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华山坠崖谜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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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郁林海确实像无头苍蝇处处碰壁。他没住外甥租住的公寓房子,怕影响外甥读书做功课。他住的旅馆不够豪华,走廊里没有地毯,只有公用洗手间里散发出来的尿臊味。不过他不必去公用洗手间方便,因为他住的是不够标准的标准房,里面有一个窄小得几乎转不过身来的独立洗手间,屋里还有轰隆隆响起来要震碎窗玻璃的窗式空调。

空调振动声音太吵,影响探案思路,但不开空调又热得受不了。外甥功课忙,头两天还一起吃个饭什么的,现在连电话也很少打来。倒是女儿每天从悉尼来一个国际长途,了解他的行踪以及探案进展情况。那个叫蔡琛的年轻书商不接他的电话,不肯透露半点郭芸的情况。那个接替郭芸的护士长说,一个叫权文胜的记者知道郭芸在上海。那个跟王安林住一个屋的年轻画家说,权记者也采访过王安林,要给一家报纸写文章,写一个已经死了两年的小说家,那人生前跟王安林是朋友。可惜他们都没有这个权文胜的电话,没法找到他。

更麻烦的是,郁林海发觉有人跟踪他。

昨天老刘在队上给他打电话,问他找没找到线索,他说杨福齐的一个U盘里有张桐小说的电子书稿,并请老刘上公安网查一个叫权文胜的人,先查苏州,再查江苏,因为那个护士长讲,权记者有苏州口音。他没讲有人老跟在他后面,怕老刘替他担心。

麻烦的是身上没带枪。带惯了枪的对枪有依赖心理,手里没了那个铁家伙,心里不踏实。这个房间的门插销不管用,只消拿肩膀轻轻一顶,门插销就会掉,房门就会被顶开。昨晚睡觉前,郁林海将写字台移到门口顶住门。

他心里有不祥的预感,觉得他要找的那个王安林,已经被什么人控制住了。王安林没讲他要去哪里,失踪前的那个晚上,他跟权记者在三里河百世德咖啡会所碰过头,当时他已经接受过权记者的采访,因为感激记者给他钱,主动要求补充有关张桐的重要情况。可能对什么人而言,他补充的那个情况是致命性的,说不定他已被杀害。

手机响了,郁林海以为是老刘打来的,一看是陌生号码,心里警觉起来。

“哪位?”他问。

“是郁警察吗?”对方说。

“没错。你哪位?”

“我是王安林的朋友,我姓山,山羊的山。”

“什么事?”

“王安林好像失踪了,听说你也在找他,我想知道你那儿有没有他的消息。”

“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

“我知道你去找过那个小画家蓝磊,他是王安林的小朋友,是他把你的手机号报给我的。”

“好像王安林的失踪,跟一个写小说的有关。”郁林海故意提起这件事。

“你讲的是张桐?”姓山的说。

“没错。”

“张桐已经死了。”

“这我知道。”郁林海说。

“王安林想跟张桐老婆睡觉,张桐老婆吓得躲到上海去了。”

“你讲的是郭芸?”郁林海问。

“没错。”

“你们认识?”郁林海又问。

“一起吃过几顿饭。”

郁林海跟这个姓山的约了晚上见面的时间,他要通过这个人了解有关郭芸的详细情况。如果能够找到郭芸在北京的亲属,乃至找到她已故丈夫的,即笔名为张桐的詹志平的亲属,杨福齐失踪案就会有突破。

到下午五点半,姓山的又打来一个电话,讲他已经联系到郭芸的妹妹郭芳,晚上七点半去一起去郭芳家。郁林海问郭芳家在哪里怎么走。姓山的说,我开车接你去好不好。

又出去吃浆水搅团,又要了半斤卤牛肉一瓶燕京啤酒,晚饭吃得很舒服。

到晚上七点半,姓山的来电话讲他的车子到旅馆门口了,郁林海赶紧下楼。姓山的给郁林海开后车门。车子里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坐前面,男的坐后面。姓山的介绍道,这两位都是画画的,都是王安林的朋友,都跟郭芸认识。

车子过了北三环、北四环、北五环,还朝北面开。姓山的讲北京大,交通不方便,而且房价高,普通老百姓住得远。郁林海问他叫山什么,他说他叫山羊,就山羊的山,山羊的羊。而那一男一女则寡言少语,好像讨厌山羊油嘴滑舌。

路边的楼房越来越少,路灯也越来越稀,郁林海轻轻拉了拉车门拉环,发觉车门已经被锁死,车子开起来自然要锁死。跟郁林海坐后面的那个人,紧靠那边车门,跟他拉开距离。现在山羊也不说话了,只是把车子开得飞快,几次差点撞上对面过来的打大灯的重型卡车。

“你们打算把我弄到哪里去?”郁林海问山羊。

“我们老板请你去一趟阿巴嘎旗,住几宿蒙古包儿。”山羊说。

“阿巴嘎旗在哪里?”

“锡林郭勒。”

“锡林郭勒在哪里?”

“内蒙古。”

车子里只有仪表盘有亮光,坐后面的那个人脸黑黑的,看不清他的鼻子眼睛,现在他已经把右手从右侧拿出来,手里果然握着一把枪。那好像是一把左轮手枪,枪口黑洞洞地对着郁林海。此刻郁林海才意识到自己太大意了,假如就山羊一个人,即使他有枪,也会制服他。

车速慢下来了,因为车子开始走盘山路了。翻过这道山岗,路边就没了路灯,也没了行人,只偶尔有一部车子迎面而来,擦肩而过。车头突然右拐,驶入一片树林。到了树林深处,山羊踩刹车停车。他开了车门下车,朝一棵野核桃树吹起轻快的口哨,显得悠然自得。然后拉开郁林海这边的后车门,请郁林海也下来。他的男同伙则神色紧张,一直把枪口对着郁林海,而且也从这边车门下车。坐前面的那个女人是一脸的冷漠表情,她打开车内的小灯,手里拿一个粉红粉盒,眼睛只看粉盒里的小镜子,细心给面孔补妆。

山羊领郁林海顺着车灯光柱的方向往前走,他手里也拿着一把枪。

如果只是一把枪对准你,郁林海想,徒手制服这两个混账东西是有把握的。现在你只能放弃抵抗,听天由命。看来他们叫你去阿巴嘎旗住几天蒙古包是骗你的,前面已经给你挖好了土坑,叫你走过去,给你一枪,然后把泥土和树叶盖在你身上,你将永远待在那个土坑里。

走到前面的一块空地上,山羊叫郁林海站着别动。他的同伙把自己的枪递给山羊,然后叫郁林海双手抱住头,从上到下把他搜身一遍。他们缴了他的手机,解走了他的钥匙串儿,那上面有一把中号瑞士军刀。也拿走了他的警官证、身份证、银行卡和钱包。

“对不起,郁警察。”山羊对郁林海抱歉道,“有件事要你配合,不好意思。”

“什么事你说。”

“我们要上高速公路了,要过收费站,假如你允许我们给你嘴巴上贴一块东西,你和我都不会有麻烦。”

郁林海点点头,表示理解。

给他搜身的那个人,不但拿胶带纸封住了他的嘴巴,而且把他的两只手捆在一起。然后叫他往回走,然后打开车子的后备箱叫他躺进去,然后又拿胶带纸捆住他的脚,最后把后备箱砰地盖上,把他盖在里面。

车子上了公路后再次停下来。坐前面的那个女人下车,上了停在公路边的另一部车子,被带回去了。现在是山羊的那个同伙开车,山羊躺在后座上睡觉。上了高速公路后继续朝北走,车子越开越快,车速表指针最终指向160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