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文明的远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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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孤山踏雨(1)

天色向晚,在青紫的阴影中,踽踽地,我踏上了归途。雨后的峨嵋山,处处沟壑莫不争流着代代相传的琴音诗韵。车子一拐,路左闪出一排小木楼,其中一幢门前挂了一个“峨嵋酒家”的招牌,我吩咐司机停车。立刻,我找到了与李白对饮的地方。

第二辑菩提本无树

孤山踏雨

车过断桥,隐隐孤山浮在车窗外,我想到了一首诗:

春雨楼头尺八箫,

何时归看浙江潮?

芒鞋破钵无人识,

踏过樱花第几桥。

这首脍炙人口的诗作是苏曼殊的。苏曼殊是一个广东商人在日本经商时,与一日本女子私通生下的孩子。生下三月,生母弃他而去。这么一个混血私生儿,在那个时代,那样一个家庭,难免要受到种种歧视和虐待。这导致他怪癖性格的形成,最终出家当了和尚。

苏曼殊的才情很高,写小说、绘画、写诗,无一不能。本世纪初的那些文化人,像柳亚子、章太炎、陈独秀、陈去病等,都是他的朋友,据说,他学诗的老师还是陈独秀呢。

苏曼殊1918年5月2日病逝于上海广慈医院,享年三十五岁。当年6月9日正午葬于杭州西湖孤山北麓,西泠桥南岸。至今,孤山的旅游指南上还标有“苏曼殊遗址”。不说墓而说遗址,我想,十之八九,那墓是毁了。

除了苏曼殊的墓,孤山还葬了另外一名诗人,即“梅妻鹤子”的林和靖。这两位诗人倒真是给孤山添了不少逸气。不过,说得中肯一点,林和靖是逸中见奇,曼殊和尚则是奇中见逸。

我认识苏曼殊,是从他的“燕子龛诗”开始的。后来得知他葬在孤山,于是,我来西湖旅游的第一站,便是孤山了。

早春二月,乍暖还寒。断断续续下了半月的春雨,今日仍不见稍歇,买了孤山公园的门票,踏上山中小道,才感到幽静得怕人。一团一团的树影,一蓬一蓬的雨雾,一声一声的鹧鸪,一折一折的山道,让你忘却近在咫尺的车水马龙的杭州,而生就一股肃穆的出尘的怀想。

在山道上拐来拐去,目的是找到苏曼殊遗址,可是这遗址仿佛是在跟我躲迷藏。走了个把小时,看到了林和靖的放鹤亭,还有一个把中国馒头传到日本去的什么人的纪念碑。不肯谋面的,还是这个苏曼殊。

曼殊生活的年代,是清末民初那一段剧烈动荡时期。昏庸腐朽的满清政权灭亡前的垂死挣扎,一个个窃国大盗的粉墨登场,导致军阀连年混战,华夏大地生灵涂炭。斯时,以孙文为首的革命志士,旨在推翻帝制,建立共和。曼殊曾加入其中,那时,他的诗中是很有豪气的:

海天龙战血玄黄,

披发长歌览大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