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太学安排的课程是乐科和书科,但今天的书舍里气氛与昨日有些不同,案边的学生们沉默听着教习先生的授课,心思却早已经飘到了别的地方。
周虎的脸色比昨天更是苍白,嘴唇也有些发乌,昨天夜里回到家后不知道在侍女的照顾下吐了几次,浑身酸软无力,趴在桌上。
散钟清幽响起,书科教习先生轻拂衣袖宣布下课,书舍里哄的一声,所有学生都快步冲了出去,教习先生看多了新入太学学生们的表现,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份的午餐,加了根鸡腿,吃了三颗生鸡蛋,周虎慢条斯理地吃完面前所有的事物,抬起头来看了看有些吃惊的萧电,笑着说道:“昨晚上酒喝多了,早上起来没什么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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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天早上,住在城西的一名老妇一早起来上街买菜,却发现每天早上都会出现的肉摊今日竟没有出摊,只好去了稍远一点的别家。
京都府尹徐直正在书房里犯困,不料被手下衙役的匆忙脚步声给吵醒,好生恼怒,心想是哪个不知好歹的家伙,竟然敢耽搁老爷我的清休。
“启禀大人,西流街上死了个屠夫。”
京都作为晋国都城,当然也是最大城市,人口众多,虽谈不上每日都有死人,却也是极为常见的,死了一个屠夫这种事情并不能惊动京都府,除非这个屠夫不是一般人。
“那个屠夫的死状极惨,是被人所杀,只是.。。”衙役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吞吞吐吐的,这里是京都府,我让你说你就说。”
“只是那人本在十一年前就已经死了。”
徐直被手下的话搞得有些糊涂,走下书案接着问道:“说清楚,什么叫做本在十一年前就已经死了?本官可从来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
“下官也不相信,但事实俱在,今早发现的那个屠夫正是十一年前被陛下亲自下令处死的苍山守备军统领赵肃。”
徐直本是京都府的一名普通差役,后因前任府尹被贬离京,这才坐上了京都府尹的位子,赵肃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太熟悉了,因为当年就是他负责将此人带往刑场斩首的。
西流街里的梧桐树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的好看,梧桐树下站着许多人,身上的黑色官服说明了他们全是京都府的衙役,徐直拿出手帕捂住口鼻,快步走到人群中间,瞪大了双眼盯着面前的尸体,确定了先前来报告的那个衙役没有认错,面前的这句尸体就是十一年前已经被斩首的赵肃。
“不要将此事张扬出去,将现场处理干净,把尸体带回府里,我要去一趟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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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大街有如往常一般热闹,城门对面的那座朱红色宫城里金碧辉煌。
朝阳殿里,群臣跪拜,晋国皇帝李睿批阅完文武百官递上来的奏折后,宣布散朝,满朝官员高呼万岁后退出殿外。
刑部尚书陈宣和户部尚书范哲并排走出朝阳殿,殿外不远处有一个身穿华服的中年男人正微笑着看着他们。
陈宣的身材很小,今年刚满五十,脸上长了些皱纹,原本乌黑的鬓发近两年多了些许银丝,变得有些花白,从远处看起来就像个小老头。
待走近,陈宣看着微笑的靖王揖手问道“靖王殿下,在此等候所为何事啊?”
靖王点头回礼看着两位尚书说道:“本王府中最近新进了一些奇花异草,想邀两位大人一起观赏,不知两位大人意向如何?”
陈宣看了看身旁不苟言笑的范哲,呵呵一笑,说道:“范大人也是爱惜花草之人,想来他不会拒绝,我向来粗鲁,对花草更是丝毫不懂,既然靖王殿下亲自相邀,那改日我便与范大人一同前往府上,到时靖王殿下可不要笑我不懂欣赏!”
“哈哈哈哈,陈大人说的这是哪里话,既然二位大人都同意了,那就这么定了,三日之后,中秋佳节,本王在王府里恭候二位大人。”
一阵寒暄过后,三人在宫门口互相道别,上了马车各自回府去了。
刚回刑部,便被门口候着的下属告知说京都府尹徐直在书房等自己,陈宣想了想,还是决定还是先去书房。
从早上离开京都府再去西流街,然后到刑部,已经差不多一个时辰之久了,徐直的心一直像被一根绳子扯着一般悬在半空中,袖中的攥着的双手,满是汗液,黏乎乎的。
陈宣推门而入,将官帽取下,脱下朝服搁在架子上看着紧张不安的徐直问道:“瞧瞧你,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能把你一个堂堂京都府尹紧张成这样。”
徐直从腰间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细声说道:“大人,我看见赵肃了。”
“赵肃?十一年前他不是就已经被陛下处死了吗?还是你亲自监斩的。”
“今早,京都府负责巡逻的衙役在西流街里发现了他的尸体,我很肯定那就是赵肃,当年他并没有死。”
徐直是经过陈宣的举荐才坐上京都府尹的位置的,对于徐直的话,陈宣深信不疑,他接着问道:“怎么死的?”
“应该是被人所杀,腹部割开了一个大口子,血已经流干了。”
陈宣眉头紧皱,思考片刻后说道:“事关重大,如果让陛下知道赵肃多苟活了这么多年,恐怕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
“十一年不短,他不可能与谁结仇,更何况他曾是个七品的武道高手,就算当年与谁结仇,在市井里隐匿了这么久,也不见得那么容易被人找到所杀,你回去查查,昨天有什么可疑的人到过西流街,一有线索,立刻来报。”
徐直走了,陈宣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死了一个本该处死的逃犯并没不是什么大事,哪怕被宫中那位皇帝陛下知道了,也只是骂自己两句废物罢了,但,赵肃不是一般的逃犯,太平别院被焚一案与他脱不了干系,隐匿在偌大的京都城中苟活了十一年,却突然之间被人找出来杀了,这其中牵扯到的人,只怕不是他区区一个刑部尚书管得了的。
这只是陈宣自己的猜测,对当年别院一事他知晓的也并不多,但他没有猜错的是,赵肃的死只是一个开头。
陈宣一个人在书房内踱来踱去,心中很是不安,从架上拿起官服推门喊道:“来人,备车,去范大人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