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胤禛二十七年历史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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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上卷(下)

初秋日的晴空是那种又清又透的蓝色。天上没有一丝云彩,显得格外的沧凉高远。夏日的暑气尚未完全退尽,但是要说秋高气爽倒也是一点没错的。人也格外沉静下来。

殳懰坐在承禧殿的书房里,凭窗望去,窗外是空荡荡的宫院,小小的一方天地,这让殳懰觉得有点压抑。不过这比起她现在的心情来并不算什么。自从那一日偶遇四阿哥胤禛之后,心里总是会涌上莫名的伤感,还会时时心慌意乱,甚至觉得喘不上来气。又有时候会无端莫名地落泪,恨不得胤禛就在眼前才能让她定下心来。而她甚至连胤禛的脸都没有清楚地看到过。这是她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

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想逃离这种感觉。面对着花梨木大案,要找件事做,忽然特别想画画。脑子里又涌起画像上对着她微笑的那个男子,越想越觉得那不像是十四阿哥胤禵的画像。虽然胤禵与这画像的外表及轮廓很相似,但是却并不神似。不但不神似,细细想起来反倒是神态差异大得很。胤禵的任性、浮躁与画像的深沉、内敛简直就是反差的对比。

虽然还不能确定“他”究竟是谁,但是他的神态总能让殳懰细细地回忆很久。脑子里忽发奇想。在面前的大案上铺好一块生绢,又轻又软,质感却格外的细腻,用铜镇纸压好了上下两边。提起笔来,如有神助。一边在朦胧中感受着他的眼神,一边竟然可以极其熟练的勾勒、点染、涂抹,笔触之流畅完全是造化之功假于她的手。

收笔之际,“他”已经跃然绢上,那幅画竟然活生生地就这样出现在眼前了。殳懰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这是她自己一挥而就的作品。放下笔,以肘支颐,对着画像沉思,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心里那种微妙又难以言喻的感觉再一次油然而生,不可抑止。

“格格,十三阿哥来了。”忽然外面传来温惠的声音。殳懰猛然从沉思中惊醒,站起身来应了一声,“请十三爷进来。”说着急急地将桌上痕迹已干透的画像轻轻卷起来,一边往外走随手将它放在了书架边的多宝格上。

“格格可是在读书么?”外面传来胤祥爽朗的声音,似乎是在询问温惠。听不清楚温惠说了什么,他和温惠已经一前一后走进来了。胤祥穿着香色宁绸袍,这是皇子专用的颜色,脸上含笑,不急不徐,把清华皇子的贵气从里到外都淋漓尽致透了出来。他身上总有一种镇定自若的气质,从来没见过他为了什么事惊慌失措。

温惠在一边吩咐着人给胤祥上好茶来,一边笑道,“格格也歇一会儿吧,一天到晚地坐在这儿不是看书就是写字,前儿还嚷着膀子疼,可不是坐得太久了?”

殳懰是满心希望能经常有人来和她说说话的。胤祥是她最欢迎的一个人,因为跟胤祥说话能让她特别放松。“哪里是在读书啊,要说我读书才会把人笑死呢,不过是自娱自乐,捡着喜欢的翻几页而已,要是不喜欢丢开也就完了。比不得阿哥们日日用功倒,还要时常把窗课稿子给父皇看,挨了批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说着茶已经上来了,温惠亲自捧了递给胤祥。殳懰偏着头笑道,“十三爷今儿可是头一次登我的门呢,你看连温惠都把平时舍不得吃的茶拿来孝敬十三爷了。”

温惠本来正色听殳懰说话,倒不防扯到了她身上,立时红了脸,也不好辩解,飞快扫了胤祥一眼,只向殳懰一福,低声道,“格格这么说,我可先告退了。那冬天穿用的大毛衣裳都得要提早拿出来准备好了。”

殳懰没想到自己随意一句话,温惠这么大的反映,竟找了这么个拙劣的借口去了。胤祥却没有任何反映,只是捧着茶碗不说话。心里登时便有点后悔刚刚说话太冒失。

胤祥脸上不动声色,只是觉得他眸子里一暗,却转瞬即逝,并不理会刚才的情境,只笑道,“这里读书作画的日子虽然清冷了一些,比不得草原上热闹,但是也安静,安静了自然也就少了烦恼。住习惯了就好。父皇和密嫔娘娘也疼你,我是很放心的。”

殳懰心里明白,现在是个是非不断的当口儿。这个时候胤祥来承禧殿,并且说了这样的话,已经是真情可感了。

自打从漠南蒙古回来之后,不久康熙皇帝便真的下诏废了太子。此举虽然早就在意料之中,但到底还是一石激起千重浪,难免朝臣之中人人心中都有了许多的想法。而对于废太子胤礽的诸兄弟来说更是各人一副心思。虽然康熙皇帝在祭告天地时说,“臣虽有众子,远不及臣”,但是这些皇子里毕竟还是要有一个未来的主子。至于这个人是谁,现在还不能预知,所以人人都有这个可能,不管这个可能性有多大。而太子一废原来的父子、兄弟、君臣甚至众臣工之间的种种关系都有了变化,所以人人都慎之又慎,唯恐一步走错将来产生严重后果。胤祥在这混沌的朝局之间看不清楚未来,自然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殳懰住的长春宫因为一宫主位德妃是四阿哥胤禛、十四阿哥胤禵的生母,胤祥又是她扶养长大的,所以长春宫早成了多少双眼睛盯着的地方。胤祥自来谨言慎行,哪里还会在这里乱说乱动?

对于胤祥刚刚说的话,殳懰心里明白却不好回作答。想了想,站起来拿起一支长锋青玉管狼毫就着砚台里的墨醮了醮笑道,“十三爷,你来的正好,看看我最近下功夫练的字可有没有成效。”

胤祥早恢复了一贯的神态,很有兴致地站起身帮她铺好了宣纸,一边扶着纸笑道,“好,我来看看。比小时候的字可有进步?”

殳懰不再说话,提起笔,凝神写下了辛弃疾的一首词:

“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惜春长恨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迷归路,怨春不语。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闲愁最苦。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

殳懰凝神写,胤祥凝神看,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久,胤祥才从纸上收拾了目光抬头看着殳懰。“父皇哪次出巡我都有幸随侍,比起十四弟来,我和你见面的次数更多。记得小时候,你最喜欢跟在我和十四弟后面,含糊不清地叫十三哥,十四哥。怎么现在长大了倒再也不叫一声了呢?我可是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妹妹。”

殳懰心里一热,她又何尝不需要在这个对于她来说异常冷寞的宫廷里多点温情呢?只是不要让原本单纯的一切负上累累重债才好。对着胤祥,她毫不犹豫地叫了一声,“十三哥。”这完全是发自她内心的。

胤祥凝视她良久,只轻轻说了一句,“十三哥心领了。”

立时又大声笑道,“不错,字写得长进了不少。这个我收着了。”说着竟亲自动手卷了起来。

两个人都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

气氛刚刚轻松了一点,一个宫女进来禀告说,“十四阿哥来了。”殳懰心头一沉,不太情愿地缓缓站起来,一边对胤祥笑说,“我去看看。”一边向外面走去。不自觉地抬起衣袖抚了抚头上垂坠两鬓的珠链。

当她身形移过之时,那团刚才胡乱塞进多宝格的生绢在她身后飘然落地,缓缓铺开。胤祥忽然发现地上多了这一样东西,待要唤住殳懰,她已经出去了。俯身一看,这张生绢上的肖像让他心头一震。来不及细想,这时便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近了。胤祥心思极快,立刻便把生绢笼在袖中,做出一副无事的样子,心里却忐忑不安起来。

跟着殳懰进来的果然是十四阿哥胤禵。胤禵看到胤祥倒是有点意外,“十三哥也在啊?”也许是多日不见,便打了个千,算是对兄长的极其尊重了,摆脸色是万万不会,也不敢,但是脸上却有点讪讪的。

胤祥全当没看出来。实际上不仔细琢磨也确实看不出来胤禵的神色变化。胤祥只管岔开了话题,“这一阵子节气变更,母妃难免旧病复发,我着人配了几料以往吃着还有效的药赶着送过来。不想弟弟和我心思倒一样了。”

其实胤禵来给德妃请安不过是例行之事,倒是特意来找殳懰要说请旨赐婚的事。不料被胤祥一个高帽子扣下来,又断断是不能否认的。幸好他脑子转得快,一沉吟便道,“母妃的这些旧疾,只是吃药治标不治本。何况那些用陈了的药也不见得总有效验。不过倒是难得十三哥想着。我前日里也特意去了太医院请教,说是要由根本上调理才能见好。我已经命太医院先拿出一个可行的主意来再说。”

兄弟之间你来我往,殳懰便不插言,但是也看出来个大概。

胤祥却急于离开,并不计较胤禵说什么陈药没有效果的话,只是站起来笑道,“如此正好,我腿疼的毛病也犯了,不如我和十四弟一起去太医院看看主意拿得如何了?顺便也问问我这腿上的毛病。”

这话又把胤禵给堵死了。不管是生母的旧疾,还是哥哥的腿病,他为子为弟的都不能说不理。只是不甘心地看了看殳懰道,向胤祥道,“好。我和十三哥一起走。只是我刚来,还有事要和格格说,请十三哥稍等片刻。”

胤祥拿了殳懰送给他的那一首词,袖子里笼着那团生绢,笑道,“不打紧,不打紧,我就在外面等你。你快来就是了。”说着便向殳懰道,“告辞了。”转身而去。殳懰福了一福,笑道,“十三爷慢走。”

然后便听到外面胤祥的声音,“温惠,你把这幅字卷好了,可别弄坏。这可是你家格格送给我的墨宝。”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胤禵原本是一腔心事要说与殳懰,现在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了。殳懰也不开口,只是倚窗而立,看着窗外。胤禵慢慢踱到她近前,却没有任何动作。此时窗户大敞,他不肯这样对殳懰私意轻薄。而殳懰心里几乎是已经决定了,只要他一开口再说出任何要谈婚论嫁的事,立时就要登对清楚的。所以心里也格外紧张。

不料,停了半晌,胤禵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声音沉沉地道,“格格如今人大了,心也大了。自从你过了生日以后,待我也与以往不同。想来是觉得彼此年纪渐长,不便再像小时候一般放纵。这些年无论是我随父皇巡幸,还是你随王公朝贡,总是能见面。如今格格跟着父皇回京,进了宫,见面倒不方便了。”

听胤禵的声音甚是感慨,但是并没有一语相狎,也没再论及请旨赐婚。殳懰原来想好的话倒不好说了。只是应道,“人总有长大的时候,小时候的事,我早就忘了。时过境迁,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哪里还能找回过去的心情呢?”这话说的是不假,也许他们相遇的再晚些倒是对的。

胤禵怔怔地望着她,眉头动了动,似乎是不认识她一样。喉咙也是一动,那种霸气和冷傲又袭上了眉梢。他不再接她的话,只道,“明天,八哥府里摆酒唱戏要热闹一天。我看你在这宫里禁的久了,倒要出去走走才好。明天一早我来接你。”说罢,不待殳懰回答,转身而去。

而此时,窗外别是一番景色。温惠很仔细地把胤祥交给她的那幅字卷好又交回到胤祥手里。不过,看得出来,神情有些不自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殳懰的调笑。胤祥却完全忘了那回事,赞道,“今儿这茶可真不错。”

温惠脸一红,气道,“十三爷,您还说这个。这茶虽是皇上特意赏给格格的,说是什么高丽国的贡品,可是格格不喜欢这味道,只用过一次。本来贡的就少,只有两瓶,皇上留了一瓶,赏了格格一瓶。奴婢今儿只是拿出来给十三爷尝个新鲜而已。”

胤祥浓眉直立,瞬时变了颜色,“怎么着,你的意思是说,你家格格不喜欢的,不要的才拿给我的,是吧?”又黑又大的眼睛生气的时候一瞪起来尤其吓人。而温惠从来没见过十三阿哥生气,

温惠慌忙解释,“十三爷,不是的,奴婢哪里会这样啊,您和格格都是奴婢心里最重要的人,哪里会……”情急之下说出口的话立时又觉得不对,忙收了口,低下头一言不发了。

胤祥本是假嗔,看她这样一下急一下窘的,倒笑了。只是笑得不像平时那么温文尔雅,眸子里满是得意还有点坏坏的。复又轻声问,“那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喜欢呢?”

温惠被这声音激得心头一荡,终于抬起头,胤祥正温和地看着她。便轻声道,“只是心里想着十三爷一定会喜欢。”

胤祥胡乱地把手里的纸卷扭来扭去,眼神也凌乱起来。温惠却一眼看到了,轻声惊叫,“十三爷,您要把格格写的字弄坏了。”

胤祥这才回过神。为了掩饰刚才的失态,随便找了个话题,“你家格格这么用功,可教过你什么?”

温惠抿着唇,立时用手帕掩了口,向胤祥笑道,“倒是教了一首毛诗里的,说出来也对了景。”

看她神态煞是可爱,胤祥忍不住追问,“是什么,说来听听。”

温惠轻声笑道,“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胤祥早听得痴了,可是看温惠却笑言晏晏,双目如同清澈秋水,毫无蔽翳。

此时胤禵已出来了,两个人一同出了长春宫。

八阿哥胤禩的府里为何要摆酒唱戏地热闹一天,当然是有缘故的。这缘故就出在八阿哥的生母身上。自从康熙皇帝从塞外出巡回来,发生了两件大事,其一是废了太子。这一折腾之下,皇帝自己,各位皇子,还有朝臣们都人心惶惶,寝食不安地过了好一阵子。其二就是,皇帝下旨,封答应卫氏为良妃。卫氏出身满州正黄旗包衣,后因父之罪充任辛者库奴婢。后蒙圣宠,生了皇子,进位为答应,只是一个低等宫人。从此皇帝也好像是忘了她。她也没有再为皇帝生育过。但是事隔二十多年,皇帝居然将她越级晋位为妃,说起来恐怕和她生了八阿哥胤禩这位皇子不无关系。

果然,送走了十三阿哥胤祥和十四阿哥胤禵没多久,密嫔打发人来叫,说是德妃娘娘请她们过去。德妃命宫女秋菊把良妃宫里刚刚送来的帖子给密嫔看。良妃因为新晋位,所以请各宫娘娘们去乐一乐,看看戏,吃吃酒,热闹一天,这是康熙准了的。

德妃看了帖子,对密嫔道,“难为她这么多年怎么熬过来的。虽说有了儿子才有了念想儿,可是儿子也着实受她带累了。”本以为德妃要邀了密嫔一同去道贺,不料德妃却话风一转,刻意低声向密嫔道,“我看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去了。前儿,皇上恨得六天六夜吃不下、睡不着。亏她还有心思在这个时候听戏、吃酒。送份贺礼,就说身子不爽,推了罢。”

密嫔也是聪明人。皇上废了太子,自己难受得又是病又痛,哪里还有妃子这个时候倒听戏、吃酒大乐的道理。自然也就依了德妃所说。

当下又说了一会儿闲话,描什么花样子,吃什么补品之类的。也就散了。

殳懰暗想,看样子明日是不能出宫的,正好对十四阿哥胤禵爽约也有了借口。但是说起八阿哥胤禩来,心里倒是对他好奇的很。在宫里说起八阿哥来,人人都要称赞。说他谦恭下士,仁厚有礼。连康熙皇帝都说过自己这个儿子性量过人。

不料,晚膳之后密嫔又打发人来说话,命殳懰明天与十四阿哥胤禵一同出宫去八阿哥府。还说,殳懰在宫里闷了这些日子,只怕一时不习惯,明天只管好好乐一天。

殳懰还不觉什么,温惠倒带着一班宫女们整理衣服簪环以备明日之用,并将各色东西拿来给殳懰看。看她忙得认真,殳懰也就顺势简单翻了翻,笑道,“就算锦衣玉帛还不是堆砌出来的?倒不如寻常旧物反显得从容自在。”

温惠反驳道,“锦衣玉帛再加上格格的十分人材,结果当然差不了。”说着却又一叹。

殳懰看她样子,笑道,“这丫头是怎么了,日日闲着倒长了心事了。叹的什么气呢?”

温惠正色道,“格格如今虽然有皇上护着,还有密嫔娘娘也仁厚。可是这毕竟也不是个常理。皇上又说的含糊,说是要在阿哥里给格格指婚,可是没有定准指给哪位阿哥。格格和十四爷毕竟是小时候的心思,如今各自都大了,和从前不同。我看格格现在对十四爷淡淡的,如果格格不愿意嫁给十四爷,就该早早拿定了主意。格格如今和阿哥们在一起的时日多了,倒不如自己挑个稳固可依靠的,到时候自有阿哥想办法在皇上面前请旨指婚才好。”

殳懰听了倒怔了,不禁又坐下来痴痴地整理起思绪。温惠说的话倒像微风吹皱一池春水。找个可托终身的人,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想过。而且似乎也并不是迫在眉睫。温惠说的话着实是为自己着想,但是偏偏这个时候又不由得自己来做主,就算是指婚,恐怕也是皇帝指谁是谁,而不是自己想说谁就可以是谁。

次日一早,温惠就带着小丫头妆扮殳懰。这是她第一次改旗妆。梳了代表未婚少女身份的双凤髻,特别挑了一件月白缎子襟口绣缠枝玉兰的袍子。等都弄妥了时间也就不早了。温惠和几个小宫女围着殳懰赞不绝口。蒙古装束的衣装简洁利落,头饰却含蓄凝重。改了旗妆之后着衣雍容优雅,发饰却将整张面孔修饰得格外清新而明艳,倍添神采。

等到殳懰带着温惠出来的时候,十四阿哥胤禵已经候在宫门外了。迎着阳光,看到改了装束而着意修饰的殳懰,他显得相当的意外。虽然这是赞赏的目光,但是他的这一种打量还是让殳懰有点不自在。

在护着殳懰上车的时候,胤禵忽然轻轻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果然是长大了,这宫里宫外再没人比得上你。”殳懰却不敢再与他灼热的眼神对视,没说话只管上了车。

八阿哥府今天确实是热闹非凡,门口人流不息。仔细看,来的都是女眷,都是王公大臣府里的诰命。在府门口下了车,殳懰是第一次来,并不熟悉,只得由着十四阿哥带着她进去。两个人穿过层层院落,直奔后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