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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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研究带来的启示(1)

萨曼莎·斯宾塞(Samantha Spencer)刻意无视她受到虐待的遭遇,这一点是司空见惯之事。同样,山姆掩埋自己遭受到的虐待,并在脑海中将之转化可以理解和接受的事情。令人欣慰的是,并不是所有人都经历过如此私密的虐待。许多人也像山姆一样遭受过同样残酷、甚至是更为残酷的家暴。而他们中有些人强迫自己对受到的不公待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些人做了错事或者目睹了错事的发生,但他们强行将看到的画面从脑海中抹去。其实,我们所有人或多或少都遭遇过虐待,或身边人被虐待,但我们貌似都有一种盲视的倾向。山姆自己至少是两种背叛的受害者,并均由马克造成:不忠和虐待。一种背叛(不忠)大部分发生于没法用肉眼看到的情况;另一种(家暴)直接发生在她身上。她迫使自己忘记这些背叛。不忠看似隐藏在她的脑海中,家暴被转化成一些可以原谅之事。这是如何发生的呢?

在前面一章,我们探讨了人们为何会做出背叛盲视。而这一章,我们关注的是背叛盲视如何发生。我们研究了好几种让背叛盲视得以发生的内在和外在的心理过程。我们对背叛选择盲视并不是什么愚蠢或不理智的行为。相反这是一种正常的反应机制,大部分时候,它都可以保护我们相安无事。

元认知

如果人们对背叛选择盲视,故意对发生的事视而不见,那么他们做出这种举动之时,头脑中究竟有没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有没有什么迹象表明当他们正视而不见的那一刻,一些奇怪的事情正在发生?在心理学上,元认知是指一个人对自己心理过程的自我意识,即对一种认知(或意识)的认知(或意识)。对那一刻当事人的心理波动了解的越多,我们就越能够深入探求“人们怎么会视而不见”这一问题的答案。很多人向我们讲述过此类的故事,我们会询问他们当一切关于背叛的证据都摊在眼前时,他们有什么感觉。一些人能够粗略地记得自己有一种“奇怪”或“怪异”的感觉,但随后会迫使自己不去深究这些。

我们采访过另一位女性,她告诉我们自己不知道丈夫出轨了。只有当丈夫离开她投入另一个女人的怀抱时,她才知道真相。她自己对丈夫出轨之事一点儿也不知情,甚至连女人所谓的第六感都没感应到这一点。但是她说,

“我的灵魂知道。”

她这样解释,

“一天晚上,在他离开之前的一个星期左右,我上楼休息,躺在床上……我记得当时在想,‘好奇怪的感觉啊,’就像是我的灵魂给出指示让我离开他一样。”

或许她的灵魂提示她要离开丈夫,但她身体的其余部分显然违抗了这一指令。直到她丈夫离开她、亲口告诉她,她才知道真相。

我们采访过一名男性,他向我们分享了一个相似的故事——妻子红杏出墙至少有一年了。他坦诚自己发现家丑之后大为震惊、相当悲痛。当我们询问他会不会忽视了出轨的证据,他告诉我们自己接受妻子几乎整夜不归家的行为。他也相信妻子所说的话:每天5点下班之前,她需要花3~4个小时整理自己的办公室。虽然这名男子对妻子这些行为感到怀疑,但他只记得偶尔会感到“忧虑”,担心会发生一些可怕之事。信任是一种强大的媒介,是盲视的推动力。

注意力与记忆

注意力和记忆涉及基本的认知过程,人们之所以能够离散对背叛创伤的意识,也是由于这些认知过程在作怪。从研究中我们发现了解离症与所谓的认知隔离(knowledge is olation)之间的关联。认知隔离包括诸如遗忘和无意识的行为——这是背叛盲视的要素。

为了在实验中研究认知隔离,詹妮弗·弗尔德及其学生经常运用一种心理测验,名为“解离性体验量表”(简称DES)。这一测验可以评估人们在意识中的缺口,包括从当下的迷失(比如驱车驾驶在一段熟悉的路途中却错过重要的地标),到完全遗忘再到感觉不真实或与周遭社会相脱离。在临床背景下,在DES测验中得分高的人们被挑选出来进行下一步的分离性障碍测验,比如多重人格。在研究背景下,DES得分高的人们往往被列为“高度癔症患者”。我们和其他研究者发现了DES分数和创伤之间的关联:受到的创伤尤其是背叛创伤越多,患者所得DES的分数越高。我们运用背叛创伤理论来理解这一关联——癔症支撑着背叛盲视,所以人们受到的背叛创伤越多,癔症程度就越高。

记忆和注意力涉及基本的认知机制,于是我们要求在DES中得分较高的人(“高度癔症患者”)借此完成不同类型的测试。我们将结果与在DES中得分较低的人(“轻微癔症患者”)相对比,以探索背叛盲视背后的认知机制。

詹妮弗·弗尔德及其同事利用这一方式和“斯特鲁普任务”(Strooptask)发现了一个颇有启发意味的结果。斯特鲁普任务是一个简单却极具说服力的测试,要求参与者观看用某种颜色写出的一个词语,比如用蓝色墨水写的土豆两个字,参与者的任务是大声说出词语是用哪种颜色书写的。例如用蓝色墨水写的土豆,那正确答案就是“蓝色”。这种试题被称为中性条件,是有一点点难度的,因为受试者要抑制自己说出“土豆”这个词的冲动。斯特鲁普任务的最难版本涉及混杂的颜色词。举个例子,红色这个词用另一种颜色书写出来,比如蓝色。受试者的任务是说出“蓝色”,因为这是墨水的颜色,但是人们难以抑制自己说出“红色”的冲动。你可以找自己认识的人做一下这个测试,首先用不同的颜色写个中性的词,比如大桥;然后写出一些表示颜色的词,并且所用的墨水颜色要与词语本身代表的颜色不同,比如用蓝色墨水写“绿色”这个词等等。让你的朋友大声说出墨水的颜色,之后比较一下她或他在这两种情况下准确说出墨水颜色所需的时间。你会发现人们在后一种情况中所需的时间较长一些。

下面是斯特鲁普任务的简单版本,你也可以试一下。在这一版本中,你的任务是大声说出每一行有几个字母。比如,如果你看到“CCCC”,你的答案就是“4”(因为有4个C)。自己可以做一下测验:

DDDD

XXX

FF

HHHHH

你的答案应该是:4,3,2,5。

现在再试一下说出下面每一行有几个数字

33

6666

444

22222

你的答案应该是:2,4,3,5。

大多数人会觉得后面这个数字混杂的测试会稍微难一点,而颜色混杂的那个版本更难。颜色混杂测试被称为“相冲撞颜色”版本。它难在需要人们克服自动读出词语本身的惯性,并会不自觉地想到词语本身代表的含义,正如你会忍不住去读麦片盒或高速路公告牌背面上的标语一样。

詹妮弗·弗尔德及其同事运用斯特鲁普任务发现,相比于得分低的人,DES测试中得分高的人在斯特鲁普任务中受到的干扰相对较大。这意味着高度癔症患者比轻微癔症患者在选择性注意力测试中受到的阻碍要大得多。选择性注意力是指专注于某一件事情而忽略其他事情的能力。在斯特鲁普任务测试中,某一件事情指的是墨水的颜色。高度癔症患者受到词语本身含义的干扰较大,这代表他们在选择性注意方面遇到了障碍,或许是因为多年来被迫将背叛从意识中抹去的经历损伤了他们的注意能力。虽然他们这一方面的能力也许受到损伤,但高度癔症患者可能会形成其他特殊的能力,以便将某些信息从意识中抹去。

安妮·德普润斯(Anne De Prince)和詹妮弗·弗尔德在后续的研究中调查,在合适的条件下,高度癔症患者是否会比轻微癔症患者表现地出色?于是她们同时运用了选择性关注测试(这在第一部分的研究中使用过)和分散性注意力测试。选择性注意力测试与之前的一样——受试者只需说出墨水的颜色,并没有其他任务。而在分散性关注测试中,受试者需要说出墨水的颜色并记住单词本身的含义,这在后面的记忆测试中会用到。

令人不可思议的结果出现了。正如前面一样,高度癔症患者在选择性注意力测试中遇到的障碍很大,意味着他们不能自主地集中自己的注意力。然而,高度癔症患者在分散性注意力测试中比轻微癔症患者成绩好一些。这表明癔症只是干扰了患者的选择性注意力,而不是分散性注意力。其实,或许癔症提高了患者的分散性注意力的能力。我们认为癔症以及背叛盲视会促使一个人将注意力分散到各个方面,从而控制即将要储存进意识和记忆中的信息流入大脑。

为了探究它是如何达到这一效果的,我们先看一个例子:一个小男孩在晚上受到自己父亲的骚扰,而且其他人都不晓得这件事。他的父亲,一家之主,在白天会满足小男孩的各种需求。比如,父亲给他提供好吃的食物、漂亮的衣服,体贴入微。这是一种典型的背叛创伤局面,因为如果这个男孩从此对父亲退避三舍,那他就会失去一切美好的东西,所以他选择背叛盲视不无道理。这意味着他在白天必须与家人相安无事,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也就是说他基本上会真的认为那根本就不算个事。这样看来,这个小男孩似乎没有理由不选择背叛盲视。利用刚才讨论过的分散性注意力研究,我们可以分析出这是如何帮助小男孩做到背叛盲视的。当父亲走进房间里的时候,小男孩正在吃早餐,如果他脑海中开始闪现了一丝丝骚扰的画面,这时他若转移注意力去打量房间里的其他事情,比如看他母亲在炉子旁边做什么事情,从而将危险的信息从意识中抹去。这就是分散性注意力。

我们在研究过程中也检测了受试者对所看到词语的记忆情况。我们也列出了背叛创伤受害者有强烈抵触心理的词语——比如强奸和乱伦。我们发现癔症患者比轻微癔症患者回忆起更多中性的词语,与创伤相关的词则很少被记得住。这佐证了癔症可能帮助患者将危险信息从意识中抹去的论调,这一点与背叛创伤理论相一致。在刚才提到的小男孩案例中,这种记忆能力意味着他能记得母亲穿的衣服(中性的),但却记不住父亲脸上的表情(抵触的)。

安妮·德普润斯和詹妮弗·弗尔德在后续的两个研究中采用了定向遗忘模式(在测试中,参与者观看一些物品,并且在每一个物品或一份清单表展示后告知受试者记住还是忘记它们)。相比于那些要求他们忘记的词,高度癔症患者和轻微癔症患者都记得较多要求他们记住的词;但是他们对不同类型词的记忆情况如何呢?在这两项实验中,高度癔症患者对具有抵触情绪的词记得较少,而会记得较多中性的词;相反,当测试需要受试者的分散性注意力时,轻微癔症患者对要求他们记住的词反而记得不多。正如前面的研究一样,这种现象意味着分散性注意力是背叛盲视的得力助手,让遭受诸多背叛创伤的人将背叛的证据从意识中抹去。而且参与测试的高度癔症患者受过更多广义上的创伤,其中背叛创伤最甚,这与我们的推测不谋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