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还紧闭其口,我急了,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就要往脖子上抹,吓得两个洗脚师傅都停了手,赶紧过来拉住我。
竹子哼了一声:“顾南风,你TMD别跟我玩这个,老娘见多了,你不就想死吗?你去死啊?”
当初,我也不明白哪来的一股火,握着刀的手,真的就往脖子上砍了进去,幸好那个小年轻的师傅拉了拉,不然我真就抹脖子自残了。
血花哗啦啦地溅了别人一身,竹子哎呀一声,跳起来。
“你还真死啊你,行,你有种。”她赶紧抄起一块毛巾,就往我脖子上捂,其实只是破了点皮,我也没那么傻,不会直接扎进动脉。
男人的痴情也是有限度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样的女人,见到男人这样,也都怂了半截。至于是不是真的会上吊,那只是做个样子给人看。如果真想死,肯定就不会哭着喊着,在人前动刀动枪了。后来竹子回忆我:你真不像个爷们,说抹脖子就抹脖子,太拉风了,比难缠的娘们还厉害。
4
后来知道那些事,还是竹子告诉我的。
我离开喜宝的那天,喜宝躺在床上正生着闷气。她懒得看我,也懒得跟我吵架。我出门的时候,她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就下了床。脚刚伸到地板,就碰到了那装着钱的袋子。
她打开来一看,吓了一跳。当时她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觉得我可能出大事了。她握着我给她留的一张小纸条,翻来覆去地看了很多遍,这些钱就是留给她用的。
她打我电话,我一直都没接。往公司打,公司的秘书告诉她,我已经离职了。老徐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其实,她是认识我在职公司的王董事长的,只是她不做小姐后,为了让我安心,就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任何男人。
两天后,阿Bee来找喜宝,她和盘托出了所发生的事情,当然她隐瞒了我和刘染之间那次不该发生的关系。她太了解喜宝了,只要是彼此爱着,喜宝为了我,什么都可以做得出来。
阿Bee问喜宝,要不要救顾南风。
喜宝坚定地回答:救。
阿Bee联系了王董事长,还是那句话:要么选择偿还四百多万的巨款,要么选择跟老头子在一起。当然,喜宝也咨询了京城最有名的律师,律师说,不是没有机会的,只要有能证明顾南风的赃款属于他人陷害,案子就有眉目。喜宝四处托人托关系,那些人好像商量好了一样,一概不管。喜宝知道,那是权势的力量,于是,喜宝决定去找老头子。她从银行取出了这些年所有的积蓄,一共是355万。还差那关键的几十万,她让老头子缓几天,老头子把我和刘染的光碟丢给喜宝,让她好好想,为了我这样的人值得不值得。
老头子拍着她的肩头说,这还不好办,剩下的钱,你可以考虑不用还,只要你跟了我,别说几十万,几百万我也舍得给你。
你休想,喜宝说。
再硬气的话,也抵不过现实的残酷。栀栀骂她:“都是臭男人把你害的。”
喜宝说:“这事,我该救他,不然他这辈子就毁了。”
栀栀听了,也就不再劝她什么了,本来栀栀要把自己钱拿给喜宝,喜宝不肯要,她知道,那些钱都是她们多年的血泪钱,用不得。
两个不眠不休的日夜,喜宝看着我和刘染的录像在流泪,最后她决定,余下债,肉偿了。他们两个人签署了一份协议,在老头子的私家别墅中,喜宝被他折磨得死去活来。
就在喜宝回到天上人间等待我释放的时候,理查德出现了。
第二十回
1
理查德是香港富商,一直忘不了喜宝,在我初识喜宝的时候,理查德就邀请过喜宝去香港玩了几天,在举家移民前,他特意来北京探望喜宝,他问喜宝,可不可以跟着他离开北京去温哥华。跟着他离开这里,然后开始新的生活。喜宝带着从理查德那里拿来的几十万,交给王董事那老头子,她要他赶紧让给我自由。王老头本来舍不得喜宝,但是钱既然已经凑齐了,他也就不再纠缠了。
是的,就在我恢复自由的当天,喜宝挽着理查德的手,离开了北京。
或许正是因为她对男人的绝望,才会选择离开,或许是她,再也不相信了爱情。
知道了真相的我,闯进办公大楼,抱着一决生死的心态,却找不到那老头子。行政秘书说,老头子怕有人滋事,早就飞到美国夏威夷度假了。她嘴上说的那个人其实指的就是我,我谢过她坦诚相告之后,迷迷糊糊地走出了那间曾经奋斗过、挣扎过的地方。
在我的心中,喜宝那天的泪痕,成了最后的定格。可留下来的我,还活着,还要生活。在没有喜宝的城市里,我孤单得像一只单飞的大雁,天空虽有万种风情,也抵挡不住喜宝对我的诱惑。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落幕,这段爱情就像徐徐燃烧的火焰,风雨来袭之时,我们拥抱着,却依旧无法完成彼此的轰轰烈烈。无数的夜里,我抱着咸湿的过往思量着,如果一个人可以变成一棵树该多好,这样就不会有思念有寂寞有堕落。我便可以站在风里雨里,守候着她归来。
我时不时会去天上人间买醉,看着那些和喜宝年纪相仿的女孩子,醉醺醺地从洗手间晃出来,她们被陌生男人拖进怀里,身上摇曳着活色生香的诱惑,好像告诉别人,给一点钱,就可以跟着走。
青禾和竹子的生意似乎越来越好,栀栀已经呈现半隐退的状态,偶尔见过她一两次,已然少了当初的风骚和锐利。她好像故意避开我,即使撞见了,也说着一些不咸不淡的话。苏芭一直没有露过面,只有阿Bee,缠得我几近窒息,为了和她划清界限,我把她曾经借给我的三十万还给了她。她没要,说是投资的款已经回笼了,这样也好,从此我们之间泾渭分明。后来的一段时间,索性再也不去天上人间找乐儿,没有喜宝的天上人间,再多的美女,也不过是来回走动的消费品。
2
一个月后,我找到了新工作,月薪一万,同样是跨国公司。只是我现在的职务是市场部主任兼销售代表。恢复单身的我,在公司附近找了一间小户型白领公寓。
上班的第一天,我竟然遇到那个小鼻子小嘴大眼睛的姑娘——许安安。她是企划部的文员,那天,她提着肯德基的全家桶,我刚刚从行政部办完入职手续,迎面撞见了她。
她“嗨”了一声。
我当时没想起来。
她嘟着嘴唇,腾出一只手,小拳头在脸颊的位置蹭了蹭。她装成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因为她做的动作太可爱,我噗哧一声儿笑了出来。
“你笑的样子可真帅。”她说。
“许安安,你好。”我想起来了。
“啊,你记得我啊,你就是新来的同事吗?呵呵,真好,那以后你要多关照我这个菜鸟文员喽。”说完,她把肯德基的袋子递给我。
这妞儿真够意思。
她的办公室在我的对面,只要打开百合窗帘,第一眼就能看到她埋在格子间里的样子。
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往我的办公室跑,不是送咖啡,就是送点心。有时候会说,你要不要看看我房间的绿萝,都要快死了。
我说:你搬来给我好了,那是我女朋友留下来的绿箩,。
她却扁扁嘴说,死了也不给你养。
她这霸道的小模样,顿时让我心猿意马起来,喜宝已经离开我几个月了,这些日子,麻木得让我有点迟钝。
我假装看不懂许安安流露出来的暧昧,办公室的桌面上,摆放着喜宝的照片,LV的钱包里也装着喜宝的照片。
那小丫头总是怅然若失地叫着:“主任,什么时候我的照片能放进你的钱包。”
“你这丫头,没大没小。”
“没大没小的丫头,都喜欢痴情男,这是真的,对了,这两天放映一部特别好看的电影,你跟我去看吧,票我都买好了。”
“没时间,我真的没时间。”
她又委屈起来,假惺惺地哭起来。她是典型的85后新生代,一个比我小六岁的姑娘。
“你不陪我去,我就拿着喇叭站在大街上,告诉别人,你非礼我。”
我靠,我真是怕了她了。
那天放映的电影叫《爱情呼叫转移》,讲得是一个男人,寻找真爱的故事,爱情在不断的寻寻觅觅中,笑料百出,男人的不满足,和女人对爱情的不懈狂想,形成了鲜明的男女之间的不同矛盾关系。
许安安捧着爆米花,咯咯咯地笑了整个晚上,她把头靠在我的肩膀,小手不安分地捏着我的大腿。如果换成以前,我肯定就在黑漆漆的电影院把她拿下了。但是现在不行,她对我来说,只是个任性的孩子。
快要散场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串陌生的号码。对方一直没有说话,我的心脏差点跳出来,我喊着:“喜宝,是你吗?喜宝,你在哪里?喜宝!”
电话那头,依旧没有回答,偶然间,我听到了鼻翼抽动的声音。
“喜宝,喜宝。”我大声喊着。
电话挂了。
我试着拨回去,语音提示:您未开通国际长途业务。
3
等我找到电话亭的时候,那头已经关机了。我想,我欠喜宝的,一辈子也还不完了。是她卖了自己,换来我的自由。那场电影之后,我刻意回避着许安安的热情,她似乎觉察到了这种冷淡,但依旧我行我素地对我好。
数度的梦里,喜宝的脸,转瞬变成了许安安。
有时候,要逃的逃不掉,要躲闪的,总是不偏不倚地赶过来。
我竟然碰到了最不想见的女人。
那就是桃三,她在公司的食堂出现,当时正端着两人份的套餐,一年没见,她看上去消瘦了许多,因为消瘦,身材显露出来,该凸的凸显,该凹的地方没有一点赘肉。
我坐在最靠窗的位置,见了她,竟然慌得背过身。
许安安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坐在我身边,然后神秘兮兮地跟我说:“企划部来了一个新人,据说是个大美女。”
“美女?有多美?”我眼皮都不敢抬。
“比我差一点,哈哈哈!”那丫头笑得喘不上气。
对付这种小丫头,我基本上能用的招数都用了,现在已经黔驴技穷。我偶尔也会想,如果不是亏欠喜宝那么多,她肯定早就被我俘虏了。
“你没病吧?”我假意望着窗外。
“我挺好啊,一不发烧,二不头疼,三健康又活泼。”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然后她拍了拍我的肩头,“顾大主任,你看,那美女朝着咱们走过来了。”
我撇了一眼,桃三果然朝着我走过来。
四目相撞,我竟然豁然开朗起来。
于是,我站起来,迎着她走过去。
“嗨,桃桃,你也在这啊?”我故意把嘴角扯得老高。
桃三没理我,继续往前走,她擦过我肩头的仓促,我看到了她眼里的恨意。
她喊:“付总。”
我扭头望过去,桃三已经走到了付总跟前,她款款地坐下去,没有回头,甚至没有眨一眨眼睛。付总是我们市场部的总经理,也是我的顶头上司,同时,他更是一个色色的已婚男人。
桃三这样做,显而易见是为了报复我。
“你认识这美女?”许安安捅了捅我的腰。
“我认错人了。”
这顿饭味如嚼蜡。
4
下班后,我特意到了公司门口等着桃三,我必须要知道,她为什么辞掉工作来北京。她好像知道会这样。她招了招手,站在距离很远的地方冲着我说:“不好意思,我实在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和你认识,更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曾是相恋八年的恋人。”
我点点头,这样最好。
“走吧,既然你来北京了,我请你喝一杯。”
“你太客气了。”桃三寒喧着。
“应该的,应该的。”我说。
两个曾经最亲密的人,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不能不说,这是一种极大的悲哀,不爱了,就是不爱了,但是我们并没有变得陌路,而是变成了陌路人更可怕的一种关系,街熟。
或许,谁都有那么一种经验,你在大街上,遇到你曾经的相知相惜的人,但是时间久了,你们彼此淡忘了彼此的名字,相遇只是为了打个招呼。这种招呼是对你过往的缅怀,也是揭开旧伤口最佳的机会。
看到桃三,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喜宝,想到那些不堪的,难以负重的往事。
咖啡厅里,桃三明知故问:“你的喜宝呢?”
我咳得很厉害,她递过一张纸巾,若有所思地望着我。桃三经历了我的那场负情后,她真的变了。
我说:“你还好吧,怎么想起到了北京?”
“不为什么,我就是想来首都,以前没机会,现在机会来了。”
我“哦”了一声。
前一段时间,爸妈催着我带喜宝回去,我跟他们老实交代,跟女朋友分了。估计他们老两口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桃三了。
“是不是,你知道什么了?”我试探性地问她。
“你指哪方面?是你感情的事,还是你换工作的事情?”她挑了挑眉。
现在的女人,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个笨笨傻傻的姑娘,一夜间精明了不少。
“是,桃桃,我以前对不起你,这都是我的报应,我希望你幸福,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归宿,你是个好女孩,该有个很爱你的男人,我顾南风欠你的情,这辈子还不完,下辈子还你。”
索性,我使出了杀手锏,苦情计。如果桃三是为我而来,她听到此番话,肯定会难受万分,如果她已经对我没有半点感情了,她应该就会无动于衷。当然,无动于衷最好,我喜欢这样的结果。我说完这番话,桃三的眼眶里闪着细碎的悲哀的光,她垂下头,半晌不说话。
唉,看来她对我的,依旧抱有幻想。
我按住她的胳膊:“桃桃,我对不起你。”
桃三刚想说什么,我的电话响了。
是栀栀。
她好久没有联系我了,我曾给她打过几次电话,她总说,你丫儿别老骚扰我,你不知道我在恋爱啊,回头老娘不小心把老底漏了,看我怎么找你算账。
这一次,我刚接电话,栀栀就哭着说:“顾帅,老徐,老徐找到了,你丫儿快过来。”
我犹豫了一阵,桃三似乎意识到什么。
“老徐,找到了。”我说,“朋友让我过去。”
桃三睁着眼睛:“老徐不是失踪好几个月了吗?”
“嗯。”
“在哪里,快走。”桃三拉着我的胳膊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