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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冰山之父与姐妹湖

在很早以前,帕米尔高原上并没有慕士塔格、公格尔和公格尔九别峰这三座大冰山。那时,这里气候宜人,百花竟放,百鸟争鸣,是一个广阔无垠的大草原。在这个草原上,住着一位柯尔克孜族牧民。他贤惠的妻子为他生下了一对孪生姊妹后,就离开了人世。

这位老牧民含辛茹苦,日夜操劳,精心照料着他两个心爱的女儿。父女三人相依为命,十多年过去了,他的两个女儿出落得聪明伶俐、文雅秀气,只是身体多病,弱不禁风。为了治好女儿的病,老牧人不知想了多少办法。他从山中捕来珍贵的飞禽给女儿吃,又从山上采来名贵的药材给女儿治病,他为女儿求遍了草原上的名医,但两个女儿的病总不见好转,为此,老牧人真是伤透了脑筋。他整日坐卧不宁、愁眉不展。

有一天晚上,老牧人突然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位满身金光的高大天神告诉他,东边日出处有一座仙山,山上有一面“日月宝镜”,只要把宝镜取回来,让女儿照一照,就会有病俱除,恢复健康。老牧人醒来后非常高兴,他告诉女儿,他一定要到东方的仙山上去取回宝镜。女儿们问他,东方的仙山究竟在什么地方,有多远?老人说,他也不知道,只听神人说在日出的地方。

“日出的地方,”两个女儿惊呆了,“那不就在天尽头吗?”姐姐说。妹妹用手捂着脸说:“胡大呀,那该有多远呀!”女儿怎么能舍得让年迈的父亲去受这样的苦,冒这样的险呢。两个女儿紧紧抱着老人哭叫着:“你不要去,阿大,我们不让你去!”女儿越是不让父亲去,父亲越是心疼女儿,就一定要去。老人下定决心,就是磨穿铁鞋,也要取来宝镜。

从此,老牧人每天起早贪黑,为女儿准备肉、粮食、木柴等生活用品;两个女儿也不分白天黑夜地为父亲做单衣、缝棉衣,打馕、做酸奶疙瘩。她们一想到年迈的父亲要为她们出远门,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路上还不知要遇到多少困难,眼泪不由得就流了出来。每当这时,父亲总是笑着去哄她们。

女儿熟睡了,老牧人却睡不着,他看着两个女儿黄瘦的面容,心里就不由得发出阵阵酸楚。他想起了逝去的老伴,不治好女儿的病,怎么对得起老伴呢。想到这里,眼泪便顺着他那布满皱纹的脸颊流了下来。

老牧人为两个女儿准备的干肉已经有半毡房了,女儿为父亲做的酸奶疙瘩和酥油馕也有几褡裢了。有天夜里,老牧人把女儿叫到跟前,告诉女儿,他准备动身了。这一夜,父女三人谁也没有合眼,相互嘱咐了一夜。

第二天,老牧人带着两个女儿为他准备的行装上路了。两姊妹一个拉着父亲的左手,一个拉着父亲的右手,送了一程又一程。从清晨一直到中午,眼看就要日偏西了,两姊妹还是拉着老人的手不放。看着女儿那伤心的样子,老牧人也真有点儿不忍离去。老人站着沉思了一会儿,含着热泪对女儿说:“回去吧,阿大不去了!”于是老牧人拉着两个女儿的手回来了。

第三天早晨,妹妹先醒了,她叫了一声“阿大”,没有人回答,父亲不在身边了。她大声哭叫着“阿大”,姐姐被惊醒了,她看看炕头,阿大的行李也不见了。姊妹俩赶快爬起来,奔出毡房,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追去。她们边跑边呼喊着“阿大”,但怎么也听不到阿大的回音,看不见阿大的身影。两姐妹已精疲力尽,再也走不动了,只好坐在草地上,抱在一起哭泣着。

从此,每天太阳一出来,两姐妹就赶着阿大留下来的一群小白羊,站在山坡上,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望着,为远去的阿大祈祷着,等待着阿大的归来。

太阳升太阳落,不知过了多少天,青青的牧草黄了又青,青了又黄,也不知过了多少年,还不见阿大回来。两姐妹每天总是并肩站在山坡上,泪眼望着东方,盼望阿大归来。两姐妹的头发由黑变白了,眼泪也流干了。她们不管风吹雨打,烈日烤晒,还是每天站在山坡上等着、望着……

又不知过了多少年,迎风而立、并肩站在那儿的两姐妹静静地变成了两座大山,这就是姊妹峰。她们头上的白发,变成了皑皑白雪,她们脸上的道道泪痕,变成了条条晶莹的冰川。就连两姐妹牧放的那群绵羊,看见两位小主人每天静静地望着东方,它们也受了感染,聚在女主人旁边,不吃不喝,一动不动地凝望着东方。后来也都变成了一座座小雪岭。

再说老牧人离开女儿后,每天迎着旭日,披着晚霞,晓行夜宿,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不停地走。不知走了多少年,只记得棉衣脱了二十次,单衣穿了二十次,终于来到了太阳升起的仙山。他看见一面发着白光,另一面发着黄光的金光闪闪的日月宝镜立在山上,比人还高。老牧人看看宝镜又喜又愁,喜的是他不知翻过了多少座山,涉过了多少道水,终于找到了日月宝镜。愁的是比自己还大的宝镜,怎么能拿回去呢?他望着宝镜默默地自语着:“小点儿多好啊!”谁知他的话音刚落,宝镜真的变小了。老牧人兴奋极了,他又说了几遍后,宝镜竟变得像手掌那么大了。老牧人急忙拣起宝镜揣在怀里,转身就往山下跑去。

老牧人怀着喜悦的心情,日夜兼程,往家乡跑着。不知经过了多少个寒暑季节,这天,须发斑白的老人终于回到了家乡。但眼前的情景却使他惊呆了,他看到了两个女儿并肩而立的婷婷玉姿,可是女儿却再也听不到他的呼唤了。宝镜从老牧人颤抖的双手上掉在地上打碎了,变成了两片湖水,人们称之姐妹湖。老人流着眼泪静静地站在了两个女儿的对面,也变成了一座高山,这就是“冰山之父”慕士塔格峰。

多少年来,柯尔克孜老牧人那一双孪生女儿的玉容,始终映在日月宝镜之中。那身姿再也不是弱不禁风的病态了,而是秀丽、端庄、雄伟,充满了生命力。

讲述者:玉买尔·毛勒多

采录者:贺继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