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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走进南疆的大山(1)

Approaching Mountains in South Xinjiang

山峰不像大树那样忽然地拔地而起,它依托着高达的山体,这堵高墙似乎把整个世界一分为二。

看高山,去南疆

新疆南部的山中,集中了除珠穆朗玛峰以外的世界最高山峰。在帕米尔高原上,三足鼎立般地耸立着公格尔九别峰(7530米)、公格尔峰(7649米)、慕士塔格峰(7509米)。在喀喇昆仑山的西部,自西向东一溜排开着乔格里峰(世界第二高峰,8611米)、布洛阿特峰(8047米)、伽舒尔布鲁姆II峰(8034米)、伽舒尔布鲁姆I峰(8068米),在昆仑山的中部有世界上攀登难度最大的慕士山(7282米)。

除了这些著名的高峰,新疆南部的大山里还有着数不清的高山冰峰。乘坐飞机飞越帕米尔高原和昆仑山的时候,放眼望去,一座座黑灰色的山峰或通体反射着强烈阳光的冰峰,从白色的云层里冒出来,直刺苍穹,使人恍然感到这不是俗世的景色。

山峰不像大树那样忽然地拔地而起的,托起这些撼天高峰的是高大的山体。进入新疆南部山区,不经意之间就上到了海拔两三千米,这个高度已经远远超过了五岳之首的泰山。而海拔两三千米,只是前山区、半山区或者山中的川地,塔什库尔干塔吉克族自治县的首府塔什库尔干县城,就坐落在海拔3200米的地方,比泰山高出了一千多米。在新疆南部的绿洲中,当下过一场雨或雪以后,空气中的浮尘被洗刷干净,人们可以看见在遥远的南边或西边,赫然竖立着一堵高墙,这高墙从左边的视线尽头一直到右边的视线尽头,遮住了半个天空,这堵高墙似乎把整个世界都一分为二,这就是昆仑山脉。

“黑”也是高的意思

帕米尔高原与昆仑山的结合部古称“喀喇昆仑山”。

喀喇是突厥语“黑”的意思。按这意思,喀喇昆仑就应该是“黑昆仑”,但每个山体裸露的山脉都是黑色的,为什么独独说昆仑山黑呢?

这里面有着文化的内涵。

古时候,曾在中国北部草原上游牧的各少数民族也与中原人一样,有以颜色代表方位的传统。中原人有“上(北)玄武、下(南)朱雀、左(西)白虎、右(东)青龙”的观念;而北方少数民族也认为他们所生活的北方属黑色。他们站在北方的原野上,面向中原大地,大有俯瞰天下的感觉。而中国历史上,王者往往是兴盛自西北而没落于东南,因此北方有着王者的霸气,是高高在上的,是把天下视为囊中之物的。代表北方的黑色,也就具有了“为王的”、“崇高的”、“高贵的”一类含义。古代维吾尔人以喀什为中心建立起来的喀喇汗王朝,一般被人们翻译为“黑汗王朝”,译法并没有错误,但其真正的意思应是“至高无上的尊贵王朝”,喀喇昆仑山也不是“黑色的昆仑山”,而是“高峻无比的昆仑山”的意思。

昆仑山东部的几个世界之最

新疆南部的山除了大、高、阔以外,还隐藏着数不清的世界之最。

昆仑山的东部称为阿尔金山。阿尔金山中有一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面积4.5万平方公里,比台湾岛的面积还大近一万平方公里,是世界上最大的陆上自然保护区。在这个保护区的东部,有一片2556平方公里的沙漠,叫做库木库里沙漠,最低处海拔3916米,最高处5000米,比号称世界最高的南美阿塔卡玛沙漠(海拔3000米)还高出2000米,是世界上最高的沙漠。在这个沙漠的北部海拔4000米的地方,有三个巨大的泉眼,稍小的两个泉眼的直径50米,最大的泉眼直径200米,面积超过12500平方米,堪称世界最高最大的泉眼。在保护区南部的崇山中,有一个东西长34公里、南北宽7.6公里、海拔4708米的湖泊,因为呈鲸鱼状,故称为“鲸鱼湖”。这个湖不是最大最高的湖,却是最奇的湖,就好像有谁在湖中间划了一道界线,湖的东部是淡水,湖面上水禽密集,湖畔绿草如茵,野物成群;而在湖的西部却是浓度很高的咸水,湖畔砂碛遍布,湖面了无生机,一片死气沉沉。这种奇景在世界上不多见。

飞越昆仑山的天鹅和大雁

每年的十月,绿洲里正是天蓝树绿、流金淌蜜的时候,昆仑山中却已经下了一两场薄薄的雪。虽然每天太阳出来以后那点雪就变成了水珠,挂在草叶上或者浸润到草下的土里,让草场显得更加翠绿和洁净,但是天毕竟凉了,山岭上白色的雪线在蓝黑色的山体上滑落着,每天都比前一天低了许多。

天上开始出现南飞的天鹅和大雁了。

这些大鸟从遥远的西伯利亚飞来,要飞越昆仑山和西藏高原到喜玛拉雅山脉以南温暖潮湿的地方去过冬。

这些姿态高雅的大鸟在如墙般的昆仑山前盘旋着,犹犹豫豫地掉头向北方飞去。它们将在昆仑山的前山或半山地带寻找一个有水的地方,好好地休息一夜,如果能找到一个比较安全的小湖或者水塘,它们要多呆两天,寻一些小鱼,补充补充体力。到了它们觉得非走不可的时候,它们就在黎明前起飞,凭着星辰指示的方向,向着昆仑山飞去。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这些蓝天上的游子刚好飞到了昆仑山主脉的前面。它们在昆仑山前盘旋着,一遍一遍地在天上兜着圈子,一圈比一圈更高,直到它们认为达到了足够的高度的时候,它们就像冲锋一样,用最大的气力和最快的速度向着昆仑山主脉的顶上飞去。

它们有的闯过了南飞路上最难的一关;有的感到气力不足,又折向北方去找休息的地方;有的却像一颗流星一样,向地面上坠落下来,为心中的南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这都是发生在万里空寂中的事,但却像一场撼天动地的拼搏。令观望者心绪难平。

土拨鼠的真面目

在帕米尔高原和昆仑山中,除了无处不在的老鼠,数量最多的就是旱獭。《现代汉语词典》中解释:旱獭也叫土拨鼠。有一首歌叫《土拨鼠》,由歌德作词、贝多芬作曲,歌曲里唱道:

我曾走过许多地方,

把土拨鼠带在身旁。

为了生活我到处流浪,

把土拨鼠带在身旁。

啊!土拨鼠……

这只土拨鼠陪在我身旁。

这首歌被选入我国小学六年级的音乐课本。

没见过土拨鼠的人听了这首歌一定会觉得土拨鼠是一种十分乖巧可爱的小动物。

若论长相,旱獭的确十分漂亮,圆圆的耳朵,又圆又黑的大眼睛,乖巧可爱的鼻子,流线形的身段,机灵和略显淘气的神态,处处令人爱。旱獭的皮是著名的高档裘皮,制成的大衣总是价值不菲。

成年旱獭长约五六十厘米,喜欢群居。它们在地上挖一个直径约一米、深约半米的圆坑,坑底有若干个洞口,那些洞是它们藏身的地方。这些小精灵有事没事都喜欢叫,此起彼伏的叫声给寂静的大山带来了生气。它们在离巢觅食的时候,总有一两只成年旱獭守在坑洞边上,直立起身子,警惕地注视着四周,一旦发现危险,便大声尖叫,招呼它的家人跑回坑洞里来。旱獭的爪子尖利,非常善于掘洞,它们的洞都打得很深很复杂,只要钻进了洞里,熊、狼、狐狸都只好蹲在坑洞边上饿得打饥嗝。

旱獭的牙齿坚硬又锐利,曾有人用铁锹掏挖旱獭洞,感到铁锹在洞里被什么打击了一下,抽出铁锹一看,锹上被旱獭咬穿了几个洞。这等钢牙铁齿,要咬掉人的手指就像咬一根小火腿肠一般。

旱獭是一种灵兽,每天早晨和傍晚都齐聚在坑洞沿上,身子像人一样立起来,两只前爪相抱如作揖状,向着升起或者即将落下的太阳频频礼拜。

旱獭有冬眠的习性,每到大雪封山,地面上没有了食物,它们就躲在洞里呼呼大睡,一直睡到来年地上长出了青草。

旱獭是杂食性动物,但主要以吃草为生。帕米尔高原和昆仑山中的草场大都为独立成片的荒漠草原,草的品种虽然不少,但由于地处高寒,草长得很矮,且稀稀拉拉。这样的草场被羊群啃食,已经是承载不起了,旱獭却专喜欢掘开土层啃吃草根。一片山谷里如果有几窝旱獭,这里的草场会很快地被糟蹋得一塌糊涂。

这种模样可爱的小动物还是可怕的鼠疫杆菌的主要宿主。鼠疫被人类列为一号传染病,有腺鼠疫、胃鼠疫、肺鼠疫等多种病状,传播速度极快;尤其是肺鼠疫,可以通过呼吸传染,非常可怕。1346年至1350年,欧洲三分之一的人口死于鼠疫,大量的城镇整个地成为死鬼的公园。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学代表作品《十日谈》,就是以鼠疫大暴发中一群年轻人躲避瘟疫时的闲谈为故事线索的。1898年至1918年,印度鼠疫肆虐,1200万人丧生。

一只携带有鼠疫病菌的旱獭可以继续存活三年多。当这只旱獭死了以后,别的旱獭就把它从窝里拖出去,然后住在它的窝里,这是它们的习性——不留空穴。寄生在旱獭身上的跳蚤把鼠疫病菌传播到别的旱獭身上,所以在旱獭群落里,鼠疫病菌因为有不间断的宿主而生生不息。随着旱獭的觅食活动,跳蚤们把鼠疫杆菌传播给了沙土鼠,沙土鼠身上的跳蚤跳到了牧羊狗和羊身上,继而传染到人的身上。

当然,要暴发一场大的传染病,是诸多因素在各种偶然的情况下碰撞在一起才造成的,发生这种事情的概率极低。

疯狂的淘金者

山区是各种矿藏富集的地方,新疆南部的大山里也是如此。除了各种可以用作工业原料和能源的矿藏以外,新疆南部的大山里还盛产玉石、水晶石、宝石、黄金,和专供高科技设备使用的极为珍贵的冰洲石。

金矿在新疆南部的山区里分布最广,几乎每道山谷里都可以采到金子。新疆南部的人们有着悠久的采金史,山区到处见有淘金者或者他们留下的遗迹。

进入20世纪80年代以后,来自宁夏、甘肃和青海的农民,大批地潜进新疆南部的山中盗采金矿。他们使用的方法是人海战术,将一道山谷整个地翻一遍,从挖开的沙石里淘取沙金。

受害最严重的是昆仑山东部的阿尔金山自然保护区。

阿尔金山自然保护区东与青海接壤,地域广阔,地形极其复杂,金农们从四面八方涌了进去,有时候一道山谷里能聚集起上千人。

金农们挖地三尺,把大片的草场翻了个底朝天,几万年形成的高山草场从此再无复苏的可能。为了解决生活所需,他们大肆猎杀野生动物,使许多珍稀动物面临灭绝。

保护区比台湾岛还大一万多平方公里,有数不清的沟沟壑壑,靠保护区的十几个工作人员怎能管得过来?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人民政府曾组织过数次大规模的清山活动,调动了大批武装警察前去清理和设卡堵截,但也无法彻底杜绝盗采活动。上千人的队伍撒到深山里,就像一把盐粒撒进了大海。盗金者甚至还组织起了土匪武装,发现清山的武警来了,就通知山沟里的金农逃逸,有时候武警来得突然,金农们来不及逃跑,土匪们就向武警开枪,阻滞武警的行动,掩护金农逃避。

武警们曾在一些主要的山口设立站卡,堵截前来的金农,但是仍有一些金农绕开站卡进到了山里。

有的金农从宁夏、甘肃和青海乘着手扶拖拉机和小四轮拖拉机,经过半个多月的颠簸来到阿尔金山,而他们开着手扶拖拉机翻越的山顶,一般都在海拔四五千米,是使平原上的人产生剧烈的高山反应而失去正常活动能力的高度。

付出了极大代价的、持续不断的清山和封山,大规模的盗采金矿活动已经得到了遏止,自然保护区已经基本恢复了往日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