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具的种类到今天已经数不胜数,不同样式、不同风格的家具反映着与它相适应的社会生活和时代风尚。人口的流动性、财富的急速变化、便捷的资讯交流都影响着家具的形式。
古典家具许多式样非常地大胆和前卫。那么中国的传统家具经历了怎样的演变而成为了我们现在看到的样子呢?了解这些式样的变化,也许能让今天的人们看到不同时代的生活方式和古人们的精神追求。
现代家具的陈设
一件家具到底放在什么位置,几件家具之间的摆放关系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有它自身的道理。不同的家具及不同的陈设方式,可以让我们了解一个时期的生活状态,包括地域特色和个人的审美情趣。
客厅是我们进入一个家庭首先看到的场景。
今天,人们到亲朋邻里家串门儿的越来越少了,客厅基本上失去了待客的功能,它更主要的是一家人的活动中心。因此,一般的家庭通常会忽略掉涉及礼仪的内容。
除非在正式的会客厅,我们才能看到宾主关系,以及上下级关系的陈设方式。
流行于清代的一桌两椅
或许在乡间,我们也能看到一桌两椅的家具陈设方式,这种一桌两椅的陈列方式是从清代才开始流行的。
在坐北朝南的客厅里,主人坐在东边,客人坐在西边。今天的正式会见会谈也是这样,主人为东,东家、做东、东道主就是这样演化出来的。东面,于是成了主位,但有时候为了表示对客人的尊敬,主人也会把东面让给客人坐。
我们今天还能见到的传统客厅陈设方式基本上就是沿袭了清代的传统。一张条案、一张方桌、两张椅子,是一种标准的一桌两椅格式,在清代,上至宫廷、下至乡村人家,都是这种样式。
这种家具摆放的形式,其实是与祭祖仪式有关。每年的正月初一,第一件大事就是祭祀。祭祀时要悬挂祖宗的遗像,在长案上摆放供品,正中摆放香炉,两侧依次是成对的烛台和花瓶。另有其他食品干果等,多多益善,以显子孙后代的孝心。案前设一桌两椅,是祭祖仪式结束后,由家族中在世的长辈就坐,接受子嗣的跪拜。
儿女们每天清晨都向父母问安,夜晚服侍就寝,这一习惯,是长久以来形成的礼制。这种近乎仪式化的陈设形式,成为日常家居的习惯摆设,渐渐形成了清代一桌两椅的“中堂”。而家具的总体的陈设,通常也会考虑风水的因素。
无定斋的张德祥先生说,中国清代的陈设文化,讲究西北高,东南低。所以,顶箱柜往往放在北方四合院的正屋的客厅的西北角上,就是正屋的北房的西侧山墙旁。这样,一进门就给人一种厚实、坚实,很踏实、很稳定的感觉,十分富足感、富贵感。条案上可以摆瓷器,摆陈设,也有些雕花的东西,给人一种很舒缓的感觉,使室内的陈设呈现出多变、丰富的感受。
在历史的长河中,供桌上的物品也在发生着变化,上方渐渐有了祖先的画像或照片,信教的家庭开始摆放各种不同宗教信仰的神像。
观复博物馆马未都先生说,中国的客厅陈设讲究四平八稳,讲究对称,对称是古典美学的基本原则。一般情况下,长者坐左侧,客人坐左侧,也就是尊者在左位。那么中国人在招待客人的时候要说话,说话的时候我们不像西方人那样,讲究面对面,眼神对眼神,中国人要讲究有一点侧视,比如客人坐在左侧,就不能脸对脸地去说话,必须是侧着。所以,这方桌就要伸出来一块,杯子放在桌子上,客人扶着杯子聊天,脸稍微有一点错位,这时的错位叫礼貌。虽然西方人认为错位叫不礼貌,但这是我们的文化差异。
椅子上的礼仪
然而,清代之前的客厅并没有固定的陈设方式。一般家庭只是在正房中间摆一只屏风,屏风前面有一把椅子,通常是一把交椅或官帽椅。如果有客来访,则根据客人的多寡,增添椅子。讲究的家庭还会根据客人的地位选择不同形制的椅子或者凳子摆放出来。
参与了许多苏州园林家具布展陈设的濮安国先生对古典的家具陈设有着深入的研究。
濮安国说:“明代的时候,厅堂里不像我们现在那样四平八稳、左右对称的,明代的厅堂是敞开的,而且厅堂的开间比较小,所以一般在中央放一个大的屏风,这个屏风有单扇的,也有曲足式(折叠式)的,一只一只的,前边放两把椅子,这个椅子一般是主人一把,客人一把,来了客人,两个人在那里进行交谈,是很隆重的礼仪形式。平时这里是不放其他椅子的,如果有三个人的时候,就再搬来一把椅子。在明代的绝大部分的厅堂陈设中都是按这个因素来布置的。”
从明代流传下来的图画中,人们很少看到厅堂上有高大的柜子,以及硬木大案一类的不便移动的家具,这说明明代的厅堂中固定陈设很少,但几乎都有屏风,有落地式屏风,也有折叠式的屏风。这些屏风或 扇是礼仪的象征。
在明代刊本《鲁班经》的插图中,我们可以看到那时厅堂的陈设方式。主人手臂搭着扶手,安坐在交椅上,坐姿随意而舒适。靠右边侧向的灯挂椅,是留给客人坐的。而左侧稍远的地方,放着一把扶手椅备用。由此可以看出,这些椅子实际上是有等级的。主人和身份高的客人,通常坐交椅。而没有扶手的椅子,是给身份低的人就坐。
有意思的是,《西游记》里面的版画插图,描绘的是唐僧师徒四人,取经途中到一户人家借宿的场景。作为宾客的唐僧居于正位,显示出主人对于佛家人物的尊崇。宾主二人的坐具是灯挂椅,而悟空等三个徒弟坐的是圆凳,坐具和位置的区别,表明了他们之间的等级关系。
在明代的很多版画中,我们发现明代厅堂上,只有椅子却没有茶几。椅子不是靠墙放置,而是与墙保持一定的距离。仆人站在一旁,客人用茶时递上,喝完了接过来再端走。
而在更早的辽代墓穴中,展现的则又是一番景象。在这些壁画里,我们没有看到椅凳的存在。
椅子从一出现,就带有了地位的属性,跪坐在地上的是最低级的姿势。今天它仍是一种惩罚的形式。比跪坐稍好一点儿的是墩子或凳子,然后是没有扶手的椅子,比如灯挂椅。再高级一些就有了扶手,南官帽、四出头、玫瑰椅、圈椅和交椅就非常高级。到了皇帝那里,当然就是宝座了。
不过宝座坐上去真的很不舒服,它完全是一种礼仪的象征。宝座也是从最早的框床到罗汉床这样演进而来。它时时提醒皇帝,你是孤家寡人,没有依靠,你需要当机立断。
卧室的摆设
成语有一个词叫登堂入室。登堂不见得能入室,因为堂指的是前面的厅堂,室则是内室,是主人和家眷休息的地方。传统中国的建筑是堂在前室在后,妻子则称内人就是内室中人,明媒正娶的妻子称为正室,后娶妻妾则只能是侧室或偏房了。
关于卧室的陈设,明清区别不是很大。北方自然是以炕为主,南方则是以架子床和拔步床为主。
民居卧室也可以分好多种类,比如文人,他们也有他们的卧室。在《长物志》里面,文震亨写的关于文人的卧室,床前一定要干净,也不要放太多东西,一个桌子、一个小柜子、两个方凳;所有的那些杂类的东西,要放在后面,创造一个比较素雅的环境。他也写到男女的卧室,不要太繁杂的纹饰。比如,牡丹、梅花或者万字纹,都不适合一个文人的卧室,而是比较适合女人的卧室。
文人的书房
书房是读书人的最爱。明代文人对书斋的重视异乎寻常。明代画家文征明的曾孙文震亨的《长物志》和高濂的《遵生八笺》中,都从理学、审美及养生的角度,对明代书斋的位置及陈设器物等,提出了严格的要求。
书斋中最重要的当然是书桌和书案,《长物志》的作者文震亨认为,书桌应“设于室中左偏东向,不可迫近窗槛,以逼风月。”意思是不要靠近窗户,避免风吹日晒。
而高濂则是将书桌上的器物,一一列举,甚至连材质的新旧都有要求。两人不约而同地提到了榻,供“偃卧趺坐”,甚至榻下还要有滚脚凳,用来按摩涌泉穴。
书架更是必不可少,《遵生八笺》上记载:书桌的“右列书架一”,更是把应该放什么书都写得一清二楚。可见书房中只设一件书架,放些经常浏览的书即可。其他的书,则另放它处。这样陈设的书房,简洁疏朗,再略微点缀些奇石或盆景,更是清雅宜人。
其实,每一个家庭的陈设都自有它的道理和韵味。与家具一样,如何摆放家具恐怕首先考虑的就是实用性,方便、避寒、通风、防晒、安全等等是最重要的。然后是礼仪上的、美学上的因素。
而宫厅的、达官贵人的、文人雅士的陈设方式,对民间有着很强的示范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