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疆南部,几乎每时每刻都有情歌在耳边回响。著名的维吾尔族当代诗人铁依甫江有一首题为《唱不完的歌》的诗,就描述了这个情景:
我每天晚上都唱着这首歌,
这首歌使我怎么也走不出你居住的小街。
我心中的眼睛紧盯着那生命的篝火,
为走近那篝火我累得精疲力竭。
今天晚上我仍然来到了这条街上,
一边敲着你的窗子一边唱着这首歌。
旁边有一扇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走出一位老人在生气地骂着:
“嗨!年轻人,你每天晚上都在这里吵嚷,
难道你的脑袋里灌进去了浑水?
还是你成心让我们整夜都睡不着?
你为什么没完没了地唱着同一首歌?”
“唔,老大爷,请您不要再唠叨,
您也有因为年轻而睡不着觉的时候,
我现在也跟您年轻时一样,
在唱着那首永远唱不完的歌……”
有趣的是,铁依甫江的这首诗也被人谱了曲,成了一首到处都在唱的、永远也唱不完的歌。
用沙土代替水来洗手
过去,新疆南部有一个习俗:洗过衣服以后,男人衣服要搭在绳上晾,而女人的衣服却必须铺在地上晾。这个道理很简单:女人不能与男人平起平坐,更不能使从晾衣绳旁边经过的男人们产生这种联想:女人的衣服搭在比男人的肩膀还高的地方,骑到了男人脖子上了。
现在,这种习俗在城市里看不到了,但是在农村,特别是那些宗教氛围浓重的地方,还作为一种日常现象出现。
人们会想:刚刚洗干净的衣服,往地上一摊,岂不就又弄脏了吗?
不必担心,因为任何习俗的形成都建立在合理的基础之上。中原一带的土壤粘性较大,土粘在衣服上就不大容易清除;而新疆南部的土是细沙土,粘在衣服上,只要一抖就掉了,不污染衣服。
在地上晾晒衣服是许多游牧民族和沙漠居民的习俗。
进入沙漠,人们会发现沙漠真干净。产生自沙漠地区的伊斯兰教也认为沙漠是洁净的。教规规定,教徒在做礼拜之前必须进行大净或小净,大净就是洗到的地方多一些,小净要简单一点,这要看是在做哪一时刻的礼拜,还要视当时的条件而定,但是礼拜前是必须洗手、洗脸、洗脚、洗下身的。
伊斯兰教在形成和传播的时候,活动范围以沙漠地区为主。这些地区用水不方便,有的地方还严重缺水。教规里规定:在没有水或者水显得十分珍贵的时候,礼拜前可以以土代净,也就是说,可以用沙土代替水来洗濯,称作“土净”或“代净”。
既然在礼拜前的洗濯都可以用沙土来代替水,那么在细沙地上当然可以晾晒衣服。
把厕所建在屋顶上的喀什噶尔人
过去,喀什噶尔人有把厕所建在屋顶上的习俗。猛一听,这种习俗很怪异,但是知道了某种习俗形成的原因以后,就会感到它的存在是合理的了。
喀什一直是新疆南部最大的城市。喀什早在张骞出使西域的时候就是一座举足轻重的西域名城。
喀什的维吾尔语为“开西噶尔”,过去长期译为“喀什噶尔”,以后通称为喀什,以喀什市称呼那座城市,“喀什噶尔”成为这个城市的旧称。
在海运大开发之前,新疆南部的丝路漠北道和漠南道是丝绸之路的主干道,而这两条古道都最终在喀什汇合,然后再翻过帕米尔高原通向中亚,喀什起着旱路码头的作用。探究新疆南部的本土文化,许多文化现象也往往能溯源到喀什。
喀什城经过千百年的发展,成了一个人声鼎沸、寸土寸金的地方。保持到现在的喀什老城区,仍然密集如一个杂货铺。喀什民居以平房和二层土楼为主,庭院不大,四周都是房屋。
维吾尔族有一个习俗,除小小孩以外,所有的人都不在室内出恭。无论刮风落泥、数九寒天,一律要到室外去大小便。因此维吾尔人对厕所很在意,总是把厕所建得很认真。在有前后院的农家庭院里,厕所一般都设在后院;城市居民家的厕所大都设在闲屋一侧。这样做是为了防止污染环境。
喀什民居虽然紧凑、精致,但也产生了一个问题:没有设置厕所的地方。如果设在院中,不是在自家的窗外,就是在别人家的后窗下;而且无论安排在哪里,总是很暴露。无奈之下,喀什人就把厕所设在了自家的屋顶上。
喀什城区的土质是略发红色的粘土,粘性很大,和成泥干了以后,抗水冲刷能力强,喀什民居的屋顶泥都是用这种胶泥铺成。在其上垫土,建起一个通风良好的封闭式厕所,不会渗漏,又有很好的通风。进城买粪肥的农民把牛车停在小街上,爬上主人家的屋顶,把粪便直接从屋顶扔到下面的牛车上,少了许多的麻烦。每天早晨,人们爬着梯子登上屋顶去上厕所,成为喀什噶尔的一个民俗景观。
现在,喀什城里高楼林立,许多市民搬进了住宅楼,住房里都有了设施齐全的卫生间;老城区里也有了公共厕所。到屋顶上解决问题的习俗正在发生着变化。
民间俗语也是民族性格的写照
汉语中的成语,是高度精炼的固定短语;成语之外还有谚语、歇后语、熟语等组成的俗语,通常是用“俗话说如何如何”的格式来表达的。
新疆南部的维吾尔、塔吉克和柯尔克孜族群众也有极为丰富的谚语和熟语构成的俗语。它们与汉语中的俗语一样,从形象思维出发,以生活中具有典型意义的事象为材料,运用比喻的手法来表述一个道理或一种现象。由于民族性格有所不同,俗语就产生了差别,把这种差别进行对照,使人感到妙趣横生。
“天下乌鸦一般黑”这句俗语,在维吾尔族里就变成了“全世界的锅都是四只耳朵”。维吾尔人的铁锅是釜状、四耳,在交通不发达的时代,他们走遍各个绿洲,见到的都是这种锅,就产生了这样一种概念。
吃里扒外——吃东家的苞谷给西家下蛋。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乌斯玛掉了眉毛还在,水流走了石头还在。
一举两得——一块石头打了两只鸟。
张冠李戴——把艾麦提的帽子戴到赛麦提头上了。
以怨报德——吃了人家的饭,砸了人家的锅。
无可奈何的事——反正哥哥娶的老婆就得叫嫂子。
心口不一——想的是园子(巴贺)说的是山(塔贺)。
知人知面不知心——跪在礼拜毯上的不一定都是在祈祷。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伯克(官员)当娘子,嫁给屠夫翻肠子。
不跟他一般见识——乌鸦叫的时候,百灵就只好闭上嘴。
不能面面俱到——一个屁股骑不成两头毛驴,一只手摁不住两只跳蚤。
大河有水小河满——锅里有勺里就有。
手心手背都是肉——白羊黑羊都是羊。
虱子多了不怕咬——一只羊要放(牧),一群羊也是放。
日常生活中,还有大量的熟语也是十分有趣的:
形容遇到了闹心的事——像吃了苍蝇。
形容稀里糊涂的人——他脑子里有水。
形容迷迷糊糊的人——他是妈妈睡着的时候生下来的。
形容贪婪的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外地人到了新疆南部,要靠翻译来与当地人交谈。如果发现翻译使用了汉语的成语与俗语,那他进行的是意译;你请他按当地口语的原意进行直译的话,你就会搜集到许多生动有趣的当地俗语。
绿洲里还保存着古老的造纸术
新疆南部有着久远的使用纸张的历史。当地使用桑树皮做为造纸主要原料,人们通常称这种纸为“桑皮纸”或者“麻纸”。
造纸工匠们采来桑树皮,刮去粗硬的外表,将内皮在大臼中捣烂,加水浸泡,再搅拌、槌捣,直到桑树皮中的胶质充分溶进水里,变成有粘滑感的浆。用细箩滤去浆中的粗渣,浆中留下了细碎的树皮纤维。待浆达到一定浓度的时候,把浆舀出来,均匀地涂在坯盘上。坯盘是用木板制成的一个长约80厘米、宽约50厘米的木框,用细密的丝纱紧绷在木框上做成框底。丝纱滤去了浆中的水分,而留住了胶质化了的纤维,待稍一定型,便将坯盘端到室外的空地上,一个一个地相支着,放在太阳下曝晒。晒干以后,从坯盘上揭下一层淡褐色的薄片,这就是纸坯。纸坯还是厚薄不均,上面还有不少粗糙的皮屑,要用木尺把纸坯刮平,这才成了纸。桑皮纸一般五六十厘米见方,卷成卷出卖。
桑皮纸柔韧、结实,可供包东西、糊天窗,绣花帽的时候可搓成纸卷插进布孔里,作为绣花时的撑骨,还可以作为日常卫生用品。
当把桑皮纸用作书写用纸的时候,还需要作进一步的加工。用玉石的镇纸在桑皮纸上反复地打磨,直到它变得厚薄均匀、柔软光滑为止,再把它裁切得方方正正。过去,各个衙门里都有专门打磨和裁切桑皮纸的书僮。
用桑皮纸书写文书,墨迹不洇不涩,光滑不滞,十分好用。以前南疆各地的官府文书都是用桑皮纸书写的。民国的时候,还曾出现过用桑皮纸印制的钞票。桑皮纸的产地在塔里木盆地南缘一带,以和田最为集中,但是现在会制作桑皮纸的匠人已经很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