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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码头为兵家所用 (1)

孔昭仁一路走运

堡垒配备上了大炮,李鸿章到褡裢湾来了,他要视察他的北洋水师,他也要检阅他的堡垒炮台。为了这个堡垒,他苦心经营了几年,终于完成了,而且也配备上了大小口径的各种火炮。根据计算,这个堡垒的火力应该是世界上防御火力最为威猛的防御工程。世界上任何一支舰队,只要敢于出现在这一带的海域,强大的炮火构成了火力网将使他们全军覆灭。所有的大炮可以三百六十度调整方位,无论你从哪个方向,从海上,还是陆路,强大的火力将毁灭任何一支敢于来犯的军队。

李鸿章坐在太师椅子上,他有一个心愿,那就是让自己效忠的大清帝国成为世界上真正的强大帝国。他是主宰朝政为数不多的大臣当中最有强兵富国思想的人。他费了多大的心血,才建成了北洋水师,建成了旅顺口褡裢湾堡垒。海军,他认准了英国的伏尔锵船厂造的军舰;陆军装备,他认准了德国克虏伯兵工厂的大炮。西方靠的就是船坚炮利,称霸世界。如今,他也有用船坚炮利巩固海防,御敌于国门之外。

操炮训练开始了,二百四十毫米口径的大炮扬起的炮口,远处的海面上漂着一只舰靶。距离五千千米。巨大的炮弹用一个杠杆吊装装填进了炮膛。

黄龙旗一摇,一声令下,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一团火光腾空而起,海面上的那个舰靶立刻给炸成了碎片。天崩地裂,腾飞到天空中的水柱化成了水雾,久久在半空中飘散。

李鸿章不停地点头,捻着胡须,洋洋自得。大清国的真正对手就是日本国,这个东洋小国野心确实不小,他们没有一时不在惦记着怎么算计大清国。

李鸿章对自己跟前的炮兵军官们说,“你们一定要记住,刚刚那不过是演习,演习当中,你们打的都是假想敌,而不是真正的敌人。我们大清国真正的敌人就是日本国,从前,我们这个邻居是小偷,是娼妇。而今,他们成了强盗,成了奸贼,他们正在磨刀霍霍,他们举起屠刀要宰杀的第一个对象,就是我们大清国。国家耗费了数千万两银子购置大炮,为了什么,就是要与他们对抗,保卫我们的国家不被侵略。身为军人,你们的天职就是保卫国家不被侵略,保卫百姓众生不被涂炭,让黎民百姓能够过上幸福祥和的田园生活。我深知这座堡垒的重要性,所以,即使国库吃紧时,堡垒也没有缺过银子。你们是我的嫡系,你们应该体会得到老夫的良苦用心。”

这座雄伟而坚固的堡垒,驻守着一个炮兵军团。军团的军人应该算是褡裢湾最富有的人,军人们可以凭借着手里的枪杆子,搜刮一点民脂民膏。当官的手里有花不完的银子。后来的全体中国人民都怨恨西太后,说是她把扩建北洋水师的军费都花在了自己的六十大寿的庆典之上。不知道是不是对她老人家的冤枉,堡垒库房里面有花不完的银子。因为堡垒,这个不大的码头显得十分的繁荣。都说李大人也吃了德国人老鼻子回扣了。人家德国人严格按合同做事,哪怕一百年以后,也不曾对任何人说起过交易的内幕。

李鸿章临离开堡垒的时候,他把赵怀业拉到了一边谆谆训导,“你虽然是刘盛休将军的内弟,但刘家可是两代为朝庭做出过重大贡献的名将。你这个总兵位置,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人家说你,只会故作深沉状,却无真才实学。是老夫我一再力保,才在皇上面前给你争来了总兵头衔。你给我记住,千万千万不要学海军那群有学无术的酒色之徒。他们在我面前说的好听,背过我的眼睛,他们抽鸦片,包养妓女,为此而争风吃醋。更有甚者,为了一处临街的店铺房,竟然大打出手。这样的军人,能保家卫国?”

赵怀业听了,也是义愤填膺。斥责道,“想不到他们是如此败类,中堂何以姑息。”

李鸿章也只能叹气,“他们毕竟学习过航海,不用他们,再换另一些人,恐怕连他们也不如。怀业,你可千万不能辜负我对你的那片苦心,不要向那些庸才们学。”

“怀业忠心报国,也忠心报答李大人对我的提携之恩。身为军人,忠于职守,不负皇恩。”

“好,好,我就认准你是个文武双全的将才。战事一起,谁是英雄,谁是懦夫卖国贼便显现出来。有怀业吾侄守卫堡垒,老夫无忧矣。”

孔老三已经当了码头上的小杠,他舍得出力,又能吃苦,凭着自己的德行,他也得到了众人的好感。孔昭仁并未引起人们的关注,他也挺失落的,他也没有捡拾到码头上的金元宝。但这儿却有许多机会,无论北上挖煤,还是砍大树,胆大的去跟着人家淘金子,只要你肯干,就能挣到银子。孔老三脑子里只有一根弦,从拉大炮开始,没有走出码头也就跟着人家卸船去了。一船货物卸完了,杠头就给他们这些出苦力的小杠们发银子。孔老三守分安命,顺时听天。孔老二却不尽然,他心杂意乱,码头上到处都是客栈,到处都是窑子,酒馆和大烟馆。地盘不大,却是热闹非凡,五花八门,看得人眼花缭乱。好多天过去了,孔老二还是没有给自己找到一个合适活儿。

人不能总闲着,他看见码头上有牵着毛驴拉脚的,灵机一动,他有老铁,他也加入了牵驴拉脚的行列。因为他刚刚来到码头,码头上的人也欺生,在拉脚的人堆里,孔老二很难抢上一口食。不过,他也不争不抢不着急,每一次都是别人挑挑捡捡,挑捡剩下的,他才捡到一次活儿干。不管他去过哪儿,不管哪天遇到了什么人和事,他读过几天书,能够识文断字,他都记在了心里。因为码头上的人多人杂,高丽人,日本人,老毛子里面还要分成白俄和沙俄,还有南洋的,也有西洋的,他们说的鸟语,他也留意听,有时听不明白,他就问问人家。他的记性也好,只要说过了,他也就记住了。不管哪国话,他都能过上几句。来码头的时间不长,他不仅对这一带的山山水水很熟悉,他也能听得懂各色人种的话语。一般简单的对话,他也能应付几句。人各喜一经,取之为道。

第一个关注孔昭仁的人就是十字街头那个给人算命打卦的老黄头。有时候,孔老二抢不到活儿,吃不上饭挨饿的时候,老黄头就把自己的烧饼掰一半送给孔老二吃。

周边的人都笑话老黄头,“怪不得一辈子替人家算命的命,因为眼力不行,瞅得不准。谁都瞧他不起的海南丢,他可怜人家。”老黄头听了却嘿嘿一笑,“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懂得几个问题,你们也只会瞧表层的一些现象,你们看不透深层的本质。我敢跟你们打赌,不出两年,这个码头恐怕就装不下孔昭仁这个海南丢了。敢不敢打这个赌,咱就赌二两银子。敢不敢哪?”拉脚的帮主于二棍掏出了二两银子,“我跟你打这个赌,这个孔老二真的能有出息,我不仅输给你二两银子,我还跪下给你磕三个响头,再叫你三声爹。”老黄头说,“于帮主,人可以吃过头饭,却不可以说过头话。你现在把银子拿回去,算咱们爷们什么也没说没做。人嘴两层皮,一扇乎拉倒。”于帮主来了那股倔劲头,“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大丈夫说话不算话还敢在码头上混。大伙听着,孔老二要能混出个什么人模狗样,我给老黄头磕头,也给孔老二磕三个响头,并当着众人的面,也喊孔老二三声爷爷。怎么样?”

码头上打赌取乐的人们并不知晓,与此同时,就在黄海之上,中国的北洋水师与日本的联合舰队进行了一场大海战。从中午一直打到傍晚。从黄海打到渤海,从旅顺口一直打到威海卫,打到了刘公岛,一直打到北洋水师全军覆灭。

一直在码头上卖豆腐的田生根让堡垒总兵赵怀业抓了起来,据说,这个姓田的是个日本间谍。说出来谁也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呢,老黄头亲眼所见,这个田生根在码头这儿卖豆腐卖了快二十年了,他有老婆,也有孩子,因为豆腐做得好,人家还置了房子和地,怎么就成了日本间谍?可这个田生根真的就是日本间谍,就连与他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当地出生的老婆都没能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熟知田生根的人才恍然大悟,其实,平时他也有些漏洞和细节,比方说,当地的街坊邻居们都愿意买田生根的豆腐,原因就是他做出的豆腐洁白细嫩。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做出的豆腐干净。那吊豆腐的浆包如雪一样洁白。再看人家田生根腰上系的那条围裙,也是一尘不染,板板正正。还有他对人的礼貌客套,无论大小客商总是点头鞠躬。

这年头,码头上的蹊跷事也就太多了,听都听不过来,听了也不敢相信。赵总兵抓到了日本间谍,他吩咐最亲近的两个卫兵把田生根押到天津李中堂的衙门,让李大人亲自处置这个国际间谍。这些年,这个间谍到底为他的国家提供了多少军事情报,谁也难以说清。这是一个非同小可的间谍,抓他的时候,田生根一心想自己裁决掉自己的性命。当时他的手里紧紧地握着那把切豆腐的竹刀,他用尽全力往自己的肚子里捅去,但是,竹子毕竟是竹子,任他怎样用力,竹刀能切豆腐,却无法切进人的肚皮。如此以来,没有死成的田老二才被关进了大牢。他的手脚都捆着,怕他再来一个鱼死网破。

码头上天天都有新的传闻,第三天,又有一个天大的秘密在码头上流传开来……赵总兵派出的人是他的亲信,他给了亲信不少银子,叮嘱他们把事情办得利落一些。亲信心领神会,他们打算在半路上在田生根的后脊梁上绑上一块大石头,将这个罪该万死的日本间谍沉入大海,也就万事大吉了。事后,他们也用不着再回到兵营了,直接回安徽老家种地去吧。就在亲信们往田生根的身上绑大石头的时候,视死如归的田生根竟然萌发了戴罪立功的表现,他痛哭流涕,说他愿坦白意交待出一个更大的秘密,以换取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