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胤禛二十七年历史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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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上卷(下)

殳懰却不在意地笑了笑,“前边就快到布尔哈苏台的行宫了,你快去给皇帝护驾吧。”

十四阿哥若有所思地看了殳懰一眼,双眉一挑,冷冷地说,“格格安坐。”然后打马扬鞭往前边去了。

看着十四阿哥远去,想想昨夜与他的一幕,那幅画像又宛如在眼前展开。胤禵他究竟是不是那个画中人呢?

八阿哥胤禩的府第里,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礻我坐在后花园的水榭里喝茶聊天。水榭座落在湖心,湖里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这地方真可谓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所以兄弟三个人说起话来也没有什么顾忌。

九阿哥胤禟放下茶碗,站起身,打开一把折扇摇着,一边在当地踱步一边又向八阿哥胤禩笑道,“八哥,倒有件好笑的事不知你知不知道。这事还和你有关呢。”

“和我有关?”八阿哥胤禩先是微微一怔,然后低垂了眼帘想了想,又抬眼看看九阿哥,心不在焉地笑道,“现在这个时候哪儿有功夫扯闲篇,说出来徒乱人意,你还是别说了。”

十阿哥胤礻我却不肯答应,大声嚷道,“不行不行,九哥刚开了个头八哥就不让说了,这不是要让人难受死?”一边又撺掇着,“九哥你快说。”

九阿哥胤禟停下来又坐回原位,看了看十阿哥又向八阿哥笑道,“八哥,不只和你有关,还和四哥有关。说起来真是有意思。”

听九阿哥胤禟提到了“四哥”,八阿哥胤禩心里一跳,显然是打起了精神,却沉着声问,“究竟什么事?”

九阿哥幸灾乐祸地笑道,“咱们这位四哥,那么讨女人喜欢,我原本以为他是情场圣手,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败在八哥手里。”他一边说一边在八阿哥胤禩和十阿哥胤礻我脸上扫视,胤礻我大笑,胤禩却若有所思。

“八哥,你快答应了汪渔洋的提亲吧。他家的格格汪夏涵能嫁给你也是费了功夫的。她可是先把四哥给拒绝了。没想到四哥也会有被女人拒绝的时候。”九阿哥话说的粗糙,他和胤礻我两个人已经忍不住大笑起来。

胤礻我更是大笑道,“如果八哥当了太子,又娶了汪夏涵,四哥可是两处失意,何其可怜啊。”说着已经笑得喘不上气了。

“可不是。听说现在四哥对任何女子都是目不斜视,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哀莫大于心死,只怕从此以后四哥对哪个女人也提不起兴趣了。”九阿哥胤禟也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老九,老十,别乱说。”八阿哥胤禩喝止了他。看他脸上一点笑容没有,九阿哥和十阿哥都停下来,眼睛望着他,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胤禟不知所已地问,“怎么了,八哥?”

“这事不对啊。”胤禩摇摇头,又问胤禟,“九弟,你是听谁说的?”

不待九阿哥回答,十阿哥胤礻我已经抢先开了口,“八哥,你糊涂啦?九哥说的话你也不信?”

胤禩仿佛这才回过味来。“老九,老十,如果这事是真的,那汪家的婚事我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为什么?”胤禟和胤礻我异口同声地问,表情也是万般不解。

胤禩皱着眉,摇摇头,“兄则友,弟则恭。因为一个女人兄弟树敌,这不值得。这事就到此为止,我不想把四哥挤兑到非与我们为敌不可。”

“与我们为敌又怎么样。老二这次是肯定要被废了,阿灵阿、王鸿绪他们都已经准备充分,连马齐都甘愿跟我们一条心,八哥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胤禟满不在乎。

胤禩却完全否定了他的想法,“平心而论,虽然这几年太子劣迹斑斑,四哥从来没有要取而代之的想法和行动。这次大事一出来,我们需要靠更多的支持才能取得父皇的信任。四哥在我们兄弟里还是有威望的,我们不能在这个时候得罪四哥。”

“那你是打算放弃汪夏涵了?”胤禟问。

胤禩没说话,他站起来走到窗边望了望窗外的荷塘。“这个我心里有数。”

布尔哈苏台的行宫距离木兰围场不远。不过,皇帝并没有在围场行猎。行宫既不同于京城里真正的皇宫,也不同于塞外草原上的王府,它保持着一种原始的古朴,唯有在这里才能找到先祖的气息。但是入住行宫几天以来,弥漫在空气中的却是一种阴郁。加上天气也总是亦云亦雨、亦阴亦晴的样子,更让人喘不过气来了。

早上,温惠服侍着给殳懰梳好了头,一边帮她带头饰一边对着镜子审视,笑着赞道,“格格的头发真好,等回了宫奴婢给您梳了旗头,改了宫装,一定很美。”怎么带这些繁琐的蒙古头饰她也才学会不久,一边说着一边帮着殳懰把额前垂着的珠网帘拨弄好。殳懰站起来,又自己检视了一番身上穿的白缎袍和黑色镶库锦边的坎肩吩咐道,“时候不早了,赶紧去给父皇请安吧。”康熙皇帝这几日圣躬违和,所以连日来驻跸行宫,殳懰日日都晨昏定省。

出了自己住的那屋子往康熙住的大殿走去,益发觉得气氛怪异。一路上几乎没有看见个人影,安静得出奇。殳懰忍不住心里惴惴不安,估计温惠也一样,但是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绕过小径,就在前面豁然开朗的地方便是行宫刚进门处的牌楼,过了牌楼再往里走便是康熙皇帝的寝殿。然而刚一走到牌楼前便忽然发现,原来几乎这行宫里所有随驾来的人全都在这儿,环跪一地。而唯一站着的人就是康熙皇帝。而殳懰的蓦然出现,又一下子让所有的人把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尽管人很多,但是极其安静。这下殳懰才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如芒在背。

殳懰定了定神,发现在牌楼下跪在康熙皇帝近前的那个人,居然是皇太子胤礽。胤礽发辫凌乱、衣衫也略有不整,面无表情地看着殳懰,只是目光中很阴寒。跪在他身后的众皇子、臣工、宫女、内监的脸脸一张挨着一张,每双眼睛都各情心思地看着她,这些都来不及仔细去看了。而站着的康熙皇帝也一直静静地注视着她,面上也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意思。情形来不及仔细琢磨,殳懰就当是完全没有看到眼前这一幕一样,如同往常日常请安的样子,走到康熙皇帝面前先肃后跪,朗声道,“给父皇请安。父皇今日可好些?”温惠在她身后跟着跪下。

康熙皇帝却忽然地转向胤礽,怒道,“朕如何有一日可大安?问这个忤逆子。”说着又指着胤礽道,“你以为你做了储君将来就一定做得了皇帝吗?朕既然可以立你,自然也可以废了你。”此言一出,更是安静得出奇,人人都跪下叩首,却不知道面朝着青砖地上的每一张脸又是什么表情。唯有康熙皇帝,仍然在指着胤礽咆哮,“如同你这样眼里无君无父,无才无德,图有谋逆之心的人,朕岂能把祖宗的江山社稷交给你。从今日起,你就不要再享用这皇太子的排场了,免得你仍有异心。等朕回了宫,祭告了天地再废你。朕的江山,一定要择一个坚固可托的人,才能受得了这托付之重,你是想也不要想了。”又是这四个字,“坚固可托”。

原本跪在地上,埋首地面的胤礽此时却突然抬起头来,厉声道,“子臣的太子位原本就是父皇给的,父皇立我时自有道理,想废我也自有道理,子臣又何能辩驳,父皇只管拿去好了。只是说子臣有谋逆之心,是断断不敢承受……”

康熙皇帝听他说立时自有道理,废时也自有道理,早就气得面色青红不定,向左右吩咐,“把他圈禁起来,不用拿他当皇子待……”眼看着就要乱起来,忽然行宫外面一个蒙古装束的侍卫滚鞍落马,又一刻不歇地狂奔进来,对眼前的一切视苦无物,扑跪于康熙皇帝脚下,大声奏报,“启禀皇上,喀喇沁部多罗杜棱郡王班达尔沙昨日薨。”

将要乱起来的场面,立刻便又静下来。似乎人人都为着这意外的消息而震惊。康熙皇帝接了奏疏,又仔细看了看,面色沉重下来,命道,“传旨,命扎什袭郡王爵位,继任扎萨克。”

殳懰刚才猛然听了这奏报,一个“薨”字有如重拳击心一般,强忍着不敢乱了规矩先大哭起来。此时听了康熙皇帝的旨意,强撑着叩谢道:“多谢父皇恩典。”叩首毕待要直起身子来,却忽然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