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栖霞民间故事
17533100000074

第74章 芝麻官智破石磨案(4)

“乔连顺!除了偷再不会做别的,年纪轻轻的,这样下去就完了。”一个老头惋惜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听了老人的话,马本大又瞅了一眼正在远去的年轻人,一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胡同口。这时,正好看见一个货郎挑着杂货担过来了,马本大与老人们打个招呼便起身走了。他想回去仔细看一下刚才的那片石磨。

刚才,当那个乔连顺把那片石磨往地上一扔,他就感到这片磨有些似曾相识。等他把石磨转着看了一遍,心已提到了嗓子眼。你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他在磨沿上看到了两个字“西柳”。他觉得如果不出意外,这片磨与先前刻有“崇祯二年”的那一片磨是一盘磨。

午后,马本大留下两位捕快,独自回了县衙。

马本大径直去了巡捕房,找到先前那半盘。他先将石头上的字进行了比较,“西柳”、“崇祯二年”,这六个字虽然经过日久天长的风蚀,但模样还能看得清楚,都是饱满苍劲的颜体,明显能看出是出自一人之手。

然后他再将两片石磨合在一起,他发现不论是做工还是大小,几乎一模一样,再看看两片磨的磨损和光滑程度大体一致。马本大激动得心都要跳出来了。总算有了突破,功夫没有白费!于是便急急忙忙地往把总于芳毫屋里赶。

于芳毫刚从知县徐秉谦的房间出来。中午,另一位捕头衣成带回一个消息,说是蚕山乡张家庄村的光棍汉已经有几个月没有看到他的影子了。过去他出去流浪,总是十天八日就回来一次,可是这一次不但两个多月没回来,而且村里人在别处也没看到他的影子。

徐秉谦听了以后,他要于芳毫明天亲自带人去调查。于芳毫却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他认为现在应该把精力用在西柳一带。于是说:“我认为死者不可能是个叫花子。那天验尸现场你也看到了,死者的手长满老茧,而且浑身是肌肉,他怎么能是叫花子呢!我还是觉得应该围绕西柳做文章。”

徐秉谦眨巴了几下眼,说:“西柳是重点,我不否认,不过其他地方也不能忽视。要是做案人就在西柳的话,把尸体抛在自己的身边,不但有点傻,也太危险了!”

“哈哈!”于芳毫笑笑,“其实,他还明白一个道理,就是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在徐秉谦那里坐了一会儿,于芳毫就走了。既然知县说了要他去张家庄,他准备明天亲自去张家庄看看。

于芳毫正想着刚才的事,见马本大过来,脸上挂着笑,看那表情就知道有喜事,肯定是案情有了进展。

等马本大到了跟前,于芳毫就问:“怎么样?”

“太好了!”马本大说着就想拉着于芳毫的手走。

于芳毫急了,说:“什么事这么急?”

马本大朝他笑笑,说:“那半盘磨找到了!”

于芳毫一听,用力拍了一下马本大的肩,冲他一笑说:“走,看看去!”

十、乔连顺游手好闲进班房

当马本大再次回到西柳的时候,几个捕快已把乔连顺的情况摸清了。

原来连顺子是个外来户,村里只有他一家姓乔。

早年,连顺子父亲给人当佃户,全家人才从方山前的乔家泊村搬过来。本来眼看着日子一天天地好起来,可是,连顺子他妈却一连生了五个儿子,光靠租来的那点儿地,哪能养活了全家。这个连顺子是家里的老二,上有一个哥哥,下有三个弟弟,整天吃不上穿不上,连顺子就干起了小偷这一行,平时他也不偷大东西,今天偷点肉,明天偷条鱼,别人还真拿他没办法。连顺子的偷几乎是不避人,他只背着被偷的一个人就行了。他偷鱼最拿手,趁着摊主忙着招呼人的当儿,“嗖”地就把鱼捏到手里,然后迅速衔在嘴里,甩着两手就往前走,从后面看,谁也不知他偷了一条鱼。这时候,若是谁看到了,喊了“抓小偷”什么的,那人就倒霉了,他手里夹了一块刀片,照嘴上一抹,说声“大哥大哥你好嘴儿”,脸上就有了一道血口子。要是摊主追上他,就不可避免地一顿打,打轻了,他不当回事,打重了,摊主可就倒霉了,他能天天上门去找你的事。所以常了,摆小摊的也都是破财消灾,偷就偷点儿,不去惹他,有时看他来了,还主动给他点儿,总比等他去偷要好。

就这样,这个乔连顺长这么大了还是光棍一个,哪有人敢把闺女嫁给他的?

事到如今,一切疑点都集中到了乔连顺的身上,于是一个抓捕连顺子的方案迅速出台。

这一天,两个捕快来到乔连顺家里,乔连顺还没起床。他的屋子乱得不成样子,从没有人来,一看两个生人,惊得他一下子坐了起来,揉着一双惺忪的绿豆眼说:“干啥呀!”

“你那盘石磨很好,县大老爷想见见你!”

“见我,笑话,怎么可能,想骗我,我可没做坏事呀!”

“真的,快起来!”

两个人的话越来越硬朗,乔连顺觉得今天的事儿有些不对劲,人家县太爷请我这么一个小混混做什么?我有什么功,就是一盘破磨不是,那算什么!不行,我不能去,说不定请我是幌子,抓我才是真。于是就磨蹭着不想走,两人又开始催了,乔连顺就嘟囔着:“我收拾一下,换换衣服还不行?”

两位捕快不耐烦了,说:“换什么呀,快走吧!”于是一齐上去一边一个,架着他就出了门。

连顺子知道这回是真的遇到了麻烦,于是出了门就又哭又闹,想让人出来给他解解围。哪知道他这几年在乡里为非作歹,早把村里人的心伤透了,巴不得让他离得远一点儿,也好让村里安静一段时间。

收石磨的掌柜抓走了连顺子一时成为人们街谈巷议的一件事。至于为什么抓走连顺子,人们说,还不是他那个偷。

曾经价值不菲的一大堆石磨就这样横七竖八地堆在大街上。其实这已经成了一堆毫无价值的废品。

十一、徐知县连夜审讯乔连顺

连顺子被带到了衙门以后被关进了一间小黑屋里。天渐渐暗下来,这时候,他觉得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地叫了,要是在家里,管什么东西吃上点就能充饥,可是现在,想喝口水都不可能。于是他就想哭,可是却哭不出泪,再说哭也没有用,谁也听不到。他干脆闭上眼坐在地上养神。他知道这一下子事可能大了,被人五花大绑过来,又被关在这样一个黑屋子里,肯定是罪过大了。他开始懊悔了,心想要是蹲上几年大牢,他这一辈子就真的完了。

哎,都是偷惹的祸。

乔连顺想着想着就在地上睡着了。他是被“哗啦哗啦”的开门声和衙役的吆喝声给惊醒的。接着又被迷迷瞪瞪地押到了一个大屋子里。他揉揉惺忪的双眼,抬头一看,见正中案桌后坐着一位头戴乌纱帽,身着气派官服的人。他吓得哆嗦起来。

这里正是知县徐秉谦升堂办案的地方。正面墙上高悬着一块匾额,上书四个大字:光明正大。案桌上并排摆着四个竹签筒,每个签筒上分别写着“执”、“法”、“严”、“明”几个字,合起来就是“执法严明”。别看这四个签筒模样相差无几,可是每一个筒里的签所代表的意思却不相同。其中“执”字的签筒里插的是捕捉签,而其他三个签筒里插的分别是白头签、黑头签和红头签。白头签每签打一板,黑头签每签打五板,红头签每签打十板,所以最厉害的还是红头签,不但一签打的板数多,板子下去的力量也是不同的。要是县太爷掷四十支白头签下来,一顿板子下来犯人可以行走自如,如果是四支红头签,犯人不死也得残废。另外,还有签筒的容量、竹签的长度也都是有讲究的,容量正好是一斗,长度正好是一尺。

这些事情乔连顺是不清楚的。只是第一次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觉得有些发怯。再看看左右两边,几位手持棍棒的人面无表情地肃立着。他明白了,自己到了衙门的大堂上。

说实在的,虽然连顺子混,可是他不作大祸,就是好吃懒做,偷点儿吃的,偷点儿用的。今天上了大堂,也把他弄懵了,一看坐在正堂中央上的大老爷,吓得跪下就磕头,一边磕,一边喊:“大老爷,我有罪,我该死,我不该偷人家的鱼,不该偷人家的肉,不该偷人家的粮食,不该偷人家的狗……”

徐秉谦坐在大堂之上还没有开口,这连顺子就来了这么一套,无非就是想打个马虎眼,想用这个“偷”来掩盖他杀人的犯罪事实。不过既然你说出来了就让你好好说说,也好一块儿治你的罪。

于是,他把惊堂木朝桌子上一拍,大喊一声:“大胆刁民,姓啥名谁,报上姓名!”

连顺子一听就哭丧着脸,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又把他怎么偷人家的东西一一作了交代。听他说完,徐秉谦又把惊堂木一拍说:“乔连顺,你没有说完吧,还有什么罪,快快招来!”

连顺子一听,心想,这个大人怎么知道我还有没交代的,我还是说了吧,就保留了这么一点儿,不过要是把这一点儿说了,那我可就真的要坐几年大牢了。就在他前思后想的时候,又听到了大堂之上“快快交代”的声音。于是,又把怎么偷人家的牛,又把牛卖给了谁,卖了钱做什么了一一交代了。

徐秉谦一听又是偷,就是不往这石头磨上去说,心想,我看是不给你把事情点到家你是不说了。于是命衙役把石磨搬上来。连顺子瞅了一眼,有些像自己卖给收磨人的石磨,可是自己卖给他们的是半盘磨,怎么现在是一盘磨呢?徐秉谦指着石磨就问:“乔连顺,你可认识这是什么?”

“大人,当然认识,这是一盘石磨。”

“好,那再仔细看看,哪一片是你的石磨?”

连顺子又瞅了一眼那盘磨,想了想,哎,哪一片来?记不起来了,于是近过身子,蹲下来,仔细地看了一遍,才指着那片没有磨眼的石磨,说:“就这个。”

徐秉谦说:“好,我再问你,那另外一片磨哪儿去了?”

“我不知道大老爷,我只有这一片磨?那一片我不知道在哪里。”连顺子望望县太爷那板着的脸有些害怕。

“哦,是吗?”徐秉谦明知故问地说,“你再看看,它们是不是一盘磨?”连顺子一听,“一盘磨”,心想,不对呀大老爷,我只卖给您一片磨,怎么现在出来了一盘磨呢?再说了,你们审了我这长时间,偷东西的事我已经交代了,又问我石磨,这石磨也不是我偷的也不是我抢的,我害什么怕。这么一想,于是说:“大老爷,这石磨可不是俺偷的!”

徐秉谦一听就来气了,心想:我问你这是不是一盘磨,你又给我岔开话题,分明是心中有鬼。于是说:“乔连顺,别耍花招了,我问你什么你答什么!”

连顺子一听,就说:“好吧大老爷,这是一盘磨!可是我还要说大老爷,我卖给他们的真的是半盘磨。”他有些冤屈地说。

“既然如此,我问你,你那半盘磨是从哪里来的?”徐秉谦问道。

连顺子急忙说:“大老爷,我那半盘磨是在地堰上捡的。”

“哪块地的地堰上捡的?”徐秉谦紧追不放。

“就是西大沟呀!”连顺子的话一出口,徐秉谦接着又问:“全村人都知道石磨值钱,为什么偏偏让你捡着?”

连顺子一听,支支吾吾正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听大堂之上一声吼:“乔连顺,你到底是说是不说?”

一听大老爷火了,乔连顺心想:这事是说还是不说,说出来的话,咱不讲信用,可是不说出来……肯定过不了今天的堂。

正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只听到一声厉喝,“打他四十大板子!”紧接着就听到签板落地的声音。他猛一抬头便看到地上已经落下了一片竹签。这时候,两个衙役上前把他按在一条长凳子上,用绳子绑上,接着旁边的两位拿起棍子便朝着他屁股上打了下来。一边打还一边唱:“一二三四五,皮肉受点苦,六七八九十,回去坐上席……”

一板子一板子下去,把他疼得“哎哟哎哟”直叫。到后来实在是承受不住了,便喊道:“大老爷,别打了,我招就是了!”

徐秉谦一听,手一摆,板子停了下来。连顺子被从凳子上拉了下来,腚疼得坐也坐不下,只会瞎哎哟。这时,徐秉谦又一拍惊堂木说:“招吧!”

乔连顺听了连连点头说:“好,我招,我招。大老爷呀,这磨是我在王春湖家的地堰边上掀的。那一天,我在村里溜达,一下子看到王春湖家里的在门口,我那个美呀,就有事没事找话说:“嫂子,我大哥不在家你不寂寞?”要是以前我这样说,她会扭头就走,或是骂我一顿。可是今天她却笑了,说:“大兄弟,想也没有办法。”说着就招呼我,让我过去。这一下我更美了,心想,看吧,女人没有男人就是不行,这不是熬不住了?于是我三步两步靠上去,嬉皮笑脸地说:“嫂子做什么?”她却说,“告诉你一个发财的机会,外面不是有收石头磨的吗?俺家西大沟那块长条地的地堰上有块石磨,我一个妇人家也搬不动,我看你家里也不宽余,干脆你拿去卖了吧!不过,你不能对别人说是我告诉你的,要不别人又会说三道四了。”

连顺子说这话的时候,大厅内安静得很,所有的人都在认真地听他讲的这个传奇故事。说完了,他抬头看看知县大老爷,再瞅瞅四下的人,便故意咽了一口唾沫,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听了这美人儿的一番话,我欢喜得要跳起来,真是天上掉下馅饼。于是我一点儿没停下就往西大沟跑,结果还真让她说对了,没费多少劲就找到了那半盘石磨。所以就扛出来卖给了你们,谁知道这半盘磨却惹出这么多的事。不过,大老爷我再重复一遍,我只看到那半盘磨,另半盘磨我压根就没看到过!”

连顺子刚才的一番表述,不但让知县徐秉谦吃惊,更把坐在一边的于芳毫和马本大惊得张大了嘴。

如果连顺子说的是真话,那么从王春湖那个俊媳妇身上说不上能寻出一点儿线索。

十二、大堂里的案情分析会

连顺子的一番交代把人们的目光一下子都拉到了王春湖家的那个俊媳妇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