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胤禛二十七年历史版
16541400000031

第31章 上卷(上)

十四阿哥的婚仪与汪夏涵的婚事完全是按照纳嫡福晋的礼仪进行。日子是由钦天监定的指婚吉日。这天,汪夏涵的父亲汪渔洋身着蟒袍补服,按时辰来到乾清宫东边的台阶下面北而跪。旨意宣读如下,“今以汪氏女作配,与皇子十四阿哥贝勒胤禵为福晋。”汪渔洋以三跪九叩礼承旨而退。

随后内务府送来的皇帝的赏赐也就到了汪家,遍陈于汪氏府内。汪渔洋和夫人谢了恩。到了正日子之前的一天,汪家也就把汪夏涵的嫁妆全部送到了十四阿哥府上去了。

成婚这一日,十四阿哥也循例进宫来给皇太后、皇帝还有自己的生母德妃前行礼,然后亲往汪家迎娶汪夏涵。有内务府的总管及官员还有众多护军组成仪仗,奉着红缎彩舆随同十四阿哥一同去汪家迎娶。这时候,十四阿哥府和汪家都有赞事的命妇及内务府事先指派的女官现场指导和支应。

到了汪府上,吉时一到,汪夏涵盛装礼服出阁,随着十四阿哥出门上了彩舆直奔贝子府第而去。到了十四阿哥府便是上合卺酒,行合卺礼。汪夏涵便在这盛大的皇家婚仪中成了十四阿哥胤禵的嫡福晋。

第二天一大早,十四阿哥贝勒胤禵便带着新福晋汪夏涵来给皇太后和皇帝行朝见礼。当然,这次的婚事办得这么热闹,也有康熙皇帝的意思在内。皇帝自己拿出大内的内币来给十四阿哥办婚事,赏赐的东西不计其数。内务府之所以这么巴结,当然也是看出皇帝有意要大大地张扬一番。

除了皇太后和皇帝,十四阿哥和福晋自然也要来给生母德妃行礼。看得出来,德妃这次真的是如愿以偿了,而且是相当满意的。不过德妃究竟因为这门婚事本身,还是因为康熙皇帝对于这门婚事的态度哪一个原因才满意的就不得而知了。

仿佛有了这样一场盛大的婚礼就会让人的思想在一夜之间产生变化。也许是因为在繁复礼俗中的一次次认证让人加深了印象,从而认可了它的重要,同时在心里被暗示,接受了这个婚姻。所以,来行朝见礼的十四阿哥和福晋似乎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对佳儿佳妇。汪夏涵自然是笑语娇音,十四阿哥也时不时地同她浅笑轻吟。看来他们还真是天作的一对。

康熙四十九年就这样过去了,殳懰很少见到胤禛。也很少听到他的消息。再听到雍亲王府里的消息已经是康熙五十年了。

仲夏的一日,长春宫里忽然被带进来一个急冲冲的四十多岁的嬷嬷,收拾得非常干净爽利,掩不住的满脸喜气。还未进怡情书史的门就大声说,“禀告德妃娘娘,王爷派奴婢来给娘娘送喜信,钮钴禄格格生了个小阿哥。”声音大的似乎恨不得让全部长春宫的人都听到。

殳懰已经听痴了。因为许久没有再见过胤禛,根本不知道他和最晚入府的年氏究竟如何。更不知道他和府里的其他姬妾又如何。更没想到的是这样意外听到了这种消息。心里五味杂陈,已经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长春宫里顿时乱成了一团,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都是来给德妃贺喜的。还听说连康熙皇帝都惊动了,并且很快从宗人府圈定的名字里给这个小阿哥赐名叫弘历。

此刻更不知道雍王府里是什么局面呢。雍亲王胤禛原本是子息艰难,福晋乌喇那拉氏的儿子弘晖八岁即夭折了。身边只有李氏给他生的儿子弘时。他一定是非常盼望自己能子嗣繁衍,多多地散叶开花结果。而且,这也是争夺储位的一个关键性条件。康熙皇帝是绝不会选择一个没有继承人的皇子来继位的。胡思乱想着,渐渐地心却淡了。

不过,这个时候发生了让人更惊心动魄的事。康熙五十年十月,康熙皇帝终于不再容忍胤礽复立为太子之后的种种乖张行为。皇帝召集了诸皇子和内外臣工,明确指出:有大臣们因为太子胤礽而援结朋党。并且当廷就命索拿了耿额、鄂缮、齐世武、托合齐等人。

十一月的京城,已是初冬天气。一天早上,雍亲王府的嬷嬷,又一次急冲冲进了长春宫,给怡情书史的德妃大声道喜,“禀告德妃娘娘,王爷派奴婢来给娘娘送喜信,耿格格生了个小阿哥。”长春宫里又是忙成一团。宗人府给这个孩子取名弘昼。殳懰也很快得到了这个消息,只是忍不住会想,连连得子的雍亲王胤禛如今是不是心绪极佳?反正这总是别人的事,她已经感觉不到与自己有什么相关了。

新生的皇孙弘昼的阿玛这个时候却正在乾清宫里。

康熙皇帝扫视了一眼这大殿内的诸皇子和臣工,“托合齐、耿额、齐世武、鄂缮这几个人一直都是太子身边的近臣。朕让他们随侍太子,本应当比别的臣工更小心谨慎。但是这几个人,不但不能尽辅佐之职,反倒教得太子越来越无道。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朕不能容忍太子身边都是这类顽劣之徒结党而侍。”

太子胤礽也在场。康熙皇帝这一番话等于丝毫不给胤礽留面子,明摆着就是说胤礽无道,而且身边还都是小人。托合齐、耿额、齐世武、鄂缮这几个人随侍太子的时间并不短,最近一段时间全部都被拿下,康熙皇帝是什么意思,人人心里也都有数。

胤礽这个时候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头上直冒冷汗,心里也七上八下。但是他还是大着胆子叫了一声,“父皇……”似乎还是想为自己做一些辩解。

不料胤礽话还未出口,突听康熙皇帝在御座上叫道,“胤祉、胤禛,你们两个人,跟阿灵阿、马齐会同宗人府,一起审这个案子。要审清楚,他们结党营私究竟要做什么?”

说着康熙皇帝的目光已经落在了三阿哥和硕诚亲王胤祉和四阿哥和硕雍亲王胤禛的身上。皇帝话里的意思非常明显,并不是问是不是结党,而是已经肯定了这几个人就是在结党。至于结的什么党,这是这大殿之内每个人都清楚的。

几个承旨的人都出班领了旨。

胤祉看了看胤禛,胤禛却是面无表情的样子,既不喜也不悲。

等到下了朝,胤禛刚刚走出乾清门,听到后面有人叫,“四弟。”回头一看,是三阿哥胤祉。

胤祉快步走上来,“四弟,借一步说话。”说着便往隆宗门走去。

找了个地方站定了,胤祉劈头便问,“四弟,父皇是什么章程?是不是又要……”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是谁都明白他下面要说什么。“要废太子”,这是明眼人早就看破的。

胤禛却笑道,“三哥,父皇交办的差使就只管认真去办。至于父皇是什么意思,我也不敢妄加揣摩。我只实心任事,管那么多做什么。”

胤祉看看胤禛,面带微笑,实在猜不透他心里怎么想的,只好直接问道,“那这案子我们怎么个审法?”

胤禛收起了笑容,“三哥,父皇既然是让你、我、阿灵阿、马齐还有宗人府一起审问,就没有谁一个人拿主意的道理。到时候大家一起商量嘛。”

在八阿哥多罗贝勒胤禩的府第里,胤禩和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礻我都在书房里。

胤禩这半年功夫儿,瘦了好些,竟有些弱不胜衣的样子,反显得人更清俊了许多。

胤禟忍不住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遛着,笑道,“八哥,我们可就盼着这一天了。这个老二,真是下狠手,只要是拥戴过你的人,他没有一个不想挤兑的。没想到,他如今也有落在我们手里的一天。”

胤礻我也道,“上次他一复立,阿灵阿连死的心都有了。这次得告诉阿灵阿,就是要把托合齐、耿额他们都往死里治,不能留一个太子党。”

胤禩摇摇头,“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父皇明知道阿灵阿是我们的人,马齐也是拥戴过我的人,为什么还要让他们参预这件事?而且,这事还有三哥、四哥在里边。父皇究竟是什么意思?我看,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阿灵阿是胤礻我生母温僖贵妃的弟弟,因为胤礻我的关系与胤禩相交,一直都是胤禩的死党。

马齐自从上次因为拥戴八阿哥胤禩被革职后,后来又蒙恩起复,现任内务府总管。

胤礻我一听立刻反对,“八哥,你是被上次的事给吓得不轻。可是不能因为上次的事,你就把这次的机会给错过了啊。”

胤禩皱了皱眉,“这次是不是机会还很难说。”

胤禟慢慢坐下来,看看胤禩又看看胤礻我,“八哥说的有道理。不过墙倒众人推,再加上父皇本来就有废立之心,我看老二这次的太子位子又保不住了。如果这次一废立,断断是不能再复位了。照我说,管它怎么样,先把老二拉下来再说。”

胤禩忽然问道,“四哥是什么态度?”

胤禟笑道,“这说起来倒是有意思。上次废立太子的时候,四哥很是着急,还在父皇面前为胤礽圆话,恨不得救了他出来一样。这次父皇要他审问太子党,他倒没有推辞,坦然受之了。”

胤禩没说话,心里却很疑惑。凭直觉,这个哥哥肯定要一鸣惊人。

康熙五十一年的夏天最热的时候到了。雍亲王胤禛每天下午的时间几乎都用来读书、练习弓马骑射,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那种书斋生活。

这一天,尽管屋子里闷热,窗外又是知了声声不息,胤禛还是安定心神进了太和斋书房。吩咐人不要打扰,也不需要往屋子里放冰盆来降温。现在他能做到只要一坐下来拿起一本书就可以慢慢自行调整,完全进入自己的世界而不受外界干扰,甚至像是老僧入定一般。

今天胤禛所读的书也非同一般。这书不是一部成书,只是一部稿本。这稿本是不久前八阿哥胤禩带来的。胤禩本也是久居家中,除非有康熙皇帝亲命差使,否则也不肯轻易出门。但是却在前几天到雍亲王府来闲坐了一回,送来了一部《明史列传》。

据胤禩说,这部《明史列传》是革职退回原籍的王鸿绪在家用了几年功夫写成的。王鸿绪原任户部尚书,康熙四十八年因为举荐胤禩为储的事而被令致休。他走的时候把自己在明史总裁官任上的所修明史稿件也一并带回。经过几年的闭门编修,此次已经完成了列传部分,想进呈御览,先拿来给胤禩瞧瞧。

胤禩便把这稿本送来给胤禛看。记得当时胤禛只笑答,应当把这稿本交于太子胤礽先看看。胤禩却笑道,“不看也罢。”两个人都心照不宣,这个时候关于太子胤礽的种种流言蜚语已经甚嚣尘上,这位二哥的前途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清楚。只是最应该明白这事的是他自己,却还似乎浑然不觉。

胤禛将书轻轻放下,略略仰于椅背之上,双手扶着圈椅的两臂,闭上眼睛开始沉思。他曾经听闻这部《明史列传》是完全得力于黄宗羲得意弟子万斯同。而王鸿绪却是借了万氏之力,成己之功业。这个时候他欲进呈御览,是什么居心不言自明。必定是想以此为进身之阶,再度起复。王鸿绪曾经私下和人表示过,东宫虽定,但是圣心不明。这个胤禛是知道的。

不过,单看这部《明史列传》,胤禛觉得还算不错。今天他特别地反复看了嘉靖、万历时几任首辅的列传,其中包括张居正。对于这位“通识时变,勇于任事”的万历名臣,胤禛心里是有所触动的。最近他比较留意张居正曾经施行过的“一条鞭法”。

这个时候,王府的总管李贵手里托着一封火漆封了的信和一个极精致美丽的朱漆首饰盒从明亮的大太阳下,一溜小跑最后轻手轻脚地停在了太和斋书房的门口。李贵将耳朵贴在门上,半晌没有声音,便轻轻叫了一声,“王爷。”立刻便听到里边雍亲王胤禛的声音,“进来。”

李贵小心翼翼地捧着东西,推门而入。请个安,然先将东西一并奉上,“王爷,您要的东西来了,还有年抚台的信。”

胤禛此时闭目养神片刻已经略消除了读书的劳顿,早就精神奕奕地坐真了身子。接了李贵递上来的东西,挥了挥手,李贵便退了出去。

胤禛先拿起那个狭长、精巧的首饰盒。手指触摸着它明亮又腻滑的表面却不肯轻易打开。一边抚摸一边似乎有点走神,眼睛里朦朦胧胧的。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轻轻将盒子打开。然后从丝缎衬里上拿起一支簪子,仔细端详着。