援,请他到大英博物馆查阅有关资料。但是大英博物馆明文规定:此类文物,凡使用者只允许阅读,而禁止抄写、摘录。多么可恨可恼啊!明明自己国家的东西,眼睁睁看着不能使用!幸亏强闻博记的许地山一趟趟奔走,他把所需的内容一段一段地背诵了下来,回到住处凭记忆一一抄写出来,再以信件的形式,从万里的伦敦一封封寄到上海郑振铎府上,强有力地支持了郑振铎撰写《中国通俗文学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