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是那样温和,有种让人不忍拒绝的力量。
“我原本是想相信人的,那时的楼西韵也是待我极好的,就如同亲姐姐般照顾我,可是十年前一切都变了,那个原本可亲的楼西韵突然变得凶神恶煞,带着冥鹤门大多数的弟子将我与娘赶下山。”憋了十年无人诉说的回忆全部涌上脑海,碧秋心却显得异常平静,“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先前的一切都是装的,唯独将我与娘赶下山时的楼西韵才是真正的楼西韵,她一点也不可亲,妖娆、狠毒,她五年来一直伪装着自己,等的就是那一刻。”
可是师叔早已警告过她了啊,不要和楼西韵走得太近,为什么那时候就是不听呢?
“梓桓你知道么,我不想与人亲近,因为亲近了以后便必然产生依赖,可是这样深的依赖,教我如何面对日后的别离呢?”
对他的依赖这样深,回忆这样深,她已不知道这些年来自己是如何过的。
无法面对无法相见的痛苦,这向梓桓是明白的,因为十年前与碧秋心的初次见面,那个张扬的女孩子已如一道明媚的阳光深深刺入他的心里,用十年的时光在他的心里铺洒,最终再也容不下别的人。
碧秋心终于没有说出苏逸言的名字,如此深的爱恋,她无法启齿。
“那天我让紫月蝶通风报信的事,你不恨我么?”向梓桓转头,看见碧秋心一脸的憔悴,“那时你会不会又在想,所有的人都是不可相信的?”
“你不在密室里阻止我救他,我已感激涕零,以你的身份能做到这份上,我还有什么可以怨恨的?”碧秋心强展笑颜,但脸上的泪痕还未干。
向梓桓的心又疼了起来,不禁抬手为她抹去脸上泪痕。
俏脸感觉到了向梓桓指尖的温暖,碧秋心的心房忍不住一阵震颤。这样奇异的感觉,难道……她定定盯着眼前年轻的男子,白衣如洗,无论何时何地都有如天人。她没有躲闪,只希望那温度永远不要从脸上撤去,她太渴望温暖。
她想起幼时,自己若嚎啕大哭,洛锦瑶又不在身旁,苏逸言必会为她擦去泪痕,指尖的温度也是如此温暖。她甚至觉得,只有那时,师叔才是温暖的。
可是现在她又感受到相同的温度了,两人的白衣是那样相像,碧秋心忍不住心神摇曳。
是该放弃苏逸言那遥不可及的梦幻了,等了十年,那已足够。
“去洗心殿吧,师父一般不会去那里。”向梓桓看了看堂外日晷,“马上就要做早课了,若师父在知道真相之前就见你在此处,怕他会为难你。”
门猛然被推开,碧秋心立起身子,不慌不忙地看着被阳光笼罩的陵骓冠,发现他与外面的金色是这样格格不入。突然间一个女子被推入,青丝散乱,双手反剪,因陵骓冠用力过猛,她踉跄了几步,终于在碧秋心身前站稳。
女子抬头,露出一双温婉的眸子。
“娘!”碧秋心一惊之下脱口呼出,双目直射陵骓冠。
“洛锦瑶,没想到你还有胆跑上清风山。”陵骓冠提起万仞剑,一手指向洛锦瑶,“十五年前未能清理门户,今天便将你这叛徒命归黄泉。”
“秋儿,你没事就好。”洛锦瑶全然不理身后明晃晃的利剑,眼中漾起圈圈涟漪,声音亦忍不住柔和,“我养了你十五年,早将你当做我的亲生女儿,你为什么还要跑呢?”
“娘,我……”
眼前的女子温柔如昔,回想十五年种种,自己何曾被她虐待过半分?碧秋心涌起愧疚,方才竟将她想得那般卑鄙。好在只是想而已,当她这样狼狈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所有的怨恨、责怪全都烟消云散。她不是一个人,十五年来洛锦瑶始终陪着她。
碧秋心忽而冷笑一声,周身泛起黑紫光芒:“陵骓冠,你这戏是演给谁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