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中奇
参加边疆建设
新中国成立后,全国各族人民热烈地期待着更加光辉灿烂的未来。当时,百废俱兴,需要资金更需要人。在这种情况下,组织上决定让我们提前半年毕业。大家一致拥护组织上的决定,在团小组会上每个人都表示了决心,畅谈了自己美好的理想。根据中央人事部的分配方案,经组织上批准,我和吴逊球、杨勤廉3人被分配到新疆中苏石油公司炼油厂。当时人们传说中的新疆很吓人,荒凉一片、渺无人烟、干燥寒冷,在冬季如果把水泼出去,落到地面上就成了冰块。还有语言不通、风俗不同……但是,这些困难并没有使我们却步。我们认为,人民解放军不是已经去了那里吗,人家能去,我们为什么不能去呢?
领导上要我们立即启程。1952年2月8日,我们告别了母校南开大学,告别了天津,取道北京,乘上了西行的火车。到达西安后下车,因为当时西北行政委员会设在这里。按规定我们应在这里报到,然后再去新疆。那时火车只通到天水,因此在西安集中后决定改换公路西行。我们一行有南开大学、北洋大学、北京大学、清华大学、中山大学和浙江大学毕业生,还有天津商业学校的毕业生,总计约60人。我们分乘两辆大卡车,相继前进。出发前我们那个组(去新疆中苏石油公司的和中苏有色金属公司的)决定由我管账,杨勤廉管出纳,吴泽丰、关鹏昌管生活。
经过50多天的艰难奔波,终于到达独山子矿区,我们住在马号里。这里住的人员杂,很不安静,夜里还有成群的野狗在周围吠叫。因为是马号,苍蝇多,在房子里看书,即使白天也得钻进蚊帐里去。我们没有人计较这些,每天想的只是学习、提高和尽快地适应工作要求。当时在这里要看《人民日报》得等一个月。为了学习,我自己花钱订阅航空邮寄的报纸(也得10天才能到达),我们还通过在内地的亲友邮寄书刊。那时候我们中间没有谁向领导提出个人问题,更没有谁闹思想情绪。因为当时大家都认识到,祖国还很穷,我们到边疆来是参加建设的,不是抱着个人的想法而来的。
我们在马号大约住了一年,于1953年春季搬出来。我住到第四栋宿舍的一间房子里,里边住有十多个人,其中有张毅、王炳诚、张从哲等。他们当时在钻井队,他们的业余学习也很刻苦。在这里大约又住了一年,我就搬到炼厂前面的宿舍去了。1952年来独山子的,还有从有色金属公司转过来的袁名遂、向旭和唐炳南。7月,刘志泉、张载欣、方桐荪等20多人也从大连来到独山子,一时间,独山子炼油厂里人才济济。
从两口炼油锅起家
1952年4月,我们到达独山子时,炼油厂只有两口单独釜式蒸馏在生产。我和吴逊球、杨勤廉、吕天德都分到这里实习。吴泽丰是学动力的,也临时改行和我们一起搞了炼油。班上的工作全部由老工人负责,我们这些实习人员只搞些计量和收集资料的工作。
釜式蒸馏厂所炼的原油,是从设在山里面采油处的原油罐,通过管路输送下来的。我们上班有时也到河沟里去收集浮在水面上的原油。生产的汽油和轻柴油供独山子矿区自用,一部分渣油供给当时驻矿的部队烧石灰。随着原油产量的增加,釜式蒸馏厂扩建成为三口釜,由单独式改为连续式,分别生产汽油、煤油和轻柴油。后来还安装了一座直径为1米的分馏塔,准备继续作改装,以提高产品的质量和收率。
1952年8月,建成一套用管式炉加热的常压蒸馏装置,这是独山子炼油厂的第一座现代化的炼油工艺装置。从此以后,釜式蒸馏装置那边被称为“老炼油厂”。据说在40年代,新疆省政府与苏联合办,曾建成一座管式常压蒸馏装置。后来,由于盛世才反苏反共,苏联人把设备全部拆走了。这次中苏合营兴建的常压蒸馏装置所用的泵房,就是当年残留下来的,装置上用的机泵和其他设备都是从苏联运来的(根据条约,这是他们的入股资金)。这套装置只有40年代的水平,但对当时的新疆独山子来说,确实是先进的工艺装置了。
1954年单炉热裂化装置建成投产,1955年又建成釜式焦化装置。由于原油不足,釜式蒸馏厂停工,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就是新建的管式常压蒸馏装置也是吃不饱的,几乎每月都要停工待料。当时除了从苏联进口一些油料外,全疆用的汽油和轻柴油,全靠独山子炼油厂供应。为了多出些汽油,汽油的规格采用恩氏蒸馏,90%馏出温度不高于225℃。
1952年至1954年的3年中,独山子炼油厂的建设由苏方主持。就是说,厂里和基层各单位的正职领导由苏方人员担任,中方人员为副职。按条约规定,第二个3年对换,由中方人员任正职,苏方人员任副职。在此期间,我们学习了技术,积累了经验,培养了人才。1955年中苏合营中止,苏方人员陆续撤走,独山子炼油厂完全由我们自己来建设。
1956年克拉玛依油田投产,彻底解决了原油不足问题,使独山子炼油厂进入了迅速发展的新阶段。
1957年由独山子炼油厂自己设计、自己施工,完成了第一期扩建工程。建成一座年加工原油20万吨的常减压蒸馏装置。由于资金紧张,不能建造新塔,所以常压塔采用两个旧塔串联操作的办法,减压塔是从玉门炼油厂运来的。减压塔吊装就位后,由于它的形状上大下小,给人以不稳当的感觉,当时的车间主任张维和同志(是位老红军)担心塔会倒下来,坚持要安装拉筋。其实,这是完全不必要的,当然为了稳妥安全,装了拉筋也是好的,只是不太雅观。这次扩建虽然规模不大,并且设计水平也并不高,但对当时独山子炼油厂的技术力量却是一次检阅,说明它已经具有一定的独立作战能力了。
在石油部的支持下,于1959年紧接着进行了第二次扩建。增建了一座50万吨能力的常压蒸馏装置,一座30万吨能力的双炉热裂化装置,还有一座热电站。扩建工程由北京石油设计院设计,由兰州炼油厂工程处和石油部建筑安装公司二分公司施工。这年秋季,炼厂自己又建成一座20万吨能力的常压蒸馏装置。两次扩建的重点,都在于提高原油的处理能力。到50年代末,独山子炼油厂仍然是个燃料型的炼厂,它的设备和技术状况,大致相当于40年代的水平。
从60年代初开始,逐步进行了常压蒸馏装置的配套调整,新建了糠醛精制装置,新建了延迟焦化装置,淘汰了釜式焦化工艺,开展了综合利用的研究,仪表配备水平也大为提高,使独山子炼油厂初具规模,开始从燃料型炼厂向燃料—润滑油型炼厂转变。
从两口釜式蒸馏发展到一个燃料—润滑油型的炼厂,独山子人仅用了十多年的功夫。
第一套常压蒸馏装置的开工
1952年投产的独山子炼油厂第一套常压蒸馏装置是最简单的一段气化流程。仪表只有指示没有控制,全部是手动操作。
炼厂各级领导都很重视这套装置的试车。当时的副总工程师徐文杰亲自组织我们学习安全操作规程,车间副主任哈比都拉带着工人们在现场学习管路流程、清理车间里的场地。
我和钟成禄有幸从釜式蒸馏厂调来参加试车。除我们之外,参加试车的大多是新手。韩宝清和郭树繁都是刚来的转业军人,其他的是新近招收的农牧民。这些人政治素质好,对工作认真负责,不怕苦、不怕累,服从命令听指挥。韩宝清当时是渣油司泵工,泵房里很热,他能坚守岗位,清洁和润滑工作做得好,受到专家的表扬。哈萨克族司炉工依尔马勤奋工作,从不坐下来休息。
试车中最大的困难是语言不通,因为参加试车的人使用着汉、俄、维、哈4种语言。
为了安全,在试车期间将4个班临时合并成两个大班。我和钟成禄各带一个大班,两班倒,每天12小时。当时装置的外围工程还没有全部完工,进出油库时要翻越好几道沟。由于当班工人过度劳累,跳沟越坎时难免不摔跤,所以当时人们小腿和膝部常有碰伤。
试车过程中虽然很累,但是我们并没有感到苦,这是为什么呢?我认为主要有三方面的原因。首先是思想上对新中国的成立、民族复兴非常兴奋;对能到边疆来参加建设感到光荣,这是最主要的精神支柱。其次,那时年轻,精力充沛,每天睡一觉体力就可以恢复过来。第三,我们认为要发愤图强,努力工作,用实际行动争得一席之地,为祖国争得荣誉。
一个月的试车胜利结束了,检验了设备和设计,在产品质量和产量上都达到了要求,同时也锻炼了职工队伍。这座小的常压蒸馏装置虽然在工艺设计和仪表配备等方面还存在着不少问题,但是它的投产却象征着一个现代化的独山子炼油厂的诞生,它曾为新疆地区用燃料油起过重要的作用,它是独山子炼油厂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阶段。
(作者系解放后独山子炼油厂最早的工程师之一,后调新疆石油学校作教学研究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